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7 章（1 / 1）
因为不真实，所以选择去说、去问，去用尽一切方法了解你。可是，不给我机会，不给我丝毫机会的你，为什么偏偏选择哭泣？如果同一时间里不同空间的我们无法在一起，我的泪会不会比你落得更多？
如果要尝试着回忆起自己是如何走下楼的，那么，徐珉是回忆不起来的。
怎样离开卧室房间的？怎样将步伐调整的？手是怎样扶置在楼梯栏杆处的？这些，徐珉通通没有概念。像一个魂魄似得出入，直到被眼前的男人拉回现实，这一个过程历时多久？徐珉好像失忆了。
男人的出现不像一个破坏者，倒像是一个拯救者，他的微笑也不像是挑衅，反倒像是友好。
“徐凯跞在吗？”男人微笑着等待徐珉的回答。
终于搞清楚自己身处何地的徐珉，极端厌恶地答非所问：“你找他做什么？”
“上一次没有机会说清楚，其实我和凯跞是同事。这次主编布置了一个困难的任务，时间短任务重，所以我需要凯跞的帮助，让他指导一些问题。”面对脸上写满不信任表情的徐珉，林霆轩极自如地回答。
“讨论问题？讨论问题不知道分清楚时间吗？”眼睛微微一瞥，透着冷漠意味的徐珉提醒林霆轩现在是晚上。
“可能，你不知道，我们这些写文章的人最看重意境。所以，完美文章的产生概率，晚上恰恰要比早上多。”林霆轩含笑的眼睛弯成一圈明月，似乎有照亮夜晚的可能性。“你，会介意吗？”
“他好像赶了整天的稿子，现在确实在休息，我不希望有人打扰他的休息。”不再满脸透着不屑，徐珉很认真地回答。
“那么，好吧，”林霆轩面露遗憾地说，“我等天亮再来找他吧。”
摆手之后，林霆轩离开了徐家。
关上门的那一刻，徐珉瘫软地靠倒在门板上。他向上望天，天空确实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硕大的苍穹仿佛一瞬间就变小变轻了，一切都不存在了，自己的世界变得安静。
徐凯跞的房间亮着一盏夜灯，昏黄的光晕打在窗子上，映着薄薄的水气。那灯的昏暗像是一只古物，散发着与周遭建筑物完全不同的色彩，让人犹如进入了时空隧道，可以想起一些久远的事情。那些事情，都是小时候的事情，常常伴随着夜晚明亮的台灯，有古朴的味道。
徐凯跞的夜灯与这栋崭新的别墅、这间高贵的房屋那么格格不入，而冥冥中又似乎有些契合之处。就好像具有某种非常人的能力，徐凯跞的一切在徐珉看来都那样澄清。
因为很澄清，所以喜欢徐凯跞喜欢的东西。即使那东西在兀自的明亮，散发的光有些灼人眼，徐珉仍旧紧盯着。他知道光在亮，闪烁的色彩表示徐凯跞并没有像他说得那样在睡觉。
他醒着，即使自己离开了好久。
那个吻，算什么？
徐凯跞把自己当作别人了？还是，徐凯跞正犯着迷糊？
徐凯跞的眼眸半眯着，离自己只有一指距离的徐凯跞可人得像个娃娃，漂亮的大眼睛瑟瑟翕动，小嘴唇贴在自己肌肤上时，那一瞬间触电般的感觉至今仍清晰醉人。就好像陶醉于甜蜜里不愿清醒的患者，徐珉感觉嘴唇暖暖的。
徐凯跞乖顺的样子像一个魇，在周身黑暗的环境下反而愈加明显。可是这明显，这明显到已经是事实的事情，是怎样发生的？
好想问他，好想亲自问他。
看着那盏微亮的灯，感觉自己体温逐渐降低的徐珉加快了回屋的步伐。
那是一段怎样忐忑的路程？害怕着回答，害怕着提问，害怕着看到，又害怕着躲避。那双微眯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点缀加重妩媚，好像可以使人嗅到清香。如果这一切都只是睡着的哥哥，只是模糊的哥哥做得一个更加模糊的事情，那么，自己要怎么承受？
想要尽快得到答案，即使亲吻是模糊的、是朦胧，亦或是，情真意切的。
可是，就好像一张白纸被翻倒的墨水瓶沾湿了，黑色，笼袭着徐珉本来就伤痕累累的心。
灯一下子灭了，久久的镇定之后，是黑暗占据了一切，阻隔了徐凯跞与徐珉，任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手扶在门把上，力气却失尽了，无法按压门把的手像一个摆设，最终失败地投降了。徐珉失败的身体僵在原地，已经被浇灭的自尊连同自己的心脏一起被浸泡在冷水里，全身都失去了知觉。
躲在黑暗里的徐凯跞，把自己埋在棉被里，无声地哭泣。
好想忘记一切，因为世界变得黑暗所有自己可以什么都看不到。不想看到房间的摆设，不想看到床柜上放着的照片，不想看到自己的手在颤抖，不想看到自己的身体在抽搐。因为不想看到这一切的一切，所以徐凯跞关灯了。他祈祷着时间可以就此停止，没有双眼的自己可以永远这样安静地存活，不愿接受事实。
事实是什么？事实，只是，他推开了自己。
徐珉只是自己的弟弟啊。自己给了徐珉从小就渴望的亲情，所以徐珉依赖自己；自己给了徐珉从未得到的兄弟情，所以徐珉照顾自己；自己给了徐珉金钱、地位，以及困难情况下的上学机会，所以徐珉报答自己。就是因为自己对徐珉好，所以徐珉才会对自己好。这个“好”只是因为报恩，只是因为徐珉觉得欠自己的，所以要补偿自己？
徐珉会拉着他的衣角说“爱他”，徐珉会拉着他的衣角说“哥你最好”，徐珉会抱他去睡觉，会责怪他不好好照顾自己，会骂他不知道疼爱自己的身体，会说他是疯子为了稿子不要命……徐珉对自己真好，好到让自己会错意、用错情。
如果，徐珉对自己的好只是因为报答，那么这种好，自己还需要渴望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枕头潮湿着，大脑昏昏地痛，天渐渐明了，白色的光像把把利剑，刀刀捅向自己的眼。徐凯跞痛苦地直起身，嘴角抽痛着，心，冷却了。
听到楼下有人在讲话，徐凯跞艰难地走下床。
“哥还在睡觉，我去叫他吧。”
看着徐珉的背影，仿佛只能看到徐珉的背影。在徐珉的心中，自己是一个“哥哥”，他可以轻而易举用“哥”这个字代替“徐凯跞”这个三个字。
“你来了。”徐凯跞停驻于徐珉身后对林霆轩友好地笑。
“是，我来了。”看到徐凯跞主动走下楼，林霆轩似乎有些意外，但这意外被徐凯跞友好的笑抹尽了。“我晚上来找过你，但他说你在休息，”林霆轩用手尖指指徐珉委屈地说。
“是，我睡了一会儿，”没有顺着林霆轩手指的方向看去，徐凯跞紧盯着林霆轩说。
“我实在写不出来了，你一定要帮我。”林霆轩说，“我们去哪里写？书房，还是……”
“去你家吧。”
徐凯跞的一句话、一个提议立刻引起了徐珉的不满：
“哥，在书房吧，我可以去公司。”
“不用了，书房留给小珉。”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徐凯跞随手拿起笔记本带林霆轩走出了门。
留在原地的徐珉用了整整一分钟才完全消化了徐凯跞的话。直到关门声传来，徐珉牵动嘴角的笑僵硬地留在脸上。
的确，是模糊的吧？因为模糊，因为太累了，徐凯跞才会吻自己。一句解释都没有，一个想要解释的想法都没有，他就这样离开了？他主动提出去别人家工作，甚至没有洗脸，没有吃早餐，没有对昨天发生的事一个眼神的安慰。
餐桌上的早餐是徐珉刚刚准备好的，可徐凯跞连看都没看一眼。感觉好失败，原来目空一切的徐珉也会感觉失败。
当发觉所有的温暖都只是徐凯跞把自己当作别人时，当发觉徐凯跞的吻不过是意识模糊的一个失误时，徐珉的心再次遭受猛烈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