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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乱世又起,奸臣当道,这官可不好当啊。”一个酒客搂着怀中的女子,饮了一口酒,“所以及时行乐啊。你说是吧,张兄。”
另一个酒客举杯笑道:“哈哈,李兄说的是,及时行乐好啊。还好我们是些地方官员,那些朝廷官员才真是难做啊。董卓不仁,谁人敢明目张胆的反对他啊,前些年那什么官居六品的都护将军傅远山在廷上反对董卓,直接被砍了全家!你说惨不惨,听说连最小的一岁婴孩也没放过,好好的忠烈之后落得如此下场,唉,我看这大汉也是日薄西山喽!”
“大爷,你真是的,我一届小女子哪懂这些政事啊,你们说得小女子都插不上话了。来这里还那么严肃做什么,来~给你揉揉肩。”
“对对对,管那么多做什么,又没落到我们头上。来,喝酒喝酒!”
角落里一个青衣少年坐于琴后,面无表情地听着酒客们的欢声笑语。
少年年约十一二,黑发如瀑散于身周,虽为琴师,宽大衣袖下的身材却不单薄。年纪虽小,却不难看出其父母的优质,面色白皙,不算浓密的剑眉,一双丹凤眼透出几分冷意,鼻梁微挺,唇色淡粉,微有厚度。
“听闻周公子曲艺精湛,这家青楼的琴师不说名贯天下,在这庐江地里也算是闻名的。可否有幸请周公子鉴赏一二?”
傅弈微抬眼眸,正对上席间华服少年的眼眸,那少年年纪尚轻,眼眸却很深邃,让傅弈有些失神,傅弈微微错开眼,打量少年。
少年华富衣冠显然是富家子弟,面色白里透红,烟柳细眉,似有桃花开于眸间,嘴唇微翘,唇色红润,这么一看竟把席间所有的女子都比了下去。少年修养甚好,举手投足间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嗓音如铃,令人沉醉不已。
“纤尘?纤尘!”
傅弈突然回过神来,歉意地看向一旁给他提醒的春桃,而一转头发现满席的人都看着他,不禁满脸通红。
春桃摇摇头:“纤尘,周公子让你献曲。”
傅弈不敢抬头看那少年,他可以想象那双桃花眼中渗满笑意的样子,他害怕再度沉醉其中。
傅弈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双手落于琴上,微微阖眸,一曲如流水潺潺而出。
初时,江南细雨纷飞,水面泛起涟漪点点,轻风微凉湿薄衫,烟雨迷眼朦江南,凉意之曲却不凉情。
须臾,雨声渐渐密如锣鼓,雨中似有马蹄声,兵刃交接之感,但气势尚欠,本该热血沸腾之处却是冷了情。
少顷,又回归江南小雨,继而云收雨霁,雨后初晴,阳光出云,房檐滴水,彩虹当空,万物争辉。
睁开双眸,周瑜轻摇羽扇,笑道:“江南小曲尚可,急骤密雨缺了气势,不若不奏,庐江第一琴师不过尔尔。”
傅弈霎时白了脸。
请周瑜赏曲的酒客不禁开脱道:“周公子,我以为密雨急骤那一段甚好,太过锐利会不会失了江南之美?”
周瑜冷笑:“贼子当道,黄巾遍地,江南再美有何用?用一块江南之地就可以感化了乱臣贼子不成?江山固然美如画,但缺了那份气魄,你也守不住这份美。此曲再美,密雨急骤处才是中心,缺了心,你此曲不奏也罢!污了耳!”
傅弈心中震颤,作为傅家的男儿他何曾愿意拘于青楼之间,他亦有雄心,奈何郁郁不得志,这些你又可曾听出?
傅家世代将领之才,偏偏父辈得罪了董卓,全家遭祸,阿姊带他南逃,却于江口遇到乱贼,阿姊不堪受辱自尽,他自己落水,于庐江被秀红楼救起已有四载,身无分文又无力脱身,十二岁的他又能如何……
周瑜观察着少年的神色,却见他并不是羞愧难当的神情,而是眼底蓄怒,欲勃发之意。
周瑜稍感趣味:“怎么?你想反驳?”
傅弈深吸一口气:“纤尘为一男儿亦有乱世除贼之志,纤尘缺乏的气势来源于束缚,奈何周公子未能听出。”
周瑜微有笑意,摆摆手:“志气不足,才未听出。你退下吧。”
傅弈一拜,抱琴离去。
春桃追出来:“纤尘,你没事吧?”
傅弈摇头:“他说的没错,我的志气还是不够,如果我志气充足,我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春桃有些担心:“纤尘,你想跟这个周公子走吗?”
傅弈点头:“能说出那些话的周公子有大才,纤尘若有幸离开,自愿奔他而去。”
席毕。
孙策询问周瑜:“我看你对那个琴师挺有兴趣,何不收为己用?”
周瑜摇头:“青楼中人多为脱身不择手段,瑜虽不缺这个钱,却也不想养个玩物在府中,浪费钱财。还不如给你父亲招兵买马之用。”
孙策大笑一声,一把搂住周瑜的肩膀:“好兄弟!你这个朋友我孙策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