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1)
三年后
阿玛在前,我在后,一路上只听得山风飒飒,偶尔夹带几声鸟鸣,流水声。
已经有许久没来拜祭额娘了,出嫁之前阿玛嘱我好生拜祭,以后要再想来拜祭就难了。
额娘的坟头有刚拜祭过的痕迹,我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景阳,他回来了吗?为什么不来找我,他还是不愿意见我?
回到府中我左右睡不着,心里想着景阳,咬牙骑马赶往杭州,这几年景阳虽然消失在我的生活中,但是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他。
景阳果然在杭州,他的屋前的桃花树是我娘当年种下的,现在已经高过屋檐了。屋前种了些许的青菜,还有几只牲禽来回走动。
好安逸的田园生活。
他此刻正专心致志的钓鱼,并未发现我的到来,我呆呆看了一阵子,其间他掉了两条不大不小的鱼。
在他起身那一瞬我躲开了,这是你想要的生活,我不忍心再去打扰,能这样远远的再看你一回,已经无憾了,在我二十四年的生命中,景阳占据了十八年,确实难割舍。
下月初二便是我出嫁的日子,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他了,就让我再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我刚踏进府门,大嫂便把我拽住,她一个快临盆的大肚子我实在不好推托,安静的由她拉着从旁门进屋。
我从未见过大嫂这表情,即使是前些天接到我赐婚的圣旨,她也没这么紧张,我好奇是出了什么事让她怕成这样:“大嫂,你没事吧。”
大嫂摸了摸肚子,大口喘着气说阿玛正在发怒:“瑶林在大厅跪着,求阿玛点头答应他带你远走高飞。”
我讶然,太妃说的不错,该了结的还须得及早了结才是。就我自以为了结了并不算了结。
三年期间,他写与我的书信我都是看也不看的直接烧毁,从未给他任何答复,自从收到圣旨后他的书信就停了,我以为他已经认清事实不再固执了,哪知这小子竟然胆肥的跑来藩地了。
大嫂手在我面前恍了恍道:“你与那瑶林到底怎么回事,这几天去哪里了。”
我靠着桌子腿软了软,“没怎么,我就去了躺姥姥家。”说完绕过大嫂赶到前厅。
瑶林直挺挺的跪在大厅中间,阿玛愤怒的来回跺着步子。
这翻状况我着实不方便出现,怪不得大嫂拽着我绕侧门,我仰头,感谢大嫂的救命之恩。
转身逃跑了,其实我真的很不厚道。
三哥绕有兴趣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翻对着二哥道“你说我们丫头是哪里好了,要身材没身材,要身高没身高,虽说这脸蛋长的还有几分姿色,也不至于迷惑人心,瑶林那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眼花?”
二哥点头应道:“听说瑶林上次出征缅甸作战时从马上摔下来了,估计可能是摔伤了脑子。”
我狠狠瞪了他们几眼回屋里去了。
我在屋内茫然了半晌,心中有些空空荡荡。
喝了两口茶,将有些干涩的嗓子润了润,最后决定还是走一趟。
瑶林依然跪在大厅正中间,神色恹恹微皱着眉头,一张脸苍白如纸。我左右扫了一眼,阿玛拗不过瑶林,这会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正欲伸手扶他起来,被他反手拽住。一个踉跄,便被他拽得直直地倒进他怀中,他手劲忒大,我挣了半日愣没挣开。他锁住我双手,头慢慢低下来。
他气息沉重,唇舌在我唇齿间缓缓吮 吸,一股莫名的情绪扑面而来,眼睛瞪的大大的望着他。
本郡主竟然在自己府邸被一位比自己小的男子轻薄了,实在是难以置信。
他滚烫的唇开始一路移下来,就在他的一只手将将伸进我前襟时,我刚刚已经四处游走的魂魄回来了,手得空闲便扬手照着他的脸一巴掌甩了过去。“你混蛋。”
他脸色仍是纸般的苍白,将我抱得更紧些:“莹莹,你当真是如此铁石心肠?”那一双漆黑的眼被苍白的脸色衬得越发漆黑。
我咳了声,仰头望着他发狠道:“不是我心狠,而是我的心很小,小到只能容下一个人。所以没必要给你什么希望。”
他晃了晃,道:“那你为何还要出嫁?若今日来府的是景阳,你会不会就跟他走了?”
景阳,他是不可能来的,上回永琪刚被封为太子,册封礼都还未行,我就披上嫁衣欲嫁过去为的就是试探他,可是他很淡定从容的为我准备了贺礼,还扬言说会一路护送我进京城。
永琪还未真正当上太子就一病不起,未行册封礼便算不得真正的太子,刚巧伊釉那么一闹,迁怒阿玛就拖延婚期,永琪死后婚礼也就做罢了。
自那以后我便知道,景阳他只能是我的师傅,奈何自己倔强不清事实。
我起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瑶林也起身坐到我旁边。炯炯的眼神盯着我非要一个答案。
我看着他的眼神有种魔力,连刚刚僵直的狠劲也消失殆尽,不自觉的就温了嗓音说:“你是京城长大的官宦子弟,自然要比我在藩地长大的人更懂得礼法些,违抗圣意后果不是你我能担当的起的,所以不管今日是谁来,我都是必须出嫁的,你明白吗?”
他半晌没有动静,望着我许久,才道:“即使没有那道圣旨你也不愿与我一起,那么你为何在我生病后照顾我一夜,又为何在我伤心欲绝时陪我一夜,那日夕阳下的桃花林你望着我发呆而红的脸,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我吗?”
我被他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一时乍舌,突然意识到,在许多个不经意间,他已经将我误会极深,又或者他真的是太过缺少关爱了,不管是谁靠近他,或多或少都是有目的的,他已经看惯了那些阿谀奉承的官家千金的表面,突然遇到我这样的就深陷了。
我心头紧了又紧,不知如何作答:“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若再这样固执下去,结果只是两败俱伤,如果阿玛和大哥有任何闪失我也是活不下去的,所以你若对我真心就放了我。”
他盯了我许久,我仰面回望他。
他手托了托额角,起身朝殿外走去,摇晃着身子顿了顿并没有回头看我,淡淡道:“希望今后我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我放手是希望你过的幸福,倘若永琰他日有半点亏待你,我定会将你带走,不管你是否怨我。”
淡淡说完便淡然离殿,他那一幅修长的背影,看着甚萧索。
三哥给瑶林收拾了一间宽敞的厢房,今日天色已晚,我叫他暂时先住上一晚明日再回京城。
深夜了三哥到我屋内探头,说了句“不在你这里,难不成回去了?”然后又走了,我抓着三哥问才知道,三哥口里念叨的人是瑶林。这么晚了会去哪里了?难不成真的走了?
瑶林不在屋内,正坐在院中一张石凳上饮酒。旁的石桌上下已横七竖八倒了好几个酒坛子,此时他的光芒全无。这孩子着实被姐姐我伤着了。
他见着我时愣了愣,眼睛眯着,随即起身道:“你是来找我的吗?”起身时身体狠狠晃了一晃。我赶紧上前伸手去扶,他只淡淡道:“我没事。”我下意识的松开手他又晃了晃,我便不敢松开了。
他一双眼睛长得十分凌厉漂亮,眼中一派深沉的黑,嘴角微微浮动:“我只是,只是心里难受,想喝几口,你不要担心,我,我这就回屋去休息,天凉,你也早些,早些回屋休息。”
我见他实醉的不轻便扶他进屋躺下,此时离他近,听他“莹莹,莹莹”的叫着,我面上一派火红,耳根子也发烫起来,匆匆帮他脱下靴子又盖好被子离开。脚还没跨出门槛,被他从后头一把搂住。
瑶林周身的酒气笼得我一阵阵犯晕,他搂我搂得十分紧,被他这么搂着我竟然忘记反抗,任由他在我耳后轻吻。重重的呼吸洒在我脖颈处,酥酥麻麻的,竟有几分迷醉。
直到被瑶林打横抱到床榻上,他的手不安分的抚摸着我僵硬的身子,我这才如遇晴天霹雳将我劈醒,作垂死挣扎,真这样放任他下去,保不定作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也仿佛清醒了不少,欲解我衣衫的手顿住,重重深吸了两口气,黯然从我身上退去。
我起身从他身侧走过,经过他时手好像碰到他的又好像没有,我淡淡然说了句“早点休息。”然后离去。
将将走到门口,听他小声说了句:“祝你幸福。”我回头一看,他已经躺榻上了。
幸福,对于我来说很平常,我有阿玛额娘的爱护,三位哥哥的爱护,景阳的爱护,对于一般人来说我已经很幸福了,但是这些幸福均与爱情无关,老天是公平的,有得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