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五十五章 家人（1 / 1）
入夜的纽约，正下着细雨，街景倒映在东河海滩里，似蒙上了一层黯淡凄惶的迷离。
孩子在飞机上哭得累了，在雷霆怀里睡去，浓密的长睫上依然挂着泪珠，清秀的眉毛纠结着，仿佛在睡梦中也不安稳。
开门迎上来的林嫂见他怀里抱着个孩子，难以置信地惊问：
“这孩子是…怎么会？DR吴明明说…”
雷霆没有理会，抱着孩子径直进了卧室，林嫂叹了口气立刻跟了进去。
男人坐在床边给东东盖好被子，静静看了一会儿，低沉着嗓音说：
“林嫂，明天起再雇个保姆吧。”
“你就这么硬生生把孩子跟他母亲分开了吗？”林嫂顿了顿突然问，雷霆背影僵直，停了一瞬猛然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少爷，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虽然我也很气蒋小姐，但生下这个孩子她得受多大罪，你该知道的呀？一个母亲失去孩子，你叫她怎么活？”
雷霆顿了一下却并没有停下来，径直回了自己房间，他突然觉得很疲倦，整个身子重重倒进大床里，感觉大脑仍然不受控制地运转个不停。
她皮肤变黑了，身材更加瘦弱。只穿着最普通的衣服，梳着最简单的发式，却透出一丝他并不熟悉的成熟风韵。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她身上那种温静平和的气质，依然具有抚平人心的力量。
他满脑袋都是她的脸孔，仿佛这五年的空白都被今天的一种样子填满，与长久纠缠在他记忆里的那张面孔终于合二为一，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窗外的雨更大了，透明玻璃窗被浸染得像一张忧郁的水彩画，他不自觉地抱紧臂膀，深入关节的痛楚仿佛又把他扔进那个火海冲天的海滨小镇，她的脸越来越远，枪声越来越近，而他身上越来越疼痛…
他两手按住太阳穴，一个翻身从床上跃起，迫不及待地奔到一楼的吧台，酒精和着药物一饮而下，然后又踉跄着脚步走回卧室，和衣躺下，也许酒精真有麻醉的作用，身上的伤口似乎不那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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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嫂，我要妈妈。”
漫长的等待后，沉重紧闭的大门终于透出一丝光线，独自蜷缩在墙角的小男孩儿对着光线中浮现出来的影子申诉，声音那样微弱，透着一丝不确定，女人慢慢走近他，蹲下来把他揽进怀里，爱怜地揉着他的小脑袋，已经哭到干涸的眼睛再次潮润起来，柔声道：
“林嫂永远不会离开你。”
“我看见妈妈穿一件白裙子，她去找天主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女人不知怎么回答，只是低低啜泣着，小男孩突然紧紧抱住她，放声大哭起来，
“妈妈为什么不带我去，我不想要跟爸爸待在一起，我要妈妈，林嫂，你带我去找妈妈，我要妈妈……”
无论小男孩怎么用力摇晃女人的胳膊，女人始终不发一语，她略显沧桑的脸被浓郁的悲伤笼罩着，一点点变得模糊，小男孩儿内心充满绝望与恐惧，害怕连唯一疼爱他的人也会突然消失，更加大力地想要抓住女人的手，哭声越来越清晰地传进耳朵
“我要妈咪…我要妈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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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只觉手上一空，突然清醒过来，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哭声却并没有停止，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零点已过，孩子显然是醒过来，正哭闹着找妈妈。
他疾步奔进隔壁卧室，见林嫂正抱着东东极力安慰，小家伙看见他迅速将整颗脑袋躲进林嫂身后，一双晶亮的泪眼略带恐惧地看着他。
雷霆眼神狞痛，仿佛看见那个曾经孤单无助的自己，他缓缓走向前去，从林嫂怀里抱起孩子放在自己膝上，顺势坐下来。
小家伙睁大眼睛望着他，长长的睫毛不停颤动着，一副泫然欲涕的委屈模样似乎要把他的心融化。这个小生命是他血肉的一部分，更重于他整个生命，是他渴盼了很久的，上帝赐与他的礼物，是上苍带给他黑暗如荒漠的人生最宝贵的馈赠，与这份生命的奇迹比起来，他突然觉得仇恨并不多重要了，他怜爱地抚着孩子粉嫩的小脸颊，柔声安慰：
“爸爸忘了告诉东东，妈咪说，她只是留在那里处理些事情，很快就会回来。”
小家伙迷蒙的泪眼瞬间燃起光亮，嘟起小嘴儿天真地问：
“真的吗？”小家伙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突然想起妈妈的话，“妈咪跟我说，爸爸是真正的男子汉，从来不会骗人，东东真的可以跟妈咪爸爸生活在一起了对吧？”
雷霆眸光微滞，停顿了片刻说：
“对，爸爸不会骗东东的。”
林嫂在旁边愣了一瞬，无奈地叹了口气，雷霆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对东东说：
“婆婆呢，就像爸爸的妈咪一样，如果爸爸工作忙的时候没办法照顾东东，你要乖乖听婆婆的话好不好？”
小家伙蹦跳着从他怀里挣开，一头扑进林嫂怀里，眉眼弯弯道：
“那当然啊，婆婆好像姑外婆，东东好喜欢呢？”
“哎呦，这孩子…”林嫂笑得合不拢嘴，东东就跟雷霆小时候一模一样，人年纪大了都有弄孙为乐的愿望，她对这孩子也是喜欢得很，过了没一会儿小家伙又喊着饿，林嫂刚说要去弄点吃的，被雷霆拦住：
“太晚了，您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林嫂点点头，欲言又止，叹口气出了门。
小家伙补充了能量，小嘴儿噼里啪啦讲个不停，
“爸爸，虽然说跟妈咪爸爸一起生活是东东最大的梦想，不过我还是挺舍不得Tracy妹妹的呢。”
雷霆支着脑袋侧躺在儿子身边，忍不住笑着问：
“Tracy妹妹？”
“是妈咪朋友家的女儿啦”小家伙挥舞着小手，“妈咪工作到很晚来不及接我的时候，我就会跟Tracy妹妹玩，我好喜欢Tracy妹妹呢，喜欢到都恨不得娶她做老婆呢。”
“……”
雷霆愣了一瞬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伸出食指刮了下儿子挺直的小鼻子，逗着他问：
“东东知道什么是老婆啊？”
“嗯…”小家伙眨着黑玉般的亮眸想了想，天真地说：“就是永远跟我一起玩的小女生啊。”
男人觉得心底温软一片，爱怜地揉揉孩子的小脑袋说：
“那…东东想跟Tracy妹妹永远一起玩吗？爸爸可以想想办法哦。”
小家伙起先高兴地狂点头，马上又摇了摇脑袋瓜儿撇了撇小嘴儿说：
“还是不要了，妈咪说，小草有小草的家人，鲜花有鲜花的家人，每个人只有跟自己的家人生活在一起，才会最幸福最快乐。东东以前想小螺号叔叔的时候，妈咪告诉我的。”
“小螺号叔叔？…”男人拧着眉头问，“是谁啊？东东很喜欢他吗？”
“他是帅帅的警察叔叔啦”小家伙黑眼珠闪着兴奋的光，“小螺号叔叔对东东跟妈咪都好好哦，姑外婆说，东东刚出生的时候，是小螺号叔叔把我抱给妈咪的呢，他还经常带东东去海边玩，教东东游泳、堆大城堡，会给东东买好多好吃的，好多好多的玩具……”
“那就是说…”雷霆仍是一脸笑意地打断小家伙，吃味地说：“东东喜欢那个叔叔，超过喜欢爸爸喽？”
“才不会哦”小家伙一副小大人似地摆了摆手，“东东是喜欢小螺号叔叔没错啦，不过妈咪说，小螺号叔叔有自己的家人，会跟自己家人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东东会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我，妈咪，还有手机里的爸爸，才是一家人。”
“那东东觉得，爸爸跟那个叔叔，谁比较帅？”男人继续逗小家伙
“看见真人的话，还是爸爸比较帅，小螺号叔叔没有爸爸高大”
小家伙往男人怀里钻了钻，声音有点迷糊。
“…妈咪真的告诉东东，爸爸跟你们…是家人？”
“……”
好半天没有听到回答，低头看去，孩子已在他臂弯沉沉睡去，他小心翼翼将那个温热的小身体抱到枕上，心里涌动着前所未有的暖意，这便是幸福吧，一种他曾经拥有，并愿意为之放弃一切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他身边，他不容许任何人再把这种幸福从他身边夺走。他给孩子盖好薄毯，一边摸出手机一边出了门。
“JANSON，埃尔尼多的并购加快，告诉旅管局的人，如果有任何人胆敢帮助那个女人，雷氏一分钱都不会再投进去。出入境那边盯紧一点，那个女人一出现，就叫人做事，我不信姓江的会躲到天上去…还有，通知FRANK，跟蒋昊天划清界限，不准他插□□氏的生意，一分一毫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