（七）红线（1 / 1）
“砰”只顾奔逃的樱瞳又撞到了一堵坚硬，揉揉发痛的额头，樱瞳怒火冲天抬起头看去。
好看的容颜，挂着淡淡的笑，和微不可见的皱眉。
“该死。”看清那容颜，樱瞳低声咒骂了一声，那人正是灾星元宏，遇到他，准没好事。
“这位小哥，你甚是面熟，我们是否曾经见过？”
“没见过，小的就是那阿猫阿狗，怎配入公子尊贵的眼。”樱瞳赶紧低下头，粗着嗓子掩盖本来的声音，慌忙越过那人身边要走，却被一堵坚硬的墙拦住去路。
“我还是觉你很熟悉，小哥可否抬起头，让我看上一眼。”匆匆一眼，元宏只觉那眉眼甚是眼熟，好似在哪见过，便张开手拦住其离去。
“小的丑陋，实难入公子的眼，小的还有事，就不与公子相谈了。”樱瞳灵活地从那人手臂下钻出，窜出五步远，头也不回一溜烟没了踪影。
一道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离去，扇子抵在下巴，若有所思。
“公子，太师已备好清茶与公子品茗。”
“阿腾，我的模样是否太过吓人？”
“啊？公子天人之姿，属下只配仰望。”
“那怎老是有人见到本公子如见到猛兽一般。”元宏挎着脸，心中不明。
“啊？”
“走吧，莫让太师等急了。”阿腾挠挠头，云里雾里跟上。
跑到一处廊下，樱瞳停下脚步，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呼呼，还好没追来，吓死我了。”
“樱瞳，你去哪了？”
“啊！呆子，你怎么无声无息躲在那，你要吓死我啊！”突然从旁边屋内冒出的崇凛，吓得樱瞳小心肝直跳。
“小生，一直都在屋中，刚开门，看到樱瞳姑娘似劫后余生般站在那。”崇凛一脸冤枉，摸着鼻解释道。
“额，你不是在前头寒暄么，怎会在这里？”
“小生不慎打翻酒盏，就来此换身衣衫。”
樱瞳这才仔细看去，崇凛换了一身白袍，儒雅中带了几分仙气，越发显得飘渺俊逸。
“樱瞳姑娘，樱瞳姑娘？”
“额，对了，呆子，你快告诉我，你作的画像中的女子当真是你心上之人？”樱瞳回过神，拉住崇凛的手臂焦急地问道。
“樱，樱瞳姑娘，小生，小生…”崇凛目光游移，脸上飞红，低着头，看着手臂上白皙的柔夷，心扑通直跳。
“不行，你不能喜欢她！”
“啊，樱瞳姑娘这般讨厌小生吗？”崇凛脸上失了血色，难掩失落之情。
“呆子，你放心，有我樱瞳在，保证你得一温柔娴淑，红袖添香的美娇娘。”樱瞳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听见崇凛的话，斗志满满说道。
“小生之事不敢劳烦樱瞳姑娘。”崇凛抽回手，失了笑容，面容冷峻，怀揣着浓浓的伤痛迈开步子离去。
“哎，呆子，你等等我啊，别走那么快！”樱瞳忙追上前去。
待他们走后，屋子里才出来一男子，一双碧瞳闪动着幽深的光芒，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有趣，真是有趣。”
回到寿宴，杯酒换盏，互相恭维，冯太师却未到场，只有其子招呼宾客。
崇凛不知何故，冷着脸一杯杯喝着酒，周身泛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樱瞳坐在他身旁，无论怎么讨好，崇凛连一眼都不去看她，樱瞳气极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咳咳，这么辣。”喉中灼烧，樱瞳呛出了泪。
“樱，小瞳，你没事吧。”崇凛担忧地递上清茶，拍打着她的脊背。
“咕咚”灌下一口水，才觉喉中舒适，“你不是不理我了么？”
“小生并未不理。”崇凛别过头，怕在看到那双灵瞳，会宣泄出自己的心绪。
“还说不是，那怎不敢看我？”樱瞳掰正崇凛的脸，迫使他与自己对视，视线相触，眼中映出彼此的模样，微凉的手掌捧着滚烫的脸颊，周围的喧闹仿佛成了无声黑白景画。
“阿凛，过来，陪我喝酒。”赵书和微醉拖着崇凛去了另一张桌子，崇凛转着头，目光在樱瞳脸上流连许久，才强撑着笑，应付周围的人。
“我是怎么了，心怎跳得这般快？”樱瞳捂着心口，摸到桌边的壶，就着壶嘴灌下几口，才勉强浇熄要跳出喉咙的心脏，红晕染上双颊。
冯府寿宴一直从午间持续到了晚上，期间冯太师露了一面，以身体不适为由率先退场，那些本想着借寿宴讨好太师有心之人，纷纷致歉离去，留下的都是真正的亲友，开怀畅饮，皆已迷醉。
“樱瞳，樱瞳，你醒醒。”
“唔，呆子啊，你会分身之术，有两个你呢，呵呵。”樱瞳眼神迷离，扬着笑指着崇凛。
“唉。”是谁在耳边轻叹，樱瞳只觉身子一轻，身上一暖，似母亲温柔的手，樱瞳轻吟一声，朝温暖处贴近了几分。
崇凛看着红着脸颊，口中喃喃沉睡的樱瞳，心中泛起暖意，小心翼翼用湿布拭去她额上的汗珠，撤去脸颊上碍眼的黑痣，露出一张精致白皙的小脸。
“唔，好热。”樱瞳不安的小手撕扯的衣衫，微露出修长的颈脖和浅粉色的肚兜。
“咕咚”崇凛咽了口口水，红着脸，闭上眼，拉过锦被，盖上暴露的春光，崇凛舒了口气，睁开眼，用湿布抹去她脸上的汗水，樱瞳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一脚踹开锦被，迷糊中，扯开腰间的束带，外衣几欲落下，灵舌轻舔樱唇，娇艳欲滴。
崇凛如被蛊惑般俯下身子，凑近那如花般的容颜，薄唇慢慢靠近那樱花般的唇，却在一寸距离停下，崇凛起身，按住狂跳的心脏，甩去脑中污浊的思绪，陇好锦被，逃也似得逃出屋子，靠在门边，捂住心口，仰头，看到夜空中一轮明亮的月，月上映出粉嫩的唇，心中大骇，冲到井边，直直浇下两桶水，才觉胸口的灼热消散不少，秋风吹过，凉透入骨，翻飞的情愫却在黑夜中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清晨微光透过窗洒下一片光影，雀儿依偎枝头，唱着曲调。
“唔，头好痛。”樱瞳起身，揉揉如针刺般的头，锦被滑落，觉身上有凉意，视线下移，才看到衣衫不整的样子，惊叫一声，“啊！”
“什么事？”崇凛慌忙冲了进来，看到樱瞳披着发，衣衫散乱，露出圆润的肩头，面上一红，别扭地转过身，关上房门。
“吱呀”过了许久，房门打开，樱瞳已换了一身墨青色衣衫，眼神恹恹走到崇凛身边，崇凛见她过来，依在树边，有些踌躇，想起昨夜，不知如何开口。
“好吧，呆子，我嫁给你。”樱瞳沉默许久，像是鼓起勇气抬起头坚定看着崇凛。
“咳咳，你，你说什么？”崇凛被口水呛住了喉。
“我说，我，要，嫁，给，你。”
崇凛张大了口，像被一道惊雷击中，已然呆滞。
“樱，樱，樱瞳姑娘，莫，莫要，与，小生，玩笑了。”良久，崇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崇凛，你吃干抹净，就要把我甩到一边，再去寻一个如花的美娇娘吗？”樱瞳见崇凛不愿，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喊道。
“啊？小生，小生，什么时候吃干抹净了？何时说要寻一个如花美娇娘了？”
“啪”“你这混蛋，乘本小姐昏睡，若不是对本小姐图谋不轨，本小姐怎会一早起来衣衫不整！本小姐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你！”樱瞳一巴掌打在崇凛脸上，白皙的脸上留下五指掌印，吼完便打开院门，却见门口围了许多好事的百姓，见樱瞳出来，纷纷表示同情，樱瞳不耐推开人群，竟看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冯润身边的丫环采荷，她仇视地瞪了樱瞳一眼，只留下一抹衣角。
“唉，别走啊！”樱瞳这才想起昨日的约定，再联想到刚才自己说出的话，捶了捶脑袋，懊恼地正欲去追，却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臂。
“樱瞳，昨日，小生并未对你不轨，你昨日饮了酒醉得不省人事，小生只是将你送回房间，并未做任何事，小生饱读圣贤，无论如何，都不会乘人之危。”崇凛说得义正言辞，神情激动，再看他脸上红红的掌印，樱瞳知错怪了他，心中十分愧疚，垂着眼眸不敢去看。
“崇公子眉清目秀，这姑娘又貌美如花，同住屋檐下，岂会无事？”
“你别乱说，崇公子温润有礼，有喜助人，怎会做这般下作之事。”
“瞧这姑娘如此胆大，莫不是先勾引崇公子的？颠鸾倒凤，关上门谁知道呢！”
围观的百姓饶有兴趣对两人指指点点，污浊的话语不堪入耳。
“够了！小生已作解释，樱瞳姑娘与小生清清白白，若再让小生听到半句风言，小生虽未有本事，但也要去府尹处告上污蔑之罪，说个明白。”崇凛袖中握拳，挡在樱瞳面前。
樱瞳看着身前清瘦却高大的背影，毅然未动替自己遮挡一切流言蜚语，心中泛起一圈涟漪。
不知是否因崇凛身上溢出的气势，围观的人渐渐散去，只留下两人。
“樱瞳姑娘，小生先搬去书和兄处暂住，此地，樱瞳姑娘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崇凛压抑住心中的不舍。
“你要离开我？”樱瞳眼中泛起点点雾气，崇凛心头一刺，软下语调。
“不是，只是因恩科即开，小生想沉心读书。”
“崇凛，我无处去，在这世间，我只认识你，你别扔下我好吗？”
从未见过这般柔弱令人忍不住要呵护的樱瞳，崇凛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呆子，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笑容又在樱瞳脸上绽开。
“唉，樱瞳姑娘，你昨日醉酒，小生煮了白粥，先进去吃早膳吧。”崇凛无奈又宠溺地望着樱瞳。
“好。”樱瞳笑眯眯挽住崇凛的胳膊，一切氤氲皆消散。
院门关上，巷子墙边闪出一个面若黑土的男子，手若葱白嵌入墙灰间，一双瞳复杂地看着小院，离去时，腰间落下一物，锦帕上绣着一朵海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