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1 / 1)
玉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冰凉的雪花趁机钻进她掀开的衣领中,玉琅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仙君,你刚才听的都打瞌睡了。”阿九碰碰玉琅,语中似有不满的抱怨道。
“呵,原来是做梦了!”玉琅拍拍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的感慨道。
“琴是把好琴,还是把古琴,可惜少了文武两弦。”玉琅瞅着神案上的那架琴说道。
“难道古琴不是只有宫、商、角、徵、羽,一共五弦的吗?”阿九在一旁不解的问道。
“古琴起始时只法五行之法定了五弦,后来文王囚于羑里,思念其子伯邑考,就在五弦琴上加了一根,这根弦就称做文弦了,再后来时,武王伐纣,吊民伐罪,又在古琴上加了一弦,这根弦便是武弦了。”玉琅与阿九说道,她自小住在暖云涯,老奶奶是个抚琴高手,关于古琴的事便对玉琅和猫叔说了不少。
“这七弦又与七情五志相应,刚才听那位琴师所弹的曲子,美则美矣,境也有了,只是适才那首曲子中忽有变徵之音,这首曲子本意优美闲适,这变徵之音出现在此处,听来甚是不穆,我想是那位琴师心中存着的不可诉出的幽苦,不经意间诉诸于指尖的缘故。”玉琅见阿九听的极为认真,便又与她讲了一通。
“仙君,难道你也会弹琴?”阿九瞅着玉琅问道。
“纸上谈兵罢了,我的十根手指生来与常人不同,碰不得琴弦。”玉琅苦笑道,似是又想起幼年之时的一些事情。
那时,玉琅就和老奶奶与猫叔住在暖云涯,老奶奶每日都要修习法术,便常把她托给猫叔照管,猫叔也只是当着老奶奶的面,会对玉琅比较友好关爱一些,余下的时候,猫叔便任由玉琅去磕磕碰碰的。
算计着老奶奶快要回来的时候,猫叔便把玉琅拎到身边,用一些粗劣的法术把玉琅头面上的青肿伤疤遮一遮蒙混了过去。
这些事,以老奶奶的道行未必不知,但是让一只仙猫帮着照看婴孩似也并非情理之中的事,所以也只好由它去了。
到了玉琅六七岁的时候,玉琅便整日跟着猫叔在整个暖云涯上飞檐走壁了。
老奶奶有一天,满面忧色的把玉琅叫到跟前说道:“你好歹也是个姑娘,我总不能把你养的像只猫一样,这样吧,以后你便跟着我学学鼓琴吧!”
玉琅刚开始听老奶奶讲琴时,表现出的天赋着实让老奶奶吃了一惊。
那日老奶奶正在涯边弹一曲无射调的曲子,玉琅听了一段便和老奶奶说道:“这琴听来,似乎君弦定的过高了,弹第一段时本无大碍,只是弹到第二段时有两处变调,幺弦恐怕要断在第二处变调时。”
老奶奶当时并未将玉琅的话放在心上,直到弹到第二段的第一个变调时,直觉得琴音忽如裂金石之声,老奶奶心中甚是诧异,待弹到第二处变调时,幺弦果就崩了。
自此老奶奶才对玉琅刮目相看,甚至夸她是,吾家孙女这双妙耳可抵得上仙乐司的齐悦仙君了。
老奶奶自此便有打算把玉琅培养成第二个齐悦仙君,殊料,玉琅那看似甚为完美的十根玉指却天生摸不得琴弦。
为此,老奶奶不知对着玉琅叹息了多少回,不知对着玉琅说了多少次道:“给了你碗却不给你按筷,你终是吃不了这碗饭。”
叹息了一段时间后,暖云涯的老奶奶似也是看开了,这世上像齐悦仙君那样耳妙指巧的又能能有几个?!
上天赏了你碗,又给你按了筷,你也未必却能痛痛快快吃了这碗饭,中间不知还要生出多少是非不快出来。
眼前便有那齐悦仙君的例子,几万年才生了一个那样耳妙指巧,又一心愿意扑在琴上的出来,后来却听说因为弹琴坏了事,被送到畜生道里轮回去了。
“所以啊,孙女啊,人事忌全,天道忌满,所以么,凡事切莫要强求!”老奶奶一声叹息。
转眼,庙里的琴师又已弹完了一曲,阿九冲玉琅挤眼道,“我几天前和他见过面,说好了今天要来陪他下棋,仙君你在房顶替我望风可好?”
“若是我姐姐阿七找来了,你就大喊救火,到时我就知晓了,记着,切莫让我姐姐闯进来!”
“你很怕你姐姐阿七?”玉琅好奇的问道,玉琅有个妹妹,是媚夫人生的,自小也不住在暖云涯。玉琅有点不解一母同胞生出来,该算是多大的缘分,阿七和阿九却为何总争闹个不休,原以来她们是打着玩的,难道其中另有文章。
阿九扒开腿上的一道伤口说道:“这就是我姐姐阿七咬的,她说我是一只徒有其表的傻狐狸,所以她要教训教训我,好让我知道,狐狸是不能和人类在一起的。”
玉琅向阿九保证她会替她放好风,玉琅变了个俊美的少年郎模样耸身从庙顶上跳了下去。
临跳前阿九回头对玉琅说道:“其实我不是怕我姐姐阿七揍我,可是,我不想让她当着琴师的面拆穿我的身份,若是琴师知道我是只狐狸,也许就不会再来这里弹琴了。”
阿九拍了拍庙门,走了进去,冲琴师拱手道:“鸾春兄,一向可好!”
那位玉琅口中的“鸾春兄“,起身把阿九让到火堆旁,寒暄道:“阿九兄弟不畏大雪封山,应约而至,诚然是守信君子。”
琴师鸾春一面说,一边从一个包袱中抽出一个木制的棋秤和棋罐来,棋盘边角已经磨圆,棋秤上的经纬也变的有些模糊不清,搁矸两边的镂花檀木棋罐看古旧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精致,精妙的似非人间所有。
琴师鸾春揭开两个棋罐上的镂花盖子,罐中的白色棋子突然铮铮作鸣。
鸾春捏起一枚白子,向阿九看了一眼,口中轻叹道:“谁想,如今却是我来执白子?!”
阿九化作的少年微微一笑,黑子落秤,狐狸阿九的开局下的不甚高明。
玉琅并不精通下棋,可是仍看的出阿九开局便被围住了十几个子,黑子的通体之气也死了大半,心中便不由的替她叹息。
玉琅在屋顶叹息,鸾春手中摄着白子瞅着阿九化作的少年,似也在叹息。
阿九伸手将棋秤上的子抓乱,口中冲鸾春说道:“这局不做数,我刚刚手生,咱们重新开局,再决胜负!”
鸾春望望阿九无辜的眼神,眉头一拧,无奈的笑了一声,心道:“不想,原来你也会耍赖皮!
“阿九,阿九,你在不在里面?”雪地里迎面跑来了阿七,喘息着冲破庙里叫嚣。
阿七虽是厉害,但这破败的狱神庙到底还算是神坻,她是断不敢贸然进入的,刚刚阿九不过是仗了玉琅身上的一点仙气庇护着混了进去。
“失火啦!”玉琅刚想把这话喊出口,低头看时便遇上了阿九恳切的眼神。
玉琅不由的便心里软了,心想:“阿九好不容易能和琴师下一回棋,我总要帮帮她才是!”
心念一动,玉琅便运用起变化之术来,在一阵蓝紫的烟雾中,玉琅化化作了阿九做狐狸时的模样。
玉琅腾起前脚,用头磳了磳自己的毛绒绒的脖颈,心里觉得这种感觉很是新鲜、古怪。
玉琅纵身一跳,从神庙上跳下,向阿七跑去。
阿七见到阿九的身影,不由分说便龇牙和阿九咬在了一块。
玉琅从没变过狐狸,对现在化成的形体生疏的紧,便只能空捱着阿七的挠抓撕咬。阿七龇着牙齿冲着玉琅化成的狐狸狠狠的咬了一口下去,挨了阿七一口,玉琅直觉得腿上的伤口痛的钻心,心想被一个狐狸咬上一口,怎么疼的如此怪异,玉琅疼的顾不得细想。
阿七的第二口又跟着撕咬了过来,玉琅已疼的不能动弹。
阿七抬起头来看进玉琅的眼里,喉咙里发出一声怪笑,声音妩媚的说道:“神仙的血果然好喝,我若吸光了你的仙气,大概就离白日飞升不远了!”
玉琅只觉得身上的仙气源源不断的被阿七吸走,玉琅的神情越来越倦,心里攒了好一会,玉琅挣着打起精神来,哀哀的看了阿七一眼说道:“你我好歹是一母同胞……”
阿七没有理会玉琅的话,她现在体内仙气充沛,脸上笑的很是惬意,她只是冲破庙里用狐狸语笑道:“阿九,咱们说好的,琴师是你的,仙君是我的,呵呵,仙君是我的,不过,姐姐我,好像,只喜欢她的仙气!”
玉琅倒在雪地里弱弱的爬着,脑里虽然并不糊涂,却没有精力却想为何阿七知道她不是阿九,又为何捱了阿七一口,会伤的如此厉害。
阿七站在一旁一只眼盯着玉琅,一只眼瞧着她手中正滚着的雪团。
雪团越滚越大,阿七把雪团推到玉琅化身的狐狸身后,然后双手用力一推,雪团便堆着玉琅向监神庙外的万仗深渊滚去。
“呵呵,这样由大雪球堆着,可就没谁能瞧的见她的脚印了!”阿七得意的笑笑,其实她此举实在是多心,现在玉琅被她吸光了仙气,哪里还能变成人形,哪里还会有脚印留下?!
破庙里正捏着白子的鸾春,听着雪球在庙外滚过的隆隆声有些好奇便向阿九问道:“外面是什么声音,怎么听起来像打雷一样!”
阿九捏着黑子轻轻笑道:“是古家的两个小狐狸打架玩呢,听说,阿七老是欺负阿九!”
黑子落秤,鸾春捏着白子眉尖蹙着说道:“刚毁了一盘棋,怎么九弟的棋艺就突然精进了这许多!不过,不知为何,我刚才心慌的厉害,难道是有什么劫数在眼前?!”
阿九又把黑子在棋秤上按下,笑道:“是有劫数呢,你眼前的劫数便是要被我吃掉七个子。”
阿九得意的把围死的白子一个个捡进面前的镂花棋罐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