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六十一章 转机（1 / 1）
林嫂见她愣着发呆，伸手推了推她,“蒋小姐，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啊”她回过神来，“您说什么？”
“你是东东的妈，孩子那么哭闹少爷也不让你跟孩子睡，你不会怪他吧？”
蒋柔脸上一红，雷霆把她安置在隔壁的卧房，不让她跟孩子一起睡，不过是为了方便对她予取予求。她叹了口气，浅笑着说：
“原来东东跟着我的时候，对我依赖惯了，也被我宠坏了，现在是该学着独立的时候了。”
林嫂停下手里的活，拉着她坐到餐桌前，语重心长地说：
“蒋小姐，要是你信得过我，你可以把五年前的事放心地告诉我，我活了大半辈子了，我不会看错人，我实在不能相信，你会背叛少爷，害他差点送命，就算他是个不相干的人，你也不会忍心那么做的，对不对？”
蒋柔猛然抬起眸子，酸涩的委屈一时间陡然袭上眼眶，她想不到，林嫂竟是那么信任她，而曾经口口声声说完全信任她的那个男人，却不肯听她说一句话。
林嫂见她红着眼眶只是失神地看着她，长叹了一声，
“五年前，少爷被抬回来的时候我差点吓死，好好的一个人，伤得不成样子。DR吴，那是先生最好的朋友，给雷家服务了大半辈子，却摇着头对先生说，少爷身上的伤容易好，可精神上的打击太大，运气不好的话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那孩子在床上整整躺了两个月，每天睁着眼睛什么吃的也喂不下去，他身上那些伤口，换药的时候一定很疼，他就像没有知觉一样，就跟个废人没有两样。后来我知道了你们的事，蒋小姐我不瞒你，那个时候我真是恨你，就算少爷的身份没办法改变，就算他对别人再残忍，他也是真心待你的呀，你怎么就狠得下心那么害他呢？直到我看见这个孩子我才知道，也许我错了。
当初DR吴说，你的子宫被严重挫伤，如果没有一年以上的恢复期，生孩子会有生命危险，可你还是把孩子生下来啦？少爷他知道的，所以他私下里跟我说，叫我多煮些滋补汤水给你，其实在他心里，他是想补偿你的。
蒋小姐我真不明白，你们两个相爱，为什么非要互相折磨呢？你们还有多少个五年可以浪费？我知道你这几年一定过得不容易，可你知道少爷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知道少爷对你……哎，你别怪他，我看着少爷长大，他是再也找不到别的方式恨你了……”
蒋柔早已听得泪流满面，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他竟昏迷了整整两个月，那两个月，她全部的精气和灵魂都被巨大的痛苦压榨出体外，她比死了更难过，而他却是在生死线上挣扎，他最需要照顾和安慰的时候，她却不在他身边，一切都是她亲手造成的，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就算再爱一个人也好，一个人永远不会陷入令自己痛彻心肺的感情两次，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对她的爱也随着那个遍体鳞伤的躯壳死去了，他不会再原谅她了……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哽咽着说：
“林嫂，我们…太晚了，伤害已经造成了，他不愿再等我了…他和戴琳…”她哭着说不下去，
林嫂握住她微颤的两手，摇了摇头，
“从出事开始，那个戴琳，一直守在少爷身边，不分白天晚上地照顾他，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我看得出，她是真心爱少爷。少爷这个人看上去心肠冷酷，其实他自己不知道，他骨子里就跟太太一样善良，他觉得欠那个女人的情，这些年，他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帮她在美国发展。
我知道外边的人都认为他们在一起，但是感激永远成不了感情，少爷不爱那个女人。我自己带大的孩子我知道，自从认识你，他全部的心思都在你身上，根本不可能再接受别的女人，就跟他父亲一模一样。”
林嫂停下来，在餐桌上拿起一张便签纸，写下一串数字递给蒋柔，
“打给少爷吧，女人的幸福不是等出来的，只有把你的心意说出来，他才会知道。我保证孩子，如果你敢打给他，不出明天，他就会回来。”
蒋柔望着林嫂离开的背影，看着那一串号码发呆，她已经了解，他原来那个手机出事时就已经掉到海里了，在海边她打的那些电话，他不是故意不接，而是正在死亡线上挣扎；她生产时，江浩正打给他，他也不是绝情。原来这些年，这手机里保存的那些只属于他跟她之间的珍贵回忆，早已从他的生活里剥离，时间让原有的真相错乱迷离，令人无法可解。
愣了半晌，她终于两手颤抖着摸出电话，拨通他的号码，她不确定他是否还记得她这个电话号码，只剩熬心的等待……
隔了好长时间，电话彼端传来被接起的声音，仿佛一瞬间，时空回到五年前那个海滨小镇，如果这电话连通的是那个时候的他跟她，该有多好。
她掩住双唇，掩去几乎夺眶而出的热泪，努力了许久才平复下来，却掩饰不住声音的异样，
“…霆，我就是想问你…东东希望爸爸妈妈一起参加他的入园仪式，你…会不会回来？”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他负有磁性的嗓音低沉地传过来
“…我知道了”。
电波中传来忙音，蒋柔放下电话，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
纽约与加州，一东一西横穿整个美国，经纬拉开的只是距离，却挡不住深深的思念，一双分离的人，永远是爱得最深的那个人比较痛苦。雷霆正手握着电话出神，戴琳连叫了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霆哥，前两天我去看伯父，他说跟你提过我们订婚的事，你怎么想呢？”
雷霆眸色一暗，审视般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底眯起一团迷思。这个女人为他受过伤，尽管那次是她受霍华德指使有意陷害他，但毕竟在关键时刻，她替他挡住了那一枪。
在他人生最失意的那两个月里，他知道，是她默默守在他身边照顾他，他心里清楚是他父亲纵容她留在他身边，她精心护理着能令他生存下去的一切生活需要，他心里都知道，只不过因为心灰意冷，他放弃了所有的拒绝和抵抗。
以前一直是他捧着一颗火热的心，想要去捂热另一颗冷漠的心脏，他相信只要他付出，只要他肯坚持，肯努力，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到，没有什么东西得不到，包括那个女人的心。
这些年，他从戴琳身上终于发觉，他错了，原来付出真心也未必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开始同情起戴琳，其实是同情过去那个自己。他开始越来越恨那个女人，因为他终于明白，感情并非靠意志就可以控制，原来接受一段感情跟舍弃一段感情，同样艰难。
他沉思了良久终于开口，却完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琳达，你知道我最恨别人欺骗我，我只问你一次，你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戴琳的笑容凝在唇边，在他幽深瞳目注视下只觉心跳声突地扩大好几倍，是江浩正曾打过那个电话的事？还是五年前她也参与其中的阴谋？她不确定，他已经，或者有可能知道的究竟是哪一件？
雷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情绪淡薄的眼底浮起一抹意趣寥然的冷意，突然站起身，
“算了，我们回纽约吧”
“…现在？”戴琳抬起精致腕表看了看，“现在飞回去要很晚了…”
她话音未落，雷霆已经先行一步出了房间，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跟着出去……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雷霆尽量放轻手脚推开儿童房的门缓缓走了进去，瞥见床上依偎在一起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他顿了顿，然后轻轻坐在床边。
东东偎在蒋柔怀里，两人包围在一大堆毛绒绒的动物玩偶中间已然熟睡。静夜里，两人恬淡安然的鼻息令人倍觉温暖。
又到月中了，一轮圆月挂在清冷的夜幕上，散发出淡淡的银光，几缕银丝透过尚未密闭的薄帘倾泻一室，映衬得她露出被外的一只玉足更加柔滑光洁，他低头看了看，轻轻扯过被角重新给她盖好，视线逐渐上移，然后长久地停在她脸上…
岁月像一把钥匙已经将他的记忆封锁得太久，他的心，他的感情，他的痛苦，他的愤怒，连同他的恨一起被锁进一个不欲人知的角落，却被这样一张脸轻而易举地毁掉了。
在冷月的清辉下，他眸光复杂地盯着她的脸，那深不可测的眼底一时仿似闪过惊涛骇浪，一时恍如风起涟漪水波柔和，太多复杂的情绪蕴涵于他的如星寒眸，好半晌他才恍觉般抬起一只手，用修长的手指轻抚去她眼窝处的泪痕，然后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