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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皇影你不要死啊QAQ(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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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一途过山过水的,捱了两宿未歇,仓惶赶至冼镇。往南三里正是天斩峰地头。奈何径路崎岖,将晚不好夜行。聂风在城中捡了个仍挑灯的客栈,按下鞍来,思量着将就一下,明朝再寻皇影。

她才落了马,阶上来了一人,晏晏与她牵了绳儿,折火望她老半天,怔了:“姑娘,这么晚了,你住店?”

聂风没晓得他一愣愣得什么,笼袖子掩了倦:“是。”

伙计瞧了这个,替她仓促打点了几样汤汤水水的,师妹独个儿戳堂下一一用罢,叫他给引在阁上。她也是乏得紧,途上咣当一记,叫什么悬着的磕了额角,都未省了不好来。一入了屋,灯没得掌,往榻上及了枕。一晌成了眠。正卧黄粱上舒坦呢,但觉有甚不妥,惊了乍起。外头日上中天的,楼里来去无人,哪晓得已逾了巳时了。

聂风一昏,哐当磕帐下去。榻边一红衣公子望她,探手扣了茶,与她额上揉两遭。案边还趴一刀,叫谁才撩了凶兽入匣,刃上没及拂的,仍凿了朱。

师妹晕得没边,看他半天:“易风?”

易风瞟她,甩一字:“哼。”

聂风瞧不来他究竟怒了甚,无奈“唔”一下:“你怎么来了?我怎么睡到这个时候?”

易风还没话,仍是恼的,仍哼,可手下没休,与她摁了臂上大穴。聂风耳畔几双剑戟且正喳喳热闹着,给他一抚两抚的,渐来湮了。聂风望他一笑:“好多了。”

易风给她一谢,心下辗转大是不快,抿唇剐她:“你不是要去救皇影么,快走吧。到得迟了,我怕她连命都没了。”

聂风没省得他怎么竟有这番言语,也不及详问,仓惶拽了雪饮,与他下了楼去。一循了阶来,瞧堂下边垂了几人,舌歪眼突的,颈下一根绳子,吊梁上颤犹未止。师妹瞧了这个,悚然一下,十足的愣了。

易风一旁撇嘴:“昨晚你来时没瞧着吧。你上了楼去,不是还叫人家撞了一下么?好歹是个缘分,这就不认识了?”

聂风望他哑了。易风指了柜台上头那半截子腿骨,哂然:“他是徐福豢的神兽。在你抵达之前,早把栈里一干伙计屠得尽了。他与你端茶侍水,徒来殷勤,里头是添了药的。”

聂风一听默半天,拍栏一惊:“徐福已到了?糟糕!皇影她——”

易风瞧她大急,笼袖子瞥她:“也不怎么糟糕的。这人想是徐福的前哨,正主仍没露了头,我们现下赶去,还是能救皇影的。”

他一言语,抚得聂风心下一敞。委实也及不上来顾别的,草草往后边槽里牵了马,易风化猫趴她怀里,两人一鞍向天斩峰去。途上聂风瞥崖畔一串儿闲花野树,省得一节:“是了,易风,你,你什么时候到的?”

毛团揣了爪子,眼儿一眯:“从明月船舫里下来,我就已衔了你了。不然谁还能救你。哼。”

聂风一乐:“那你藏得也不错。”

猫儿听了没话,把尾巴探她襟下去,一挠:“你伤好了没?”

聂风给它撩得拽不住缰,笑了:“好痒,你别动。”

毛团悻悻喵呀一下,妥贴滚她怀里去了。两人潦草抵了山门,望得远来一峰生得料峭,直上九霄,连个弯儿都不曾打的,正是皇影宿处。挨近瞧了,也真万里关河横云收,与谁把百千造化成了说了。

聂风往下马石畔一落了鞍,南北瞧了没甚烽烟,想是徐福犹未至的,仍矜持一方的寂。她抱了猫儿一掠,几下起落纵上侧峰,瞥了那头一簇茅屋,廊下手植海棠枇杷。师妹大喜,择路奔上崖去,才至了渊畔,蓦地瞟了一人负刀转出屋来,闲衣草履,鬓上胡乱拿竹枝儿插了攒着。

她往树下数半天,怕春去君不至,误了时节,戳良久不动。奈何给人一扰,向哪处闻了甚,一瞥,见师妹正于阶旁立了,看她一笑。

皇影怔了。

这一晌的烟深云浅,后头海棠初染梅妆,绽得忒好。却没晓得什么缘故,叫聂风衣发一撩,竟损得十里枝梢,颦了仍笑的,把什么山眉水目,都素她袖底去。皇影默半天,以为她罢盏多时,杯中之物别后渐疏,怎还见了人如酒,从画里裁的,与她宜晴宜雨,衬诗衬雪来了。

刀客挪一下,半天一折,掠返屋里阖了门。聂风瞧这个一愣,挠头:“我是不是来得不巧?”

易风嗤笑:“我看你是到得太巧。”

果然不过半时,皇影冠罢衣袍,整了髻,发里斜一斛子珠的,拉师妹案边坐了,望她好久,半天省过来:“聂姑娘,你,咳,你喝茶。”

她替聂风添了盏,向木架上抱个匣子,捧两碟子糕饼。皇影忒识礼的,把待客之道布得很是周全,还往廊下折一枝海棠与她:“聂姑娘,它开得正好,你便来了。”

究竟这一春的良辰,得幸与谁同赏,才算不得辜负。

聂风一愣:“皇影,我来是——”

皇影捞了惊寂,拨两下,不晓得从何处扪了一撇朱,与她一递:“聂姑娘是来拿龙元的?我一直替你收着。”

师妹扶额:“皇影,你误会了。我是来提醒你一下,徐福他自湖心岛一战后,四处搜寻龙元下落。他前几日找上我和我师兄,我怕你——”

皇影大抵就捉了几字关节听罢,完了一握她:“徐福他找上你了?可有伤在哪里?”

言语没休的,已揽了聂风抚鬓搭脉,上下其手探过一遭。聂风给她搂怀里去,一挣:“我没事。”

皇影听也没听,仍笔笔送至的把她摸了个囫囵,见师妹没甚妨碍,心下一松:“那就好。”

聂风拧眉:“皇影,我来,是想找你同去中华阁。我们一并斟酌个办法对付徐福——”

奈何她没得话毕,外头倏忽一下,有甚砸几晌轰然。唬得方圆十里鸟雀惶惶惊了枝,一时簇得乱羽遮天。两人得了此番倾动,掠在崖畔一探,见了侧畔一处窄峰,将倾未倾的,给人削去半个山头,一双青衣姑娘正扶轿碾在上边。有谁卷了帘来,一笑没笑,共她们拱了手:“皇影,久见了。”

末了斜来一剐师妹,讶了:“哦?聂风,你还没死?”

师妹抿唇无话。皇影一瞥他:“谁和你久见了?你要龙元?先追上我再说!”

言罢扯了师妹一掠,往屋中撩了什么,两下投往山后去。徐福瞟了大乐:“想跑!?”

他一抚與杠,当下藉力轻纵,合衣稍折抢在天斩峰上,一瞥渊下,皇影正拽了聂风,以岩松卸了坠势,已抢落涧畔,向谷中遁去。他森然哼罢,依势一掠。

刀客携师妹往石径之间拐了两拐。她宿居于此,对十里草木都熟识得很,转九曲十八折的,几番甩得徐福于数峰以外。聂风给她仓惶引在一堵山壁下边,岩上无花无树,一簇百丈的孤绝,竟已无处可叫两人再来点足掠上。

皇影看她一叹:“聂姑娘,此番是我连累了你。天斩峰地势极险,出入只一途,已给徐福占去。”

聂风一听有笑:“无妨!今日你我就与他背水一战!”

皇影拧眉:“不成。聂姑娘,你虽没说,但我觉出来了。你身上重伤才愈,不好多掌刀兵。幸亏我们还有后招!”

她言罢将方才乱中携来的包裹一卸,撩了十几柄刀剑:“我们以这个为梯,往这百丈崖上砌一条通天之途,如何?”

师妹望她半晌,眉上欲颦还笑的,搭了累世的霜。皇影没晓得她怎地瞧着甚有哀切,怕不好论,掩了不问。师妹也无话,只撩一招风卷楼残,勾得一袭刀兵乍起,叫她衣发御了摁罢,一下掠往崖畔去。

皇影一旁瞧着,哪哪都忒不合时宜的,却难免给师妹摄得痴了,戳半晌,觉她刀中一番造化深了浅来,云雨未歇,住了还飞的,好看得很。她心下何等慨叹,一瞟挪不动了。

师妹一式行老,瞥了壁上一撇儿刀兵参差间错的,长短交关甚合衬,一直续到峰顶,叫人甫一见了,当真与天途没甚两差的。她大是欢喜,与皇影一望:“皇影,我们可以走了!”

皇影挪过去,默好久,探手揽她一笑:“不错!我们快些行,否则徐福就要到了。聂姑娘,你先走!”

聂风没疑别的,欣然就了命,一撩衣,几下点足轻转,踏了剑刃一掠而上。她去得极快,弹指已至崖畔。师妹一转,还待与皇影一招,怎料襟下倏忽撩一抹朱。聂风瞥了一捞,拽得这个入手。她一愣,没返了神来,听得渊底叮当一串金石之声,壁上刀兵叫皇影拿袖一拂,已是断得尽了。

聂风看得怔了,瞟了径上有谁掠将过来,急得心枯,唤她:“皇影!”

两人山上山下,一望隔天涯的,远了百八十丈。皇影没把师妹言语捞了来听,却将有所觉了,戳底下抬头看她,仍是笑,仍是抱月从容入怀,仍是把生死等闲做了歌哭的意气如刀。

皇影抚了鬓,与她一拱手:“聂姑娘,我今日为你死,死得其所,我已没什么可怨的了。”

她晓得聂风闻不着这个,论与不论,一寸相思千般辗转,提了没提,无处可投,都一样的。她说了,却是早孤注一掷,摆下谱了的。

徐福这厢一掠而来,正瞥她俩相对依依,心下已恼,瞟上头没得去路,不好再追师妹,难免更恼,懒与皇影多言语什么闲的,拽一拳帝天狂雷扑将上去。

皇影与聂风搁了一个笑,转横了惊寂以挡。奈何今番徐福早不同往日,一番狠手下得极快,攒一袖霜雪摄她断情刀锋。皇影一见不好,敛衣欲撤,奈何惊寂叫他一拈,竟已无可避退。

徐福瞟她拽了惊寂不来松,省得她痴武成狂,想是决意赔死,也不肯搁了掌中刀的。他心下怒得发恨,趁此机宜,急来揉身曲肘,化拳成掌,一记捅往皇影衣下去。

刀客给他一式撞在肋上,轰得胸骨寸断,仓惶挣了护体刀劲大起,与徐福来势一抗。两相砥砺之间,挣得腹下伤得更深,扰五内一乱,扪半喉血下。徐福瞥了哂然:“你不是要为她而死么!那就给我去死!”

他搁罢惊寂,拽得皇影一跌,没待她抵足倚刀一稳,已向指上撩了三尺寒意,戳她颈下去。两人相扛数十招,亦不过一瞬弹指。不想何处横来腿风苍劲,剐他不好不撤,一去两丈。这般一迟,竟失得前头先机,叫人揽得皇影,以发撩刀一横,御得雪饮斫在徐福肩上。

徐福哂然:“聂风?来得好!你伤没及好!还想在我面前再逞英雄!?你自投罗网,怪不得我!我先杀了你!再对付步惊云未迟!”

他提掌抚散刀意,掌至半途,叫师妹敛了雪饮一式变招,转来撩膝戕他天灵。徐福翻起劲气,拽指为拳,一下轰得聂风凌空跌了十丈。徐福瞥她掠势止也没止,心下一惊。聂风拽了皇影点足踏在崖畔,提衣一转,藉徐福一式之力折往谷外去。

徐福一瞥怎地恼了,仓惶来追,奈何聂风着实快绝。她抱一人携行,却还半点不慢,不过两三起落,已蹿在天斩峰外。一下子纵鱼入海,藏花叶底,无迹再可依寻。徐福拧眉一哂,戳下马石旁笑了,往袖里摸了一枚朱:“哼。待我化了龙元,看你们还怎么逃!”

皇影给聂风揽了,一途都是晕的。她伤得重,叫师妹搂了横在怀里。两人凑得近,才最合刀客心意的,抬眉捉了聂风一瞟,见她把眉目拧得死紧,也是慌得素了,竟叫一川的青啊绿的,都损她袖底鬓边来了,引人一瞧,还梅妆映雪的,唇下半舒半颦一梢艳,衬着,端得好看,却让她不忍再看。

聂风瞧她撑着望了什么,一急:“皇影,你忍着点!”

皇影给师妹轻轻劝了,一笑。聂风话得仓惶,却攒得言语慵了又长,不免叫刀客扰得更晕。聂风抱她逃了半宿,至了中天,捱抵一方野寺。师妹携了刀客翻在庙内,搁她往蒲团上躺了,佛案旁取个香盅,向廊下山井里捞了水来。

皇影愣愣望她捧了个小鼎,袖底一摸什么,仓惶拧眉:“聂姑娘,你,咳咳——”

她终究叫徐福伤了五内,现今一呛未止,叫唇下扪了朱来。聂风没一分迟的,扶了刀客往怀里一倚,把龙元塞与她含了。奈何皇影昏昏瞪她,死不肯下咽。师妹一摊手,抿了半盏水,凑将上去,哺她囫囵和血吞罢。

皇影给她一下唬得愣了,老半天不晓得今夕何夕,望她没言语。心下难免把方才的一番,咳,辗转思量两遭。以为师妹平素随喜善笑,怎地温柔,果然这个,这个唇,也是,软得很。

聂风没省得皇影正念叨什么,摁她躺下,扯里衣与她裹了伤处。皇影由她摆弄,看她眉上舒了妥了,终究不叫离恨扶了头了,愣一晌:“聂姑娘,这龙元本是给你的。”

师妹笑了:“什么给我的?这是你拿命得来的,我不要。”

完了看她,与她平了袖子:“皇影,这本就是你的。还好,还好我辗转了这么久,终于把它还给你了。”

刀客没把师妹话中意思打点分明,默默思忖了这个“终于”两字,本待来问,却叫龙元攒得一抔子暖,与她五内平复得何等熨贴,半天竟往蒲团上成了眠。

聂风一见,褪罢袍子与她披了,一叹垂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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