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悸动(1 / 1)
竹排轻荡在碧波上,一身浅绿,墨发如瀑,水黛墨瞳,皓腕薄纱,折腰翘袖而舞,羽扇轻挥间,溅起点点露珠,落在玉面上,微微一笑,已是倾城。
一骑飞尘,本应绝尘而去,却勒住马匹,生生停住脚步,痴痴看着竹排上轻舞的人,忘记了时光,这一刻,眼中只剩那挥袖间,巧笑嫣,风景如画。
竹林处有烟尘起,伴有马蹄声,才将马上一袭戎装的男子拉回视线,暗暗焦急,竹排上那轻舞的女子已停止舞动,不知何时,已经撑着竹排抵达岸边,一双水剪瞳打量他,眼中有淡淡的雾气,不知为何,看到这双眼眸,男子有些晃神,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男子一身玄黑戎装,发丝有些许紊乱,盔甲上沾着凝固的血迹,容颜如刀刻,美髯须,琉璃眼中全是惊艳,皮肤有些麦色,薄唇轻泯,如记忆中的模样,眉宇间有淡淡的愁。
“洛华。”槿懿轻念两字,灼烧了心脏。
“你可信我?”跳下竹排,立于马侧,望着马上的刘邦,惊艳绝绝。
“信。”脱口而出,刘邦也有些讶异,不知为何,那双眼眸,无法抗拒。
“呵呵,那就请将军下马。”身后的烟尘越来越大,刘邦没有迟疑,翻身下马,不知槿懿在马耳边说了什么,那马绝尘而去。
槿懿拉住刘邦的手,嫣然一笑,没有准备,跳入湖中,像游鱼一般带入湖心深处。
就在此时,伴着烟尘,几十匹快马踏尘而来,为首男子,一脸英武之气,如鹰的眼,让人无法直视。
“霸王,有马蹄印,刘邦应是往前逃去。”
“等等。”马上戎装男子侧目望向碧波上空荡的竹排,若有所思。
“霸王。”
“随本王追!”收回视线,拍马向前追赶。
湖下,槿懿一时竟忘记,洛华已经是凡身,在水下无法呼吸,瞳孔有些涣散,呼吸也不稳,口中有水泡吐出,槿懿一时情急,吻住那薄唇,口中发出淡淡白光。
胸口已无闷的感觉,刘邦睁着琉璃眼瞳,面前放大的容颜,唇上绵软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荡,有别样的情愫在心间流淌。
“哗啦”槿懿拉着刘邦出了水面,上了岸,浅绿色的纱衣贴在身上,凸显玲珑身材,刘邦见此,心头一紧,不知为何,不想让其他人见此风光,便脱下戎装,披在槿懿身上,掩住那春光,才觉心上安然。
“多谢!”虽是湿衣,但还是让槿懿心头一暖,看着只着里衣的刘邦,眉头一皱。
“应是本,我多谢姑娘相救才是,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姓名,他日必衔环来报。”
“我姓戚,名槿懿,你唤我槿懿便可,如今天色已晚,虽躲过追兵,夜路难走,我家就在附近,不如公子随我去留宿一宿可好?”槿懿暗自用心神告知忧篱。
“也好,多谢槿懿,你唤我阿季便可。”刘邦温柔一笑,如沐春风。
“嗯。”洛华,这次我不会让你轻易丢下我。槿懿在心中默默说道。
清风伴着柳絮,刘邦走在槿懿身旁,夕阳洒下的两道黑影,交错间,融合到一起。
“阿嚏。”槿懿正想如何开口打破沉默,一声突兀的声音,刘邦面色一红,有些尴尬地捂住口鼻,不好意思看着槿懿。
“阿季,前面便是我家,我们跑快些,便可到。”槿懿扬唇一笑,也不等刘邦反应,牵起他的手向前奔跑,指尖传递的温暖,让刘邦心里一暖,心随着脚步剧烈跳动,飞扬的墨发带着幽香打在脸上,眼神有些迷离,若时光能停在这一刻能有多好。
竹篱围着三间草屋,院子中开着大片大片的红花,白色的柳絮似白雪般落入红花间,空气中花香四溢,如夏日的骄阳,浓烈又舒服。
看到花间侍弄花草的老翁,槿懿松了口气,推开了竹篱。
“阿爹,我回来了。”
“懿儿回来了,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得这么湿?”侍弄花草的老翁抬起头,看着槿懿湿透的模样,灰败的眸子有些担忧。
“无事。”槿懿递给忧篱一个安心的眼神。
“咳咳,这位是。”忧篱的视线落在交握的双手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闷。
“老人家,我乃汉王刘邦手下将士,因遭项羽追杀,逃难至此,幸遇槿懿姑娘相救,才得此生机。”刘邦不着痕迹抽回手,对着忧篱行了一礼。
“原是如此,老朽此女自小心善,将军劫后余生,还请随老朽换身衣衫,老朽最敬佩那汉王,今日定要与将军痛饮三百杯,不醉不休。”忧篱携起刘邦的手臂就往一处草屋走去,槿懿在后柔柔地笑,没想忧篱一向不正经,装起老翁来,倒是活灵活现。
刘邦换上一袭灰衫,墨发带冠,脱去戎装,倒添几分儒雅。
“请慢用。”槿懿穿着一身浅紫色衣裙,端上酒菜。
“多谢。”刘邦不由有些看痴,直到槿懿退离,才回过神。
“来,将军,一同饮下此杯。”
“多谢,老人家唤我阿季便可。”刘邦一饮而尽,眼中有淡淡的笑意。
槿懿透过窗,看着刘邦的侧脸,那如玉的面容,浅浅的笑意,还是让槿懿心头漾起涟漪。
天宫盛宴,百仙汇聚,上仙洛华一身白衣,眉眼如画,薄唇冷然,一双黑瞳有隐隐的怒气,仔细看去,胸膛上竟绣了一朵红艳的扶桑花,众仙惊讶地看着气定神闲落座的洛华,那睁大的口,都能放下一个鸡蛋。
洛华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双肩抖动,泯唇鼓着腮帮子,眼角皆是笑意,洛华向后一瞪,那小丫头才收起笑意,规规矩矩站立在洛华身后。
“倒酒。”槿懿端起酒壶,视线落在胸前那朵开得正艳的扶桑花,双手微颤,笑意涌上脸颊,琼液洒在洛华修长的手指上,洛华额间青筋凸显。
“洛华,小扶桑,我们又见面了,哈哈哈,洛华,这,哈哈,原来你这么闷骚。”忧篱一袭蓝衣镶着金边,捧着肚腹指着那朵扶桑花哈哈大笑。
阁中众仙见忧篱开了先例,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闭嘴。”洛华怒瞪罪魁祸首槿懿一眼,指尖溢出流光。
只见那忧篱发间开出了朵朵牡丹,茉莉,水仙花,这下轮到忧篱笑不出来了。
“洛华!快收回你的妖术!”忧篱气急败坏,身后所带两个美人皆捂着唇笑,偏偏洛华的道行在他之上,又无可奈何。
“花神乃百花之主,如此当不复花神之名,与你也甚是相配。”洛华浅饮琼酿,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有几分戏谑之意。
阁中的笑声更盛,刺耳的笑声,让忧篱面色火红,气恼地瞪着洛华,天边微微有金光伴云而来,洛华见此,便收起了戏耍之意,忧篱墨发恢复原状。
此时,一道金光落在阁外,金色的马车精致无比,众仙收回笑意,恭敬行礼。
“参见天后娘娘。”
槿懿垂头而立,微微抬起头,想看看这尊贵的天后是何模样,却被一双大掌一头按下,郁闷地无法抬头。
“众仙起身,落座。”
“多谢天后娘娘。”
终于可以起身,再看时,天后已经坐在王座上,面前隔了重重纱幔珠帘,槿懿只能看到些许轮廓,不由有些失落。
“倒酒。”洛华的声音似在颤抖,面色如千年的寒冰,槿懿微微一愣。
琼酿从壶嘴流出,此次,槿懿未倒在洛华手上,但也好不了几分,那酒满的一动就要溅出,一道凌厉的视线射在脸上,面色一红,灵动的眼珠撇开目光,胡乱打量着其他仙人,槿懿看到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似笑非笑伸手疏离自己的头发。
忧篱面色一怵,仿佛忆起发上开花的一幕,怒意染上面容,狠狠瞪去,槿懿见此,越发笑得欢愉。
她不曾看到洛华打量她与忧篱的眼神,琉璃瞳中有几分醋意,闷闷喝下几杯琼酿。
“槿懿,可需要帮忙?”一声清朗的声音,将槿懿的思绪拉回。
“啊!好烫!”锅中已经一片漆黑,看不清菜的模样,伴着难闻的味道冒着烟,烧热的锅铲,烫伤了手心。
“槿懿!”刘邦慌忙握住槿懿的手,走到水缸边,舀起水,皱着眉,浇灌着掌心的红痕。
槿懿如被定住心神,呆呆地看着刘邦焦急的模样。
“怎这般不小心,女子伤了手可如何是好。”刘邦话语中有几分责怪和关心。
“无事,只是小伤罢了。”槿懿心中泛起波澜。
“怎会是小伤?”刘邦似不满槿懿的不在意,声音有些高扬,觉察到槿懿手一颤,刘邦放软语调,“抱歉,槿懿,莫再伤了自己,我会担忧。”
槿懿听到刘邦有些暧昧的话面色一红,刘邦没有预料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俊脸染上红晕,掌心的柔夷,心脏的跳动,都让他有一种奇怪又熟悉的感觉。
忧篱站在窗外,看着两人对视的双眼,眼眸失去了光华和色彩。
窗外柳絮依飘扬,扶桑花伴着沉落天际的余晖,合上了花蕾,等待初升的日光将它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