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替代（1 / 1）
可是生活从来都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停止。
就像水晨曦从高中退学，她的闺蜜还是要继续学习；就像水晨曦离开了医院，闻沉疴还是要继续工作。
仿佛那几天纠缠董妮是大家的错觉，自那次不来以后，闻沉疴再也没去过董妮的公司了。
如他所承诺的，他下次不会了。
只是工作的时候偶尔看看侧门空着的办公室，会有些缓慢的思绪涌入脑海。
只是，每次忙完，不自觉抬头叫：“水晨曦，把灯打开。”
而看到打开灯的是护士，他就会有一瞬间的恍惚。
别人离开这种事所带来的空虚是渐渐体会到的，被留下的人总是逃不开共处的地点，才会这么遗憾。
“你打算就这样了？”方萧看他过来给李文石做治疗，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打算就这样了？不再去找水晨曦了？
闻沉疴站在李文石前面，弯腰在跟他交流，听到方萧的话，冷淡的回道：“现在是工作中，我不谈私事。”
方萧皱眉，冷哼一声退出去说：“反正不是我的事，你不着急就不着急吧。”
待他走后，李文石专注的看着闻沉疴坐在他身侧的床上，一字一画的记录他们之间的谈话。
闻沉疴的字跟他人一样，严谨又透出股冷淡来。
他手很干净，指甲也不长，李文石看了许久，突然指着他腕间因为动作幅度露出来的皮筋说：“这个皮筋不是水医生的吗？我看她天天戴这个！”
说完，李文石看到了闻沉疴弯了下嘴角。
露出浅浅的笑痕，“是她的。”
从来没见闻沉疴笑过的李文石愣了一会儿，小孩子说话都实诚，他呆呆看了半天，说：“闻医生笑起来真好看！”
是吗？
闻沉疴站了起来，给李文石垫了个枕头在轮椅上，心里在想，他对水晨曦笑过吗？
水晨曦也会觉得他笑起来好看吗？
他再也问不到答案。
但是他印象里的小女人，一定会在他冷面下也笑着。一刻不离的陪在自己身边，不管他工作到多晚，让她等了多久，不管多久，不管多久......
他甩开那些想法，把李文石扶到轮椅上，开始了又一天的治疗。
李文石最近状态不错，至少第二人格出来的时间很少了，就他来看，可能李文石也有意识的压制着对方。
进行的顺利，他也就没有多留。
整理着笔记，外面的方萧回来叫了他一声：“做完了吗？领导好像有事找你，让你去一趟。”
闻沉疴被他这么一说，手滑了，没握紧手上的本子。他俯身捡起本子，抖搂着本子，“我知道了，现在就去。”
本子里的书页在他的动作下翻来覆去的飘过，闻沉疴忽然发现有一处不太对劲。
打开书页找到刚刚那个地方，他奇怪的看着手上残留的撕痕。他有撕过这个本子吗？
闻沉疴工作时不离手的就是这个小本，里面大多是他随手记录的病患资料和交谈过程。所以他不会经常去折腾这个本子，更别说随手撕页码了。
他翻了后一页看了一下时间，再找到前一页的时间，发现少的这一页是大概四年前九月份的记录。
“还不去吗？领导等久了又要挨批。”方萧好心提醒。
闻沉疴就先把这个疑惑留在了心里，决定到时候查查四年前九月份的资料，缺了这么一页，他的处女座强迫症就犯了，一定要补上才觉得舒服。
到了领导面前，他还在想着这事，所以没怎么认真听领导说话。
在闻沉疴眼里，领导说得有一半都是废话，剩下一半无非是后面的工作日程。可是工作日程他早就记在心里了，也不需要领导提醒。
领导说了大半天，没一句点在正题。
大概就是说后天会来什么医院的交流生，让他好好工作给那个人看。
闻沉疴点头。领导舒了口气，其实闻沉疴的工作素养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只是前阵子他早退的次数有点多，领导担心吃苦耐劳的好苗子也蔫了，这就来耳提面命了。
“对了，因为水医生辞职，心理科忙不过来。所以今天下午会有一个面试，你记得去看看哪个好，就留下吧。”
一直走神的闻沉疴终于回了神，他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是他的桃花眼微微睁大，又闭上了口。
他脱口而出的居然是想拒绝。
可他怎么拒绝，这是领导的安排，并不是寻求他的意见。
何况，离开了的空缺总有一天要有人来补上。不管是谁，总会替补上水晨曦的岗位，然后代替水晨曦每天跟他一起工作。
直到这一刻，闻沉疴才有实感——水晨曦从他的生活离开了。
☆
“里面在干什么？”方萧路过一层会议室，看到会议室里坐着闻沉疴和外面排着的长队，好奇问。
推着器材的护士看了看那边，发现每个人都在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纸条喃喃自语着什么。
还有几句心理学的专业名词从他们嘴巴里蹦出来。
她猜测：“是不是在应聘？心理科不是空了一个位置吗？”
方萧停了下来，对护士挥挥手：“你先把器材送过去，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护士没说什么，推着车走了。方萧站在会议室外面，门没关紧，他能从玻璃和门缝弄清里面的情况。
坐在里面的闻沉疴一手撑着桌子，一手翻着简历。
第一个。
“以前有过工作经验？”
“是的！一定能干好的！”
“应该是有什么问题才会不干了到这里来的，先不录用你了。”
方萧：“......”
第二个。
“年龄是三十六？”
“虽然大了点，但是做医生这行业不考虑年龄的，你说是吧面试官！”
“恩......可是你是有家室的妇女，家里还有孩子，工作会跟不上紧张的节奏，先不录用你了。”
方萧：“......”
第三个。
“刚大学毕业？”
“对，我很有活力的！让我做什么都成。”
“不需要，心理科只要做心理科的事就行。但是，还是太小了，磨练磨练再过来吧，先不录用你了。”
方萧：“......”
接下来的一律是不录用，不录用的理由千奇百怪，偏偏又让人没话说。
他在外面看那些走出来垂头丧气的年轻人，各个都在抱怨面试官怎么这么不近人情。
“那个面试官到底想录用什么样的人啊？”
“就是！这个也挑，那个也挑，年龄婚姻经验都被挑遍了！”
“哎，我看啊，他是怕有人干得好抢了他的名头吧。”
“没准。”
方萧默默让开路让他们走，回头时看了眼里面站起来收拾东西的闻沉疴。
看见他收拾完东西，站在那里不动，大概有十几秒，然后又坐下了。
双手交叉抵在下巴的位置，看着正对面的椅子发呆。那个椅子是那些来面试的人坐过的，他怎么看一个空椅子这么认真？
正在不解，方萧却听到他低低的轻语。
“水晨曦。”
方萧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轻轻把门替闻沉疴关上。
步履沉重。
水晨曦走后，闻沉疴从没说过她，一丁点都没有。他之前还替水晨曦觉得可气，可现在，突然就有点难过。
可能，在闻沉疴眼里，不管是谁过来面试，都比不上水晨曦下一个走进来，来得好。
之后闻沉疴把所有人拒绝的事传到了领导耳朵里，领导干脆自己挑了个看得过去的，塞到了心理科。
再不愿意，闻沉疴也要接受。
新来的年纪也不大，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现在的年轻人普遍爱偷懒，早上打卡经常迟到。
知道闻沉疴是有名的医科大学毕业，听了他好多优秀事迹，小年轻就围着闻沉疴团团转，生怕偷学不到东西了。
小年轻没有女朋友，看到心理科的护士漂亮也主动去追求，搞得心理科一下子生机盎然了起来。
他人好，脾气好，又幽默，最擅长调整气氛，犯点小错也让人不忍心责怪。
闻沉疴说了他几句，让他早点到，看到没什么用，就没说了。反正扣工资的人是他自己，他再多说反而显得他口舌多。
“哎，我还是喜欢水医生。”
正好是下班时分，那个小年轻早早的早退了。整理器材的心理科护士突然对着闻沉疴感叹了一句，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小护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啊，闻医生，我收拾好了。”怕尴尬，她连忙转移话题。
“为什么？”没想到闻沉疴会正儿八经抬起头询问。
为什么？护士琢磨了一下，笑着回答：“可能是因为，水医生很听闻医生的话吧。惹乱子之前闻医生你说一句，水医生就乖乖的听了。新来的医生太调皮了，整天我行我素的。”
经常搞得他们也一起被批评。
水医生在的时候就绝对不会有这种情况啊！
闻沉疴内心猛然一下不能平静了，像是谁在那里刮起了海啸。
是，水晨曦从来不会不听他的话，用水晨曦的话说：“我喜欢你，闻医生！”
这就是她乖乖听话的全部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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