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Goodbye Kiss（1 / 1）
雷霆快速扫一眼窗外的大雨，几乎没有一秒犹豫便拔足追出去，刚来得及看见蒋柔只身冲入雨幕中，就瞥见JANSON疾步朝他走来
“霆哥，查到了”
JANSON朝他晃晃手中的文件袋，雷霆又望一眼雨中急速离去的背影，转过头示意JANSON进房间再说。
......
雷霆快速翻看着手中资料，浓黑的剑眉渐渐簇起，深邃而锐利的眸子越来越难以置信地从资料上反复扫过，最后手上失重，文件跌落到茶几上，JANSON谨慎看着他，缓缓开口
“那趟毒品交易，老爷子也有参与，蒋哲二十几年前在北港就跟踪调查雷氏很久，这案子当年很轰动”。
“蒋哲。。。”雷霆两手按住额角低语道“我怎么就没想到”。
“调查局开始并不知道蒋哲有个女儿，蒋柔在北港出生没多久，蒋哲就把她送去给蒋碧云抚养了。。。”他突然停下来
雷霆一副了然地注视着他，接道
“两年前，调查局的人跟踪我到南非，才开始调查她？！”
JANSON不答话，只是点点头。
雷霆默然看着纷叠错乱的一堆文件，朝JANSON挥挥手
“我想静一静”。
JANSON起身快速离开，雷霆阖起双眼仰靠在沙发上，脑海中掠过蒋柔说恨他的那种绝望表情，当他知道她跟江浩正关系的时候，他的世界犹如天塌地陷，却不想原来从最初开始，他就已经毁了她的一生。
万古的洪荒，黑暗不临，光亮咋现，从此，世间一人出现，便可以是另一个人的浩劫。难怪她的眼神那样怨，那样的恨，没有他，没有爱。。。
他只觉腹部枪痕隐隐刺痛，注定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蒋柔临了雨回去便后悔了，自己只凭一时冲动却忘了肚里的小生命，尽管及时处理了，还是生了一场小病。她几天不去龙信，MIKE派来的IT高手却主动联络她几次，她推脱说FRANK要再做系统整理，告诉他缓几天再联络。
身体的不适日益加重，她只是更心焦，她已经决定暂时抛开父亲的安危，只是为了把孩子生下来，却是难于登天。
她正反复思索苦无良策，FRANK突然来接她，说雷霆在城北别墅的教堂等她，她本想拒绝，却见FRANK欲言又止一脸难色，她转念想想，无非又是拿姑母来威胁她的话，从一开始，她就知道，那个男人掌握着他们父女两人的生死，在他面前，从身体到内心，她从未自主过。
教堂？！她倒是有点惊讶，他不信上帝，他这个人，没有任何信仰，他只信他自己。
FRANK把车停在窄巷的入口，蒋柔一个人走进去，初到北港时，她的确来过几次，那精致的红砖建筑，此时被春天的绿意环抱，平添许多生气。
教堂彩色玻璃大门完全敞开着，她一眼就看见他的背影，肃穆而虔诚，几乎一瞬间震撼了她的心。她缓步朝他走过去，悠长而宽阔的大厅，将中央祭坛上的十字架衬得高阔而神圣，仿佛走了很久，她才站在他身边，他没有抬头看她，两手交握似乎依然沉浸在自己的祷告中。
她与他并排而坐，忆起伦敦情景，心里长叹一声也不说话。
隔了半晌，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悠远地看着祭坛上的十字架，低沉着声音开口
“十字架，代表杀戮和罪恶，这两个词，可以完整概括我熟知的那个南非。”
她微微震动，不明白他话中含义，只静静听着，
“小柔，我以前没跟你说过，在南非，我看见你的那一刻，我以为我见到了天堂里的母亲。
你全身仿佛被彩光笼罩着，像我妈妈曾经给我的温暖一样，让我荒凉无望的人生，突然又充满希望。
那个时候我就对自己说，你不应该属于南非，甚至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人类的互相攻伐，
勾心斗角，只会亵渎了你，所以那个时候我跟你说，你救了我的命，而我要给你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是认真的。”
他停顿下来，她听得内心激荡，转过头望着他，他侧影僵着不动，轮廓幽深，盛满落寞，她心头一颤，眼眶微涩，只觉有一股暧昧不明的惆怅从心底陡然升起来，紧紧抓住她，
“刚才我在这里等你”，他接着说，“我想了很多，想起你说这两年来你对我只有恨，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来，所以我只能对上帝告解了，我跟他说：
那个女人说过，每个人生下来都充满罪恶，所有苦难都是为了赎罪，但我从来不相信。仁慈的天父，如果你真的无所不能，我的贪婪、欲望、仇恨、杀戮的罪孽你全部拿去，留下我罪恶的灵魂，我甘愿同它一起毁灭。只求你今天，就在此刻，把那个女人重新带回到我身边，唯有她，才能让我的灵魂得到救赎。”
他再次停下，终于侧过头看着她，眼底有丝彻骨的悲凉，只有一缕光焰依然闪烁着，
“小柔，就当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无论什么事，我都可以替你解决，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的话……”
蒋柔豁然站起来打断他，只觉脑袋轰然作响，不知怎么突然蹿出MIKE的话，像她这样的人，没有完成任务，结局只能是带着曾有的秘密消失，她如果真的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将严重侵犯那个暗黑世界里的铁血规则，以她有限的知识了解，历史上即便如意大利最有名望的黑道家族也曾经因为一个家族成员被爆出做过警局的眼线，被道中人血腥报复，甚至连家族中最小的女儿也惨死在家里的阳台上．．．．．．
很快她又甩甩头，根本就忘了，假如给眼前这个男人知道她父亲的身份，也许会用最决绝的方式对付她，只属于他那个世界的方式。
她浑身打了个冷战，在这种时刻，她最该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一股来自心灵深处的坚决瞬间席卷了她，她在他头顶抛出一句：
“我只想要离开”
她眼睛再不敢去看他，脚步刚生硬地迈开，身侧的男人那么快地，伸出两手一把揽过她腰肢，几乎没有用一丁点力气，只是轻轻环抱着，然后他把头缓缓靠在她小腹上，声音暗哑几不可闻，透着浓浓疲惫的深沉
“小柔，那天晚上，我只是想要看看你，我没想到你那么憎恨我。
你是真的恨我吧...一定有很多次...恨不能亲手杀了我...你说的那些话...你说希望我从来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话...都是真心的吧...但是怎么办...我爱你...”
蒋柔身心巨震，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她心底划过，蔓延到小腹上，两年来，这个男人一点一滴渗透进她生命里，却是全心全意忙着他自己的事业，好像他生命里原本无情，原本就钢铁般生硬冰冷，她曾经不懂他为何执着于把她留在身边，以为自己不过是他生命里的另一抹色彩，欣赏过，把玩过就会黯淡，褪去。她甚至担心过，在她完成任务以前，他就会把她抛弃。
一段情缘是怎样开始，又会怎样结束，本来全不由人意，这男人第一次说出的那个字，却是如此沉重，压得她透不过气，完全挪不开脚步，隔了半晌，男人的声音低低的传来
“明天晚上...BRAD送你走...”
她忽然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被泪水迷蒙的前方，是遥不可测，不知有怎样噬骨伤痛在等待着的未来，她相信有一天，她可以坦然地对他们的孩子说，宝贝，你有个最爱你的好爸爸。
她任由他抱着，终于两手慢慢抬起，抚在他头上，忽然希望时光，就这样停驻。
七星山山顶独栋三层别墅，自带一个豪华私人停机坪，直升机起降方便，服务周到机密。
从回来北港起，龙信就租下了这里。
BRAD接到命令才赶回来没几天，此刻已经准备好又一个长达十几个小时的行程。
蒋柔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要带，之前她跟雷霆的一切穿戴用品，每一季都有设计师的最新作品新鲜奉上，她几乎没有操心过这种事，那都是他给她的，原本就不属于她，也自不必带走什么。
BRAD手上只提了一个精巧的行李箱，蒋柔跟在他身后，一眼望去，只见雷霆负手伫立在落地玻璃窗前，夕阳正缓缓从天际落下，在他身上洒满余晖。听着身后的异动，他缓缓转过身，棱角分明的脸孔嵌在一片柔和的暖橙里，显出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只略微向BRAD点点头，BRAD快速走到他身边，他俯身交代着什么，蒋柔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只看见雷霆拍了拍BRAD肩膀，BRAD点点头便出去准备了。
她本想跟着离开，以为事到如今已无话好说，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他目光中蕴满柔情，
像是刚刚认识他的时候，，双眸比漫天的星斗都耀目，那是南非的星斗，钻石一样铺了满天。
隔了这么久的时间，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只是站得这么远，远远望着他，从埃尔尼多开始，他一直朝着那条从她心里劈开的路，竟已走了这么近，近到无论经历过多少次不欢而散，经历多少次彼此伤害，她竟从来没预想过，真正到了这种不知还会否再见的离别时刻，她会有这样沉重的不舍。
她感觉自己的双脚听从内心深处的某种召唤，缓缓走向他，终于站定在他身前，已经闻得到他身上熟悉的烟草味道，却还是要仰起头才可以看到他的脸。
他定定看着她，眼神复杂难明，她忽然露出一丝清浅的笑容，湖水样清澈的双眼闪过动人的光芒，语有深意地柔声说
“谢谢你，霆”然后，她踮起脚尖，两手环住他脖颈，轻轻吻上他的唇。
他蓦然一惊，紧紧闭起双眼，一双手在身体两侧慢慢握紧成拳。她的唇冰凉而轻柔，他竟不敢有一丝微毫的异动。两年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他不懂，为什么在他想尽一切办法要把她留在身边的时候，她却离他越来越远，而当他终于准备放手的时候，她却会如此靠近他？
他小心翼翼承受着她轻轻浅浅的细吻，却终于还是没有动，良久，她的唇瓣离开他，他依然闭着眼睛，不去看她离开的背影，她疾步走出大厅，渐渐加快脚步地朝直升机走去。
已经等候多时的BRAD伸手把她拉上飞机，舱门在她身后重重闭合，引擎轰鸣着响起，她的心瞬间失重，同直升机一同升空。
她控制不住地透过窗户再次朝地面望去...
隔着整扇落地窗的阻隔，隔着空阔的停机坪，他的身影依旧停在原地，孑然一身，立于空渺的苍穹之间，仿佛前世某个痴情的灵魂被点化成石落在今世的时空，然后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终于再不可见......
一种蔓入全身的疼痛把她钉在椅子上不能挪动，泪水早已奔涌而出，她终于知道，原来早在南非那样清澈纯净的牧场，那些温言请她留在他身边的真心，更或者在她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从看见那双虚弱忧郁的眼神开始，这个男人就已经住进了她心里，所以她才想不顾一切把孩子生下来，那是她跟他的孩子。
原来这世上最痛的一种感情是，咫尺之距，心若天涯远；心意相交，却人各天涯。转身，必定耗尽一辈子的时间。
原来...她早就爱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