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我们有特别的剧透方法(1 / 1)
步惊云见她大惊,仓惶过来把她一揽,搂了掠在庭中:“风,你怎么就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妥?”
师妹给他一搭,也是将前番云雨好生的再呷摸一遭,终究帐里榻上并过了枕,衔过了衣的,心下倏忽软了。任她怎地坦荡,至此也不免有些赧,咳两下:“没,没什么不舒服的。”
师兄一叹,也不提刀兵之事,与她抚了鬓:“扰着你了?我们回屋。”
完了把一旁几人囫囵搁了,握她往阶下去。聂风扶额,瞟了小风戳廊外拽刀望她,唇下的血叫他扪袖拭得尽了,才攒了一眉的素来。师妹给他委屈一瞪,省得什么,一拽她师兄:“云师兄,你怎么和小风打起来了。他脾气虽倔了些,但不是什么奸恶之徒。”
师兄看她,晓得此番掠不过了,王顾左右也不好使,没甚奈何一哼:“他闯进屋里来,扰你好眠。”
小风那头听着了,恻恻哂然:“明明是你趁人之危!你,你说,昨天晚上你,你和聂风做了什么!?”
雄霸扯了无名没及走的,闻得这个,挑了眉:“哦?做了什么?”
天剑终究是中州前辈,往儿女事上很有些通达的,与小风一礼:“小公子,此间可否有甚误会?不如我们坐着烹两壶茶,再谈一谈?”
小风撇嘴无话,一下翻在廊中,提刀过来拽了聂风。步惊云哪肯撒手的,揽定师妹没放。两人挤挤挨挨一遭,扯下师妹半截子衣袂。聂风垂眉一望,拾了袖儿往指上一搭,乐了:“还是谈一谈吧。”
小风给她笑得慌了,一瞥他爹,见她衣冠乱的,再没处把怒啊忿的好生掩了,全攒得上头,叫心下一梢火瑟瑟焚她眉长鬓青,消得许多春,全是支离的瘦,不免蔫了。聂风看他,温言一问:“风儿,还用邪王吗?”
易风生平最砥砺不住此节,一下默默敛了邪王。那头师兄没叫师妹更把软刀子剐襟上来,已揽了绝世入鞘。三人一晌寂寂,相望半天。雄霸后边正笼袖儿看热闹,给天剑一推,无奈上去呵呵将几个引屋里坐得定了,斟水的斟水,扪袖的扪袖,仍是无话。
无名一扣杯,咳两下:“那个,不知道小公子怎么称呼?”
小风正斜来瞥他爹和步惊云,见两人往桌下瞒人背灯的,把鸳鸯袖并一处去,心下忒地不快,一挪,替聂风推了盏,叫她不得不捧着抿。这般弄罢,才舒了眉的,与天剑前辈一拱手:“我唤做易风。”
天剑哦一下:“不晓得易公子前番所言,咳,那个,趁人之危,究竟怎么论了?”
小风忒听不得这个。现下给师父一撩,怒兜不住了,一拧眉,奈何没及拽刀,叫他爹握了摁下。师妹还甚提纲挈领砸一句:“小鱼干余的不多了。”
小风一愣,瞪聂风:“聂风!你,你是威胁我!?你为了步惊云威胁我!?你就这么偏袒你师兄了!?”
师妹抿茶:“凤舞的扁鲳小鱼煲烧得最好了。”
小风撇嘴,愤愤没了言语。无名没省得两人怎地提及小鱼煲儿,虽也不很合了时宜,不过瞧小公子眉上秋凉稍敛,想是有些门道的。她一笑:“所以,这个趁人之危嘛——”
小风哼一下,瞟了雄霸:“前辈你问他的好徒弟去。”
无名转与雄霸一望。师父这边笼袖子,共师妹一叹:“风儿,你可是,可是酒后灯前,把你师兄,咳,——”
小风大怒:“问步惊云!问聂风干嘛!”
步惊云那厢怎地坦荡,前番还往桌底掩啊掩的握了师妹,现下给易风踹在明处,遮也不遮,十指相扣挪案上来,砸四字:“如!你!所!见!”
显见已把当见的不当见的,青袍红帐的绡,玉儿雪儿的小杏梢,都成了说了。实则步惊云也没料想,皇影将晚的宴无好宴,能全他十年烟月,一尽平生。
师兄正往那慨叹,小风这边叫他寥寥一句搁心上拖了百十来刀,经行之处简直涂炭得成了灾,也是恨得狠了,一哼:“如我所见?见你俩拨弦抛钩,行,行那,咳——,你问聂风,她昨晚是不是醉了!?”
师妹叫他一提,不晓得话与什么,只好扯了袖,埋头数上边描的十里松竹。师兄随她瞧了又瞧,却以为还是聂风眉上一番浓淡更受看些,遂转来望他师妹。小风瞥两人这山高水远的,又脉脉上了,心下怒他爹不争,一拍案:“聂风!你脸红什么!?”
无名咳一下:“这么说来,的确是趁人之危了,着实不该!”
小风一旁抱臂:“还是前辈明理。”
无名正了襟,一叹:“不错,风姑娘,你便是,便是再如何对你师兄倾心,也不该,不该这样的,虽说我们江湖儿女,不怎地囿于俗情,但,但,咳,这个,你师兄究竟一个公子,你趁了酒兴——”
小风一呆,没晓得她怎么这般言语。步惊云也听了不对来,拧眉:“前辈,风没有错,是我抱她入房的,她那时候醉得不太晓事,我——”
聂风愣了,半晌省起什么,一挑眉:“不对,是我醉后乱,乱了,咳,那什么,欺人暗室,叫我师兄——”
雄霸见两人把彼此护得死紧,也是无论山阳山阴,新晴旧雨,左右不愿叫对方为他事所扰,生受半分委屈,一旁把茶抿不下去了,仓惶攒了个笑,拦她:“咳,不论怎么样吧,既然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我们就别谈对错了。”
易风心下大觉不祥,抿唇:“那谈什么?”
无名一乐:“他们都两情相悦了,自然是谈谈嫁娶之事,也好择日成婚。”
雄霸哈哈附和一句:“不错,哎呀,云儿,现下好了——。”
小风没觉得怎么好了,愁得怒得恹恹,心下转瞬斟酌定了,抵死欲与师兄妹横生了枝节来。他哂笑一下,捉了师妹一望:“聂风。”
师妹方才给天剑一番言语磕得昏,现下仓惶把忧扰欢喜掩在眉梢,看他:“风儿,怎么了?”
小风摊手:“你和他婚了,我怎么办?我可是你正经八百的儿子啊?!”
无名给他唬得把一盏茶儿全灌袖底去。雄霸呵呵一下,笑了没笑一望小风:“小,小公子,你,你就是不愿他俩成婚,也不用编出这般荒唐事来。”
小风哂然,一瞟师妹,哼两下:“你们若不信,问聂风便是。”
言罢拽刀径直行了。师妹没及拉他,一叹扶额。雄霸默半天,扯聂风往廊下戳了。师兄瞥两人挪得远,正待凑上去,叫无名摁了坐罢:“云小公子啊,他俩父女说些话,你让他们讲。前番我曾授你七气归一之发,现今你得了龙元,想是又有一遭造化,不若我与你参详参详。”
那边天剑黏了师兄不放,这厢雄霸拽了聂风一袖子欲敛还颦。师妹望他憋得素,垂了眉来,没及言语,给雄霸一拦:“唉,我也晓得,你们年轻人嘛,这个相思错付,情根种差是常有的事。不过风儿你,你若当真属意你师兄,就不该再去招惹别人。”
聂风一愣,哑了。她义父还没完:“不过我看那个易公子对你好生着紧。既然都这样了,你娶一个也是娶,娶两个也是娶,只是你师兄他——”
聂风瞧雄霸斗折蛇行的话了许多,末了两句下词忒狠,才分明他义父一番计较,惊得一跌,咣铛一下撞柱子上去,额上磕了砸了一梢青,仓惶跺脚:“义父,你,风儿,易风他,他是我儿子,这个真的使不得的!”
雄霸瞧她慌得袖子都多俩爪子痕,不愿再相逼于她,一摊手:“好吧,你说他是你儿子,他就是你儿子了。”
言语罢了一望师妹,还叹:“风儿,你从小乖顺,义父相信你。只是那易风公子怕也不会叫此事善了,你得斟酌清楚才是。”
末了续一句:“你和你师兄两情相悦,义父很高兴。我是看云儿长大的,也怪我纵容他杀伐太过,天天刀刀剑剑的,扰他五岳朝天的,哪个姑娘敢要。我一直担心没人能捞着他来娶,现今他得了归宿,你性情温软,最是与他合衬的——。”
聂风一听有笑:“义父,我师兄是很好的,他——”
雄霸闻她才起了笔来,心下已觉糟糕,晓得她一提了她师兄的好,少不得远山近水的论将下去,一盏茶两盏茶也不够消磨的,忙来阻她:“咳,风儿,这个,罢了,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究竟关系你俩终生之事,不好轻乎。我与你天剑前辈回头斟酌两番,咳,你们,你们起得早,要不再多睡一阵子。我叫凤舞与你们留吃的。”
完了过来一拽无名。前辈正捏了个剑决与师兄比划什么,给雄霸一拉,省将过来,咳一下:“不错不错,云小公子,咳,龙元之事以后再谈,你们歇着,我,我和你师父走了。”
两人一双紧赶慢赶跌出门去,剩了师兄妹一南一北戳了,相望半天。步惊云与聂风一招:“风,过来。”
师妹一挪一挪蹭他边上坐了。步惊云瞟彼此之间一尺半寸的远,仍嫌不够,也是徒恨不好把她往兜里襟里揣了,扯椅子凑过去,堂皇揽定聂风,与她推了盏。师妹没受,只望他师兄:“云师兄,昨晚,咳,其实我不太记得了。”
步惊云笼袖子:“没关系,我记得。”
聂风一叹:“虽然我不太记得,但我,我还是能忆起,我,我缠着你替我解衫的,的,咳,那个什么。”
师兄抿茶:“不错,我的裤子也是你扒的。”
师妹叫他把这么一番言语囫囵晾案上来,当真的十足淡定,委实有些操持不住,仓惶拿袖子掩了眉上山色水色:“云,云师兄,我,我还——”
步惊云替她续了:“还钻我怀里讨酒喝。”
师妹哑了,半天呷摸出味来,听他话里枝枝叶叶,最合裁成了花来,簪谁鬓边去,才晓得她师兄没甚恼,不由虚虚瞟他,瞧步惊云折了唇,大抵约摸之间,委实捻了个笑。聂风一愣,以为步惊云这番别样的欢喜,忒宜人的,也是她曾往两重儿风月,两屏儿巫山里遇过的。
师兄见她怔了,一下挑眉:“你忘了也无妨,往后我会叫你记着的。”
聂风一听呛着了,正思忖这个“往后”怎么论,已给步惊云扯在奁旁。两人把衣裳眉鬓都弄妥帖了,下得阁来,牵马向镇中去。聂风不晓得他师兄心下怎么斟酌的,只缀他后边衔着。
两人穿花过巷行了半晌,往街口牌头边上摁了鞍来。下马石旁有一先生,冠了笠,簇一小矮凳儿坐了,案边朱笔占栻摊得俱全。身畔戳俩旗子,一曰天命有常,一曰问卜凶吉。
先生见了师兄妹,有心无意一愣,半天笑了:“测字一文,解梦三文,两位无往不利,早。”
聂风戳她师兄:“云师兄,这个,你想算卦?”
步惊云望她没话,往摊边立了,捉了一本黄历翻两下:“我要选个日子。”
先生悟了:“公子是嫁娶呢,还是敛葬呢?嫁娶十文,敛葬三十文。”
师妹挠头:“怎么敛葬这么贵?”
先生望她:“生死事大,不得不慎。”
步惊云一旁拧眉:“嫁娶。”
先生乐了:“公子这是好事近了?恭喜恭喜!”
聂风现下才晓得她师兄心下点算了什么,一怔。愣完掩都掩不住的,挑了眉上一枝春来。先生也机巧,瞧她这样,哈哈一拱手:“姑娘也喜,姑娘也喜。”
师兄咳一下:“多话。”
先生无奈敛了言语,与两人问过八字,掰个卦盘挪半天,至末敛容正襟,没了笑了,大抵卦了什么不好来,一叹。
步惊云瞟他:“怎么?”
先生笼了袖:“公子,请听我一言。”
师兄一哂:“不必,你只报个日子与我便成。”
先生瞧了栻上九曲十八的不晓得指哪里去,一下踟躇:“可是,这位公子,你该晓得,凡事太尽,缘分必定早尽,你与这位姑娘——”
步惊云抬手拦他,嗤笑一下没了话,来揽聂风。师妹那头正摆弄先生案上的平安签,也是差乎一晌,未把两人言语听着了。这番给她师兄一拉,往楼牌下边去牵马,聂风不免一愣:“云师兄,先生说完了么?”
师兄搂她:“他忒不济了,卦不出来,我们去寻别家。”
先生见他们将行,这边搁了摊子不顾,一跌两跌过去拽了师兄的绳儿,蹉跎半天:“也罢。这千崖万仞,逆天而上,是小公子你选的,我,我,唉!”
他扯了师兄,拿衣一掩,瞒了师妹给他塞一笺朱的,完了转与两人笑了:“恭喜恭喜,下月十八是近来最宜嫁娶的日子。”
师妹一听,往袖里摸了银钱递给他。先生避过,推了不肯受,与她一揖:“姑娘,这钱我不能要。两位珍重。”
言罢仍戳下马石旁,仓惶拾了诸般器物,草草卷了包裹,扛了旗子一去没影。聂风瞧得愣了,望他师兄:“师兄,他怎么了?”
步惊云摊手:“大概甚急事,风,我们走。”
两人一途叙了闲事,行行迟迟抵返中华阁中。聂风老远见了雄霸戳阶下看她,潦草落了鞍去。师兄后边悄来展了袖底签,一望,心下一重两重的,被什么仓惶拂的乱了。上边别的没有,只八个朱字。
——璧返珠还,云摇风散。
Ps:“璧返珠还,云摇风散”出自“璧返珠还留后约,雨摇云散奈前生”——by袁通
Ps:这文是HE大团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