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绑架（1 / 1）
“闻医生，那我先走了。”护士冲闻沉疴说了一声。
闻沉疴看到时间不早，准备整理完最近跟李文石的对话也下班。房间里很安静，他一个人呆着写字，合上本子的瞬间想起了要查四年前九月份资料的事。
打开电脑，调出以前的存档，他一目十行，边掀开书页，一个个对着看到底是缺了什么。
等到目及水晨曦三个字时，如闻沉疴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愣住了。
“水晨曦，女，十八岁，抑郁症。”他读了一遍。“PsychogenicAmnesia，心因性失忆症。”
闻沉疴是何等机敏聪慧的人，只一眼就把尘封的记忆找了回来。
他坐在电脑前半天没能有动作。
只有空调在运作的声音和他焦躁敲着桌沿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
水晨曦，水晨曦，水晨曦。
对，他为什么忘了？四年前有个水晨曦，因为高三抑郁症退学在家，当时他是她的医生，只是见过一次后来这位女学生就没有再来过。
思及此，闻沉疴电光火石间把前情后事联系了一个遍。
静默良久，他起身把电脑关掉，本子也没拿就走了。
他站在董妮的外企公司底下，没有来得及脱掉白大褂，惹得很多人频频回头看他。有几个认出来他的，指指点点小声窃窃私语，大概是在说这个痴情男怎么又来了？
董妮出了公司大门一见他，整个人往旁边疾走了几步，一双高跟鞋踩得飞起。
在众人半窥看半打趣的目光下，闻沉疴不负众望的轻而易举拦住了董妮。
其实闻沉疴没做什么，只是长腿走了几步，静静站在董妮面前。然后董妮挪一步，他也挪一步，董妮侧一步，他也侧一步......如此循环反复，董妮总算扛不住了先瞪眼说：“你怎么又来了？”
这语气十分不耐烦，丝毫没有围观群众想象中的娇嗔、撒娇、耍赖，可是她们也看得津津有味。
哎呀，这种时候要是来个两男争一女就更有趣了。
没想到，姗姗来迟的男二号真的到场了。可是并不是董妮男友，而是一向和颜悦色人缘极好的顾初。
顾初正边扯开领带，边往外走，手还没掏出车钥匙，就发现董妮和一个颇为眼熟的男人在对峙。
他一想，好多天没见到董妮和水晨曦在一起聚了，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就上去凑了个热闹，这一听不得了，水晨曦居然离开本市了？
“告诉我水晨曦去哪了。”闻沉疴丝毫没废话。
“你打死我也不会说的，再说，你管水晨曦去哪了？你很在意吗？快去找你的那个相亲女亲亲爱爱吧，多好的机会是不是？”董妮冷哧：“告诉你，你和水晨曦已经分手了知道吗？”
闻沉疴心平气和的说：“分手是要两个人都同意的事。”
意思就是说，你一个人说了不算。
董妮一听气得乐了，“你以为离婚啊？还要两个人都在场才给□□啊？”
“你真不愿意说？”闻沉疴皱起眉头。
“不说。”董妮没好气搭腔。重复了几百遍了，这个医生看起来也不像听不懂人话的啊？
“那就失礼了。”闻沉疴向前逼近，董妮被他用公文包往前推着走了几步。
她这才想到要反抗，大叫：“你这是做什么？”
“这里人多，车上说。”闻沉疴指了指前面的别克。
谁要跟他上车了？！董妮真想啐他一口，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等下！”顾初抓住闻沉疴的公文包，“水晨曦走了是怎么回事？”
这怎么又冒出来个顾初？董妮愁眉苦脸。身边看热闹的倒是愈加兴奋了，虽然不知道董妮哪来的本事让两个男的就在公司底下争了起来，但是不得不说！真有趣！
没想闻沉疴理都没理他，轻轻一动就把公文包从他使了蛮力的手中拽了出来。
力气没有人家大，顾初只能动动嘴皮子了：“你欺负她了？”
“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你到底怎么欺负她了？她以前抑郁症的时候都没离开过这个城市！”顾初眼看他们就要上车，也顾不上平时阳光好男人的形象，赶紧吼了出来。
“你也知道？”闻沉疴站住脚步，扭头沉吟：“那你也上来。”
“.......”
周围群众目光灼灼的盯着一辆别克飞驰而去，心想这是转移战场？也有几个心里有花花肠子的腐女浮想联翩，把事实完全曲解了的。
车随意停在了五十米外的路边。
车内，董妮等车一停就去摸车门，可这一模发现闻沉疴居然把车门还给锁了！
她不满的说：“闻医生，你这是变相绑架！”
“你告诉我，她去哪了，我就放你下车。”闻沉疴不为所动，眼都没眨。
这种无赖的行为，董妮决定用更无赖的来回击。只见她脚一翘，整个人往后仰，“那好吧，我今天就睡这儿了。”
反正看明天要上班的闻医生急不急。
同在后座的还有顾初，他这时倒是安静了好一会儿，想要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换个问题。”闻沉疴也没料到作为水晨曦的朋友，董妮竟跟她性格完全相反，简直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四年前，水晨曦是不是见过我。”
董妮用脚踩了踩他的座位靠背，似乎是在踹他一样。半饷才问：“我答了，你就放我下去？”
“你说。”
出于替水晨曦抱不平的心理，董妮觉得这事说出去能给闻沉疴添堵，也不犹豫了。“四年前当然见过你，也就是见过你才在面试上跟你告白的，不然我们伟大的闻医生，难道以为你的魅力大到让一个面试女生，刚见面就对你告白吗？”
“呵呵，作为曾经水晨曦的主治医生，现在是不是特别纠结啊？竟然连自己的病人都没认出来，还相处了这么久，也没发现水晨曦有抑郁症，是不是很煎熬啊？告诉你，水晨曦抑郁症根本就没好，你身为医生不但没有好好照顾她，还让她变得越来越虚弱，真看不起你！”
骂完，董妮痛快的长出一口气。
怎么的，她就是看不惯闻沉疴这副有没有水晨曦都无所谓的样子。水晨曦是她心头的宝这么久了，哪能被人伤害了她还无动于衷的？
“水晨曦......病还没好？”这回就连沉默的顾初也惊讶了。
他一直以为，四年了，水晨曦也投入正常的生活中，就连工作也是那么厉害的职业，却没想过她的病这么多年都没治好。
到底是什么让她抑郁的？他想不明白。
董妮干脆连他也一起骂了：“你也不配问水晨曦的病情，当初是谁一脸嫌弃说她是装出来的？是谁在那么多同学面前指责她活该被母亲打？你们到底懂水晨曦什么？就随便伤害她？”
被骂得一愣，顾初眼神飘忽。
他当然记得自己年少时干过的事，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水晨曦踩到了最低级的档次。
“开门！”董妮拍了拍车门，懒得理这两个男人。
门上按钮咔嚓一声弹出来，董妮马上推门走下去，还不忘关门前对闻沉疴警告：“别来了，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董妮走后，有片刻的寂静。
闻沉疴抬起头看着车内后视镜，淡淡说：“你不下车吗。”
顾初才大梦初醒一般下了车，回头似乎想要与闻沉疴说什么，但闻沉疴先说话了，一脸认真：“你要是知道水晨曦的消息......”
话一出口，他就想到顾初应该也不会告诉自己水晨曦的行踪，临时改口：“告诉她，我会免费给她治疗的。”
可这话听起来也怪，闻沉疴随即摇手，“算了，没事。”
‘我会等她回来的’这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比起水晨曦四年的心意，他好像怎么样做都不够。
☆
一个月后，
董妮接到来自水妈妈的一通电话，坐立不安的她握紧手机手足无措。
“您说她变成四年前的状态了？”
话筒那边妇人的声音沙哑，“其实比四年前还糟糕，这孩子，不吃不喝不讲话。”
“她不是去做了个小白领的工作吗？怎么会这样？”前阵子明明还按时上班，下班，听水妈妈说自然的很啊。
“是我疏忽了，一直没在意她的沉默寡言。本以为只是换了个陌生的地方所以排斥，哪里想到现在又这样了。刚刚强硬喂她吃了点粥，全都吐出去了。”水妈妈暴躁的脾气也被磨得只能向董妮寻求帮助。
“阿姨，我跟她聊聊。”董妮焦急道。
“哎。”水妈妈把手机似乎挪了个位置，可接下来并没换人接，而是哐当一声让董妮忍不住把手机拿开了些。
听那边水妈妈说：“晨曦，是董妮的电话啊？你不接？”
大概几秒，水妈妈疲惫的对董妮讲：“她没反应，木呆呆的。董妮，我该怎么办，四年了又折腾回来了，是不是晨曦这孩子没救了......”
隐隐的哭声，让董妮更加心焦。
她拿着手机在房子里踏了几步，看了下行程表，发现自己接连几天都有班，甚至还有去外地出差的安排。
怎么办？总不能放着晨曦这样不管！
等等......
“阿姨别急，也许有个人能帮到我们。”
他是专业的，应该能帮到她们吧？董妮挂断电话，匆匆带上东西就上了的士。
“师傅，去军区总医院！”
她因为跑下的楼梯，连睡衣都没怎么换，司机好奇的看了她几眼。被董妮连连催促，他不由抱怨：“小姑娘急什么啊，这正是堵车的点儿呢。”
下午五六点，可不是正好赶上下班和放学的高峰期么。
董妮一头汗，擦都不擦，“师傅开快点，我给您加钱。”
“是不是小姑娘生病了啊？这么急着去医院？”司机看了看，也没见她哪里有病啊。
“师傅！！”
“哎是是。”开快点是吧，现在年轻人啊，真是个暴脾气。
等的士一停，董妮跑下车把钱往前面一丢，“别找了，师傅。”整个人窜出去，一路小跑，看到医院好多人都往外走，心都凉了。
难道没赶上，他已经下班了？
但是还是想要碰碰运气，董妮也不去坐电梯，直接跑上心理科那层。正有清洁工在打扫卫生，她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有急事。”
跑到心理科门口，喘口气扭开门。
屋里已经熄了灯，她更是跺脚想要是早来几步，没准能赶上。
正无奈转身打算离开，后面传来脚步声。她惊喜的回头看，侧门办公室处走出一个男人，正用勾人的桃花眼眉目如初，平静而淡漠的看她。
“闻医生！”董妮一颗心落了地。
面对突然造访而且还一脸咋咋呼呼的董妮，闻沉疴没多余的表情。
只是觉得奇怪，一个月前让自己不要出现的人，居然自己过来找他。
“你找我？”因为奇怪，他便确认了一遍。
董妮倒是激动的走上前来想要拽他袖子，一时不察，还真被她拽到了。闻沉疴更是迷惑，“有事？”
董妮能有什么事找自己，除非是......
闻沉疴心里某个地方陷了一块，砰砰砰跳了起来。
除非是，关于水晨曦的事。
而董妮也没卖关子，直接说：“我告诉你水晨曦在哪，前提是你告诉我抑郁症复发该怎么治，吃什么药比较好？还是说去打吊针？”
闻沉疴压住心里的悸动，专心听了她的话，“她复发了吗。”
“哎呀，你就直接告诉我该怎么办。”别说废话啊！
“吃药和打针都比不上看医生管用，心理医生会直接给她做心理指导。”
“可是，看了没用啊。”董妮喃喃，水妈妈不可能不带水晨曦看医生的。
再说这么四年来，水晨曦也一直是看医生的啊？
“那就是医生的医术不行吧。”闻沉疴云淡风轻的说。
“怎么这么不负责任的说，难道你眼睁睁看着水晨曦不吃不喝，这样抑郁下去岂不是......”她不敢说下去，那个结局大家心里都有谱。
“所以，我去。”
“......什么你去？”突然转换话题，董妮还没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闻沉疴吸了口气，慢慢说：“我去她的城市，治疗她。”
“.......”董妮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