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疯子（1 / 1）
次日清晨，闻沉疴将车缓缓停在咖啡店门口，眼睛通红。他昨晚失眠了，纷乱的想着该怎么治疗才能适合小孩子，可次次都忆起水晨曦说的那句话。
他们不适合。
说到底，情侣之间的适合是什么呢？
身高，年龄，体重，性格，喜好，口味吗？
他温热修长的手拿起放在柜台上的咖啡，他喝咖啡从不喜欢放伴侣，这一次他冲服务生说：“加点伴侣和方糖。”
服务生笑着说：“已经放了。”
是吗？
他尝了一口，味道比以往甜很多，可是出乎意料的符合他的味蕾。
“沉疴？”推开咖啡店大门的方萧与他相遇，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手上的咖啡杯，“你不是经常说空腹不能喝咖啡么？吃过早餐了？”
“没有。”
闻沉疴停下来等他买完东西之后，再一起往外走。将车停到停车场的时候，方萧吸了一口奶茶，心情颇好的说：“果然还是奶油和奶茶最配啊！”
听他提起奶油，闻沉疴步子一顿，问道：“那家店卖奶油蛋糕吗？”
“卖吧？”哪家咖啡店不卖蛋糕？
“帮我把包拿上去，替我刷个卡签个道。”昨晚失眠今早特意去买咖啡提神，可能已经有点晚了。
“哎，你去哪啊？车都不开？”方萧喊了几声，发现闻沉疴根本没理他，只好拿着他的公文包和卡上楼了。
方萧拎着闻沉疴的包，嘴里叼着奶茶杯子，右手替他先在心理科刷了卡。把包扔到他座位上，他顺便往小侧门的玻璃那儿看了看。
里面空空的，难道水晨曦还没来？
都这个点了，肯定是又迟到了。
想到有一次看到水晨曦跟小媳妇一样屁颠颠在闻沉疴后面跟着，一边听着闻沉疴教训她，一边小鸡啄米的在那儿犯迷糊。这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每晚都熬夜，还是太贪睡了，几乎每次都迟到，惹闻沉疴发飙。
也不止方萧这么想，当赶回去买好奶油蛋糕的闻沉疴到医院，发现水晨曦的办公室居然还是锁着的，有一瞬间他还以为回到了原来她刚刚实习那阵子。
真是什么事都做不好，处处惹麻烦。可是，她很聪明，自学能力也真的很强。
闻沉疴坐在座位上，脑海中过了一遍水晨曦接过的病人，竟发现没有一个对她不满的。甚至水晨曦与洛神的关系也超出了很多患者和医生的关系。
大部分就诊过心理科的病人，很少会在病好了之后跟医生联系，但凡是人都会有面子心理——你知道我的黑历史，所以我不想见你，这是很正常的。
而水晨曦跟患者的关系好得让人吃惊，与其说是病人，不如说是朋友？
闻沉疴摇了摇吸管，扫过桌子上孤零零的蛋糕盒。
喜欢吃甜食的她是不是也会每次喝咖啡都放糖和伴侣呢？
☆
精神病院坐落的位置有些远，水晨曦下了车发现比自己预料中花得时间要长太多。
收起公交卡，水晨曦抬头把站牌给照了下来。她每次到陌生的地方都有这种习惯，免得找不到回家的路。
一路往下走，沿着方萧医生说过的一些标志点，总算找到了精神病院。
与想象中阴暗的感觉不同，四周树木极多，而且很干净也很安静。进了外面的铁门发现里面更是宽敞，几栋白色建筑物在正前方。她绕了一圈，决定先进正中间那个去打听一下李医生的病房在哪。
匍一进去，就发现是跟自己所工作的医院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里面的护士很多，多得让她觉得不正常。不过精神病院本来就不算是正常的，她压下惊奇的心理，走到前台刚想开口，就听到一大堆人的脚步声从门口那边传过来。
声音大到想忽视都不行，吵得人耳膜都发痛。
她连忙回头去看，身边的护士也都聚了过去。
“我没病！我说了我没病！你们都让开，让我出去！她就是要害我，把我送到这种鬼地方来！”
在众人包围之中，她看到了一个挺漂亮的年轻女孩正被人扯着拉进来。
等视线落在她胳膊上的时候，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胳膊上拉了一道特别长的口子，从手腕一直到上面的手臂，鲜血淋淋的让她这种医生看了都感到触目惊心。
“好的，我们知道您没病。我们先进房间里好好聊聊，然后再说您的阿姨有没有害您的问题好吗？”一个看起来像是医生的男人将她的嘴用口罩盖住，并且很淡定的吩咐旁边的护士将她绑起来。
“医生，她这是割腕了，不需要先治疗吗？”水晨曦知道她不懂这些，而且大家的专业虽然相同，可是人家毕竟比自己更有实力。可是，让她眼睁睁看着那年轻女孩血流遍地，被绑着走，还是做不到。
她声音不大，那男医生的听力却不差，转头直接看进了她眼里。
水晨曦差点不自觉把眼睛挪开了，他眼神实在是太直勾勾，让人觉得好像被扒开了外皮一般。
“给她准备急救物品，送到重症区。哦对，让她把身上的衣服换了，方便治疗。”男医生叫住那些护士，把话传递了下去。
男医生没跟着过去，反而往水晨曦这边走了几步。
“你是新来的实习医生？”他问。
因为离得近，水晨曦这才看到他脸上有一道疤在右脸颊上，眼睛下方。
水晨曦呆愣愣的盯着他的右脸，透过他却看到了另一个人。那人也是一身白大褂，右眼下却不是刀疤，而是一颗泪痣。
仿佛看到闻沉疴一身纤尘不染冲自己走来，她下意识回答：“我是。”
待她反应过来自己回答了什么，连忙脸憋得通红摆了摆手：“不不不，我说错了。我不是，我只是来看一位病人的。”
或许是她慌张的样子逗笑了对方，那男医生伸出一只手把胸口处的听诊器塞回去说：“我想也是，我手下的实习医生要是上班迟到，根本就不用来了。”
好像，但是又不一样。
水晨曦看到他的指甲略长，但是胜在比较整齐圆润。其实，以这个男医生的手型留这样的指甲很配，尤其是听诊器是黑色的，显得他的手很白很修长。但是，她不喜欢。
她喜欢另一双手，从不留指甲，将将好的弧度。那双手摸过她的头，揽过她的腰，她也曾在危急时刻握过那双如美玉的手。
闻沉疴。
自从遇见了他以后，她不知从何时起对男性的定义都是以他为模板了。
要干净，要善良，要沉默寡言，要成熟内敛，要知道进退，要懂得分析得失，要现实又要不改初衷......
还记得她与董妮说起这些，董妮还一脸鄙视的说：“你不是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而是因为你喜欢的男人是这种类型。”
可能她说的没错。
“你要找哪位病人？”男医生看起来人也挺好，水晨曦在他面前走神，他也没一下子出声叫她。
“恩是一位姓李的，叫.......”她话还没说完，那男医生就立刻替她说了：“那位病人啊，我知道，是我手底下的。我带你去看他？”
“没关系吗？我是说，你不需要工作么。”
“没关系，我们精神病院里的医生，不忙的。”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水晨曦呼了一口气，说实话她还真怕找不到。因为这医院不比军区总医院的小，她道了谢之后，尽量不拖沓的跟在他身后，免得惹别人不快。
可后来她渐渐的落在了后面。
不是这男医生走得太快，而是她看呆了。
走廊四周都是单独一人的房间，有巨大的玻璃能把里面人的活动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也有帘子，可是都是被绑好的。
里面不乏奇奇怪怪，形形□□的人。
比如，她刚才就走过一个嘴里念叨自己是章鱼，然后张牙舞爪趴在玻璃上盯着自己的人。
还有冲着门口不停磕头，接着突然蹦起来满地打滚。
看水晨曦站着不走，男医生回头跟她解释：“这个病人以为自己是个石头。”
原来如此。水晨曦询问：“那他为什么要磕头？”
“恩，忘了说。他以为自己是个体内藏有宝藏的石头，送进来的时候就是准备拿刀切腹的。妻子吓坏了，我们去接的。”
水晨曦被吓傻了，往旁边再看了看那个不停滚动着的人，脚步加快。
本以为是比较可爱的行为，听了缘由之后竟觉得这么让人不寒而粟。
“到了，是这里。”
听了他的话，水晨曦抬头去看。这个病房与前面几个一样，都是一人一间的。有把椅子在正中间，一个男人低头绑缚在上面。
“就是他吗？”水晨曦眯眼从玻璃里往里看。
好像很自然，难道是在椅子上睡着了？
就在她想该怎么叫醒他的时候，椅子上的人终于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算得上正常的脸。就是胡渣不少，还有点黑，可能在这里没怎么洗过脸。
他眼皮子动了动，水晨曦与他对视了一眼。
“为什么把他捆起来了？”不由问了一句。而且捆的绳子还不是普通的那种棉绳或麻绳，连她都能看出来是橡胶绳，弹力比平常的绳子要好得多。
男医生从外面开了灯，里面的房间也亮起了灯，原来从外面也能直接控制里面的？
“恩原因的话，你看看地上。”男医生微微抬起下巴示意。
水晨曦随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地上大大小小的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洋娃娃，而且还统一都是很逼真，关节都可以扭动的那种高级洋娃娃。
虽然有点头皮发麻，可是水晨曦还是没懂。
“洋娃娃跟绳子有什么关系？”
男医生挑眉，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人气质与医生很相似，所以他才猜测是实习医生。可后来看到她眼里透出的新奇更多，想必根本没来过精神病院，就把这种情况排除了。现在，她的好奇心比一般人旺盛了太多，莫非也是学习心理科的？
“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但是你既然问了。这个男人疯起来会把地上的娃娃身上的关节全部拆掉，往玻璃上砸，试图逃出去。我们为了他的人身安全，还有护士们的胆子考虑，把他绑起来了。”
水晨曦一脸诧异看向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男人。
看起来很正常，从开始到现在都没说话，不像是会发狂的人。
可一想起李文石身上那些伤，她神色一黯。
敲了敲玻璃，她吸引他的注意力，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水晨曦，是您的儿子李文石的主治医生。”
撒了个小谎，是她自封的主治医生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