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⒃章 品梅成斋(下)(1 / 1)
赫府只离我的馆子三条街之远,这也是我为何会选择那里开饭馆的原因。
快到门口,我透过车窗看到一辆马车穿过赫府大门径直驶入,想来该是赫家某个主事。
我们的马车在石狮子前停下,照我的吩咐,赶车的阿憨叫住正要关门的青衣小厮:“我家小姐要见你们主事的。”
“你们可有预约?”虽不满于一个赶车夫对自己大声吆喝,秉着府里来者是客的祖训还是礼貌的回了一句。
阿憨正待出声,忽见我咳嗽,会意折了回来:“小姐?”
“你跟他说,我是他们主子的远房妹妹,特地从内城赶来投亲。”
阿憨把我的话复述了一遍,小厮将信将疑的答应帮我们通传。
过了很久,树上的鸟都换了几批府里的大门才再次开启,迎接我们的是一位面部无须的中年男人。
赵忠赵管家,我还记得他,这么多年他果然没长胡子。
记的爹在世时曾说过,他是在返货的路上救回赵叔的,当时见他衣衫残破款式确是宫里式样,爹心知此人身份不凡当即出手相救,果然两年后赵叔孤身一人投奔赫府,不仅送了地契还相赠了一大笔黄金。从此他成了赫府的赵管家,带着我们一群没大没小的少爷小姐过了数十个年头。
长大一点后我瞧着爹的胡子突然好奇为什么赵管家一把年纪了却不长胡子?爹当时乐坏了似乎不知从何解释,再懂事一点听到府里口耳相传的种种八卦渐渐也明白了缘由。
“赵叔,好久不见了。”
“姑娘是?”
当我出现在他面前,赵管家似乎还是不能一眼将现在的我和小时候的形象联系起来,是不敢相信还是害怕相信,赵叔如果是你会怎样看待我的回归呢。
“这么多年您果然没长胡子。”这句话想必能帮助他记起来。
“你,您是梅儿小姐?”赵管家又惊又喜。
我毫不意外他的反映:“离开这么久府里好像都没人想我呢,也是,当初分家大娘赶走我和娘时不也没一个人帮我们求情么,世态炎凉早在十多年前我就尝到了,您说是不是,赵管家?”
“大夫人在二夫人和小姐您走后两年就因病长辞了,这次既然回来,就住下吧。”
死了?想过种种面对的情形却唯独没想到这个结局,人去楼空,但痛苦岂会那么容易消散,住下?自然要住下。
“我的哥哥们不来迎接我么?”
“少爷们都不在家,福全,快帮小姐把东西搬进府。”
“啊?是,是!”听得云里雾里的小厮忙反应过来。
“不用了,我今日来是为了送个见面礼。”
示意无夜拿出请柬,小厮不敢抬头的接过呈给赵管家。
“我在东街的‘虹霓坊’旁开了家‘品梅斋’,欢迎去坐坐。”临上车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的厢房还尚在么?腾不出的话劳烦赵叔帮忙挑间好屋子,明早我再正式登门拜访。”
“屋子一直留着,小姐回来的事我会通知少爷们。”
“嗯,替我跟哥哥们问好。”
上了车我故作镇定的心又跳唆起来,不是怕不是怒,而是激动。
今天是个好的开始,赵叔的大方承认快速落实了我的第一步计划,是福是祸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什么,让我做老板?不行不行不行……小生何德何能……”
“打住,听我说完,虽说让你做老板实质依然是给我打工,不过换个名号罢了。每月我会来一次听你报告账目,试用一年,这一年不出任何问题才由你真正负责。明日一早我就走了,不要问缘由不要问去哪,你的唯一任务就是打响我的‘品梅斋’,说的够明白了么?”
沈缺连连点头。
“嗯,乖。”我拿扇子轻轻拍拍他的肩头,满意的露出一口白牙。
沈缺不知是惊是喜的回到外堂,一走神算盘也打错了,这女东家是太自信还是太单纯?刚开张没几天就要转任,是因身为女儿家不想抛头露面还是有更大的生意要做?哎,去哪儿也不准人问一句,脾气可真不可捉摸。
“掌柜,有空房么?”
眼前多了几位持剑的道士,一高一胖一瘦一小,当真和谐的紧,沈缺忍住笑回复道:“几位客官,我们这里不住店,还请另寻别处吧。”
“才不是,刚有位姐姐不就进去了?”出声的是一位身材瘦小的小道士。
“师弟,不得无礼。”
“可是我明明看见……”
“还说!”小道士被噎的不敢再回,只能不甘示弱的用紧皱的眉头表示抗议。
“原来是误会,方才那位是我们东家,开门做生意哪有不欢迎客人的,只是东家早有声明,小店门外也有标明不住客的。”
“我们走的急并未看见,如此打扰了。”
高个儿的领头道士出言解决了尴尬,沈缺见一行人离开松了口气,却又见那小道士若有所思的停驻在门口痴痴的朝里张望。
“友冬?”
“来了,师兄!”小道士如梦初醒,急忙出门赶上。
几个同行的道士神色怪异的看了叫友冬的小道士一眼,沈缺不知该如何描述他的感觉,他们的目光厌恶中带着畏惧,不管是哪种含义,都不该不像是同门师兄弟间会有的。
“掌门师兄,不如我们分头去找,那贼人带着伤定然跑不远!”
“师叔交代宝鼎失踪一事绝不可以声张,既有本事偷走宝鼎,那人的武功自然不弱,分散只会削弱我们的实力,”转又道,“友冬,你是不是在那家馆子里发现了什么?”
“没有,我就是觉得味道有点熟悉。”
“什么味道?”
“……”
“为何不说话?”
“是,是饭菜味儿,冬儿饿了…”友冬鼓了鼓腮帮,摆出一副乞求的眼神。
一行人面面相斥,瘦高的道士有些不耐烦:“你怎么就知道吃!”
“罢了,算算已走了不少路,我们先回那家馆子吃一餐。”
“还是大师兄最好!”友冬开心的一跳三步远,几个落步就把其他人甩在身后。
回到‘品梅斋’,门前竖起的挂牌果然写着‘拒不住客’的字样。
大门外跨进几位眼熟的客人,之前接待的小二眼尖,还未等他开口,来人已道:“给我们上几个招牌菜。”
“客官们用饭还是上酒?”
“用饭”。
“幸好不是要住店。”远在柜台的沈缺安心继续打算盘。
“我想喝酒。”友冬一脸可惜的嚷嚷。
“你还小,再说喝酒误事。”
大师兄的话一向说一不二,友冬酒虫再痒也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