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逃跑（1 / 1）
方萧板着脸坐在一旁，受到他目不斜视的目光，护士不由加快了手底下的动作，将针管从李文石的胳膊上抽|出来，小声叫道：“已经抽好了。”
“拿去化验吧，待会儿把化验单给我。”
护士点了个头，仔仔细细把化验单检查完毕之后，才回来递给方萧。心里却战战兢兢的捏了把汗，方萧医生从闻医生那儿回来之后，就跟往常很不一样，脸拉得老长。
方萧一目十行扫过化验单，惊讶的站起来说：“怎么回事？”
“怎么了？”
“文石身体状态怎么这么差？”方萧用手指了几列数据，护士瞄过去也是一惊。对于李文石这种孩子，他们会每天做常规检查的，只是没想到前阵子明显大有好转的李文石，今天却有很多项没有达到规定数值。
“白细胞偏高了这么多，难道是有炎症了？”不应该啊，李文石一直呆在病房里也没受凉。
“文石，你张嘴给我看看，是不是上火了。”方萧举起手掰正李文石的下巴。李文石此时眼皮有点耷拉着，本来是午睡的时间，他犯困的厉害。
他听话的张开口，方萧用戴着手套的手压着他的舌苔检查了一下，皱眉说：“嘴巴里好像起泡了，是不是夏天太热了着急上火？”
可是仔细想想，这几天李文石的检查都很正常，突然上火难道是有什么心事？可小孩子家家能有什么心事急到嘴里起泡？
方萧去开了几个去火气的药，因为李文石没有家属所以他亲自去取。李文石对于他们这些医生的意义是不一样的，能照顾就多照顾，毕竟曾经是同事的孩子。而且，李文石已经是很可怜的了，医院里大家都知道他父亲对他施暴到残疾的事，更应该多受到关怀。
“看他好像很困了，你把温度调低点然后别给他盖被子了。”本来就上火，如果盖被子恐怕会更糟糕。
护士待他走后，按照方萧的话照做了。
最后挪开被子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李文石问：“水医生为什么今天没来看我？”
护士一愣，低头见他半耷拉着眼皮像是在说梦话，便没有回答。
等到方萧把药拿回来，李文石又重复了一遍，“护士阿姨为什么没回答......水医生为什么今天没有来看我？”
外科的护士哪里会知道心理科的水医生为什么没有来看李文石，她正不知所措，方萧替她回答了：“听说是发烧请假了。”
“听说？”李文石翻了个身，面向方萧，“方萧医生的语气真奇怪，好像是在说并不是这样的一样。”
方萧为他的敏感感到诧异，果然小孩子直觉都是这么准的。
摸了摸李文石的头，他轻声说：“我想，她应该是去见你的父亲了。她很关心你，不要为她今天的缺席而感到失望，好吗？”
方萧早就知道水晨曦这姑娘天天往这病房跑的事了，当初还觉得奇怪，后来想想，水晨曦本来的性格就是看到投缘的就对他们好的。
安抚过李文石，方萧自然是去别的病房里检查了。
护士拉上窗帘，对李文石说好好睡觉才能养好身体，李文石却在入睡前叫住了她。
“睡不着吗？”刚刚不是还困得睁不开眼？
“不是。护士阿姨，水医生对我这么好，我是不是应该也对她好？”
被他的童言无忌逗笑，护士点头：“那你想怎么对她好呢？”
“我想送给她四朵玫瑰花，可是我没钱，护士阿姨可以帮我买给她吗？”他眼角闪过一道光，很是兴奋的样子。
护士笑着戳他脑门：“小精灵鬼，这么小就知道用玫瑰花讨好女人了，长大还得了？”
可护士还是没拒绝他的请求，她心里愧疚，也许李文石今天的状态不好是由于她没照顾好的缘故。等走出了病房，她才想起来，送四朵玫瑰花是不是不太吉利？
但是细细一想，小孩子嘛，可能不懂吧。也许这样送给水医生之后，更能显得他笨拙的可爱呢？便把别的想法抛在了脑后。
☆
水晨曦从饭馆走出来，请了一天假的她还真的有点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突发奇想，去董妮那里给她个惊喜，顺便带上盒饭或者甜点，她肯定会开心。
说做就做，水晨曦直接打了车冲外企公司去了。
到了那里，看到董妮正忙得焦头烂额，头都快埋到桌子上去了。好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出去吃饭了，办公室里就看到她一个，水晨曦小声拉开门走进去，低头看了看，那些资料上都是英文看得她头昏目胀。
高中的时候董妮不算擅长英文，只不过相对于其他科目英文比较出色罢了。没想到，最后竟然用英文这个混了口饭吃。
“董妮！”
被背后猛地一叫，董妮整个人都弹了起来，看到来人之后才嗔怪了几句。
陪着董妮用餐，水晨曦顺便跟她聊了聊近况。不知是不是水晨曦运气太好，没说上几句话，带着任务过来找董妮的顾初就与她撞上了。
“好久不见了！”顾初欣喜的走过来，坐在旁边，“你们在吃饭？加我一个怎么样？”
确实是好久不见，自小爱那次之后没怎么见过他。水晨曦看他笑得这么亲切，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无可奈何的咽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是对顾初没什么好感，可也不屑于去撕破脸。
顾初看起来不是很饿，比起狼吞虎咽的董妮，动作要优雅的多。他说了几句问候的话，水晨曦不咸不淡的略过。
看他把手机放到桌上，卷起袖子，水晨曦一时想起来了一个人。
“对了，洛神最近怎么样？有好好学习吗？”
“洛神在准备高考吧。”其实他也没有多联系洛神了，只不过难得水晨曦搭话，总不能自己把话题掐断。
水晨曦闲得无聊便想了想，洛神那样的男生会选报什么专业。服装设计？这个可能性倒是比较大，看他穿女装的品位远远超过了大部分女生，没准真的很有前途。
或者，美容时尚那方面也行，那张脸男女性都能驾驭，肯定很多人好奇他怎么保养的。
顾初见她发呆，有意多聊几句，便说：“说起来，晨曦从高中开始就很有小孩缘呢。”
含着筷子，董妮对这话表示认同：“可能是小孩子觉得好欺负的大人比较好相处。”
好欺负的大人？
水晨曦无奈的耸肩，她可不觉得她好欺负，只是跟小孩子斤斤计较，未免太幼稚了。
像有的时候，别人在她眼前抱怨熊孩子怎么怎么讨厌，她都是一笑而过。她只是觉得，谁没有调皮过的时候，只要不是太过分，作为大人让着点是没错的。
总不能小孩打了你一下，你非要踹回去一脚，才算公平吧？
“我高中有很受小孩子欢迎吗？”水晨曦回忆。
“有啊，有个看起来特别小的小男孩，大概只上小学的样子，天天在学校门口等你来着，你忘了？”
顾初说完，还比划了一下那小男孩的身高。补充了一句，“那时候放学我和董妮还说，他跟在你屁股后面叫你姐姐真是很可爱。”
“我也记起来了！不过后来他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对他太冷漠了，老不搭理人家，所以人家不找你玩了。”董妮调侃。
水晨曦疑惑的看了他们两眼，两人表情都很正经，看起来不像开玩笑。
可是，为什么她对他们说的话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你们给我仔细说说他的样子，我怎么记不得了？”她问。
听到这句话，董妮担心的问：“你是不是最近吃药的剂量太多了，你看都影响记忆力了。”
确实，她上次看完主治医生之后，为了防止病情变得更坏，主治医生给她开了比往常多一倍的药。
是药三分毒，她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没办法，总比抑郁症大爆发来得好。
“吃药？你的抑郁症还没好？”顾初扭头看了看水晨曦。
水晨曦这才记起来顾初并不知道这件事，她微微一哂，既没肯定也没否认。
这话题就此打住，无法再深入，董妮和顾初把那小孩的面貌复述了一遍，但是已经过去很长的时间了，他们也是模模糊糊的只能几个大概。
倒是水晨曦这个当事人，真的一点儿也没印象。
约定好下次再聚，水晨曦看办公室的人都回来了，抱着包走了。她觉得天色还早，就把周围的店都逛了一遍，等到夜色渐浓，才动身回家。
拖着疲劳的身躯，水晨曦一路走到小区里，手从兜里掏钥匙，可钥匙跟耳机线缠在了一块儿。她只好停下来，耐心的把线解开。
就在这时，水晨曦听到有人叫她，“水晨曦。”
她手一抖，耳机线便缠得更紧了。
抬头看去，一辆别克停在路灯下，有个男人正关门下车，冲她这边走。
不知是怎么想的，水晨曦脑袋一发热，掉头就跑。跑的时候，还不忘握紧了手上的耳机线和钥匙。
后面的人没预料这种情况，慢了几拍才追上来。
皮鞋擦着地板，闻沉疴跑得并不舒服。他脸色不太好，想过水晨曦会不理他，会礼貌对他，或者会继续说伤人的话，却没想到——她会在听到自己声音的那瞬间，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