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第八十九章 归属(1 / 1)
在蒋柔离开后的三个月时间里,
那场暴风雨以雷氏最后的胜利宣告结束。
以Jake李做警察的堂弟在南非被枪杀为起点,
纳塔尔在南非建立毒品网络的企图土崩瓦解,
这件事是由Jake李的意大利同乡所为,
表面上与雷氏毫无牵连。
当年纳塔尔的人帮助蒋哲脱罪的证词纪录,
从司法部的档案室里不翼而飞,
第二天便登上了由暗黑世界控制的大大小小、形形□□的媒体。
又经过一些非常复杂的政治运作,
蒋哲知道自己的外甥与俄罗斯人见面而没有向调查局报告,
引起俄罗斯人对纳塔尔的猜忌和怀疑,
雷氏即刻协调了与俄罗斯方面在ZD的利益,
俄罗斯人当然会审时度势,
与一个只能控制北港地区的霍华德,
和只在毒品市场产生影响力的纳塔尔相比,
能够以毫发无伤的结果维护自己在ZD的利益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纳塔尔避回阿尔岛,寻求与雷氏新的和谈。
这一场风暴在短短的时间里以摧枯拉朽般的力量爆发了出来,
却是已经酝酿准备了大半年之久。
蒋哲在这场风暴的最后突然消失,
只有最早的消息传出,
他将被转送到纽约州以外的一所监狱,
然后公众便对他的下落再也提不起兴趣。
因为紧接着,
刚刚在好莱坞闯出点名声的华人明星戴琳,
像台风一般迅速席卷了各大媒体头条的位置,
先是被爆出,
与一个为她参与演出的某个电影提供道具的华裔商人的偷情照片,
照片中的男子被遮去全部脸孔,
真实身份无从辨别。
接着戴琳与北港地区最大的犯罪集团首领有染的传闻爆出,
名誉全无,等候被引渡回国。
雷霆最后一次见她,
便是在东东出事那个晚上,
地点是在雷氏曼哈顿区的总部大楼里。
戴琳做梦也想不到,
恰恰是她最后一条发给蒋柔的信息,
终于被长久以来一直受命追踪这只手机的Frank捕捉到。
她并未提当年雷万钧设计令雷霆对蒋柔误会的事,
只是一味哭诉自己这么做是因为太爱他,
可惜雷霆并不是容易被爱情感动到昏头的男人,
尤其是对那些他原本就不需要的爱。
他在离开前只对她冷冷说了一句,
“回北港去吧,这是看在那两个月的份上,对你最好的结果。”
然而在这些扑朔迷离、纷繁复杂的消息里,
蒋柔没能再找到自己的儿子,
即便有江浩正帮忙,
DR吴,还有她的孩子,
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再也找不到一点音讯。
所有的公立和私立的戒毒治疗机构都找遍了,
包括几个比较知名的,专门在戒毒机构从事心理学治疗的工作者,
也都想办法一一联络咨询过。
最后江浩正私下里向毒品法院了解情况,
结果人家非常震惊地表示,
四岁大的孩子如果被迫吸食进毒品,
是全世界舆论所不能原谅的。
于是在那场暗黑世界的风暴里,
有了各种各样的传闻,
有人说纳塔尔为了报复雷霆关闭南美的毒品市场,
而丧心病狂地对雷霆的儿子下毒,
企图逼迫雷氏重新开放毒品交易。
又有人说,
雷霆为了翦除雷氏的敌对势力,
制造了一场,
令对手主动破坏高峰会议定下来的和平的假象,
而给自己动手清算敌人提供了舆论上的主动权。
其实孩子根本没事,
而是被彻底保护了起来…
还有人说,
那孩子确是纳塔尔买通了雷氏在某个教育机构里的代理人,
在幼稚园里给孩子喝的饮料里下了毒,
那孩子早就没了,只是一直被雷氏封锁了消息,
以防有人在雷氏最脆弱的时候,
实施全面的打击……
对蒋柔来说,
她当然希望是如第二种传闻所说,
她的孩子毫发无伤。
但同时,一阵阵刺骨的寒意穿过她身体,
如冰锥一般在她心脏狠狠扎下了根,
那肆虐全身的冰冷令人绝望,
如果确如传闻所说,
那男人的冷血比雷万钧更加可怕,
更加的不可原谅,
她不相信他能无情到,
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他排除异己的诱饵和手段。
她绝不能相信。
大约五个月后,
忽然有传闻说,
在南非看见蒋哲和一个四岁大的孩子在一起。
蒋柔喜出望外,
绝望的黑暗之中陡现一丝光明,
准备立刻启程回南非。
江浩正为她准备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和护照,
无论作为蒋哲的女儿,还是雷霆的女人,
她的身份都太过危险。
他想要陪她一起去,
被蒋柔婉言谢绝,
她已经暗暗打定主意,
不管能不能找到孩子,
她都不准备再离开了。
她祭拜完姑母以后,
便一个人回了石头屋。
那男人把姑母安排到纽约后,
也把这个石头屋保留了下来。
令她惊讶的是,
石头屋里屋外,
像是有人打理,几乎像有人常住一样。
起初她以为父亲和孩子真的回来了,
可她等了一个月,
从希望等到绝望,
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不再有姑母、不再有那个偶尔会回来看她的父亲,
不再有她的表弟,
不再有那个她亲手救过、倾心爱过的男人,
更没有她的孩子……
她最后决定不再坐等,
她辗转于非洲每一个角落,
日复一日地寻找,一个没有希望的希望。
她只是越来越相信,
那个关于他利用孩子打击对手的传闻,
起码,她的孩子还是好好的,
只是与自己的父亲生活在一起,
她隐隐盼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尽管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去,
再也无法面对那个男人…
时光一直不停地往前走,
从最初的伤心凌乱到酸楚麻木,
到渐渐的绝望以及绝望以后的参悟和平静,
于辗转之间她终于寻到一个,
能令心灵平静的归属之地。
北非的一个教会,
同时救助旁边一家孤儿院,
那里面多是战乱中遗留下来的孤儿。
蒋柔经过的地点,
恰巧是政府的反对派在东部的一个聚集地,
当政府军发动攻击的时候,
蒋柔亲眼看见洛德所说的那一切,
硝烟过后,
整排整排的村落瞬间成为一片焦土,
一时间,哭声,惨叫声,呼救的声音,
交织成一幕触目惊心的人间地狱,
强悍地冲击着人的五脏六腑和灵魂。
接下来,
孤儿院涌进更多失去了亲人的孩子。
这些孩子一时的身体伤痛能够被治愈,
心理上的伤害却需要更多的关心与爱护。
蒋柔主动照顾这些孩子,
用她跟姑母学的医护知识,
用她向善向美的怜爱之心,
更用她失落孩子后灵魂上巨大的空洞,和撕心扯肺的想念,
对这些孩子投进前所未有的热忱。
半个月后她向教会初学院递交了一份愿意永伺天父的申请书,
她在申请书的最后一段写道:
仁慈的天父,
我违背您的旨意,
弃绝了一段婚姻。
请您原谅,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并且相信,
在未来的日子里我选择的是对的,
在精神上我会真的变得开心。
这世上有很多人,
太吝啬自己的爱心,
还有一些人…根本不会表达他的爱,
能把我自己的幸福献给更多需要爱和关心的人,
是更有意义的事。
请您帮我达成所愿,
我愿把我的灵魂都交付与您,
永伺您左右!
于是每一个星期天,
教堂的第一次钟声尚未响起的时候,
蒋柔已经第一个赶到教堂,
她坐在靠近祭坛的第一排长椅上,
等候领取圣餐的教友从这个小镇的四面八方越聚越多,
大家表情极其神圣严肃地规矩地坐在祭坛后的座位上,
然后一个个走上前去,
准备接受圣体。
蒋柔第一走上前去,
她以无比虔诚的神情跪在祭坛的栏杆外,
右掌置于左掌下,手心向上,四肢并拢,
平伸接受司铎放于左手心的圣体——薄如纸片一般的小面饼,
然后用右手自取放入口中。
当大家还没有到来的时候,
她一个人坐在幽静黑暗的教堂里,
做着领圣体前的告解和祈祷,
那些发自灵魂深处的,
丝毫不敢向天父隐瞒的祷词,
渐渐地,不由自主地,
全部只为一个名字,
她像那男人的母亲一样,
为自己丈夫的灵魂,
念诵或能洗清罪孽,或能求得上帝宽恕的祷告经文,
早上的薄雾晨光,
透过教堂敞开的大门,
全部笼罩在她清冷而纤弱的背影上,
透着无比的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