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深蓝城纪【26】(1 / 1)
【26】
静静的拥抱了很久,贺以驰心思很乱,说话也乱乱的,没有表白后的狂热,只有混乱和无措:“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一直没说。我马上就要撤离乌思了,我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办法面对,很多事……对不起。”
“没有关系,Cy怎么办?现在都还没找到呢?” 夏维轻轻拍着贺以驰的背部。
“没有找到也要撤离。”
“……”
“对了,舒彬不是给我留下一对弯刀吗?我一直只把它们当成武器。”贺以驰拿出了这对弯刀,寒光闪耀。绝对对称,如同双生子。一开始,贺以驰只惊叹于刀的精致,不像杀人,而像救人;后来得知是舒彬的遗物,每看一次,都觉得锋刃上仿若有舒彬和秦中鸿的影子;现在看它,却又是另一种心情。
“怎么了,不是武器?”
“你仔细看一下,弯刀像不像弯月,灵塔弯月。”
灵塔弯月,是乌思难得的景致。灵塔,是宁心塔,供奉着乌思唯一一尊观音菩萨,偶尔会有信佛的家属去烧香拜佛,在那里,鸟儿比人多。宁心塔,紧依着清澈空明的宁心池,弯月行塔上,倒映在池中,美不胜收。
跟这对弯刀一比对,的确很像。
贺以驰苦恼地说:“可是,我把宁心塔和宁心池翻了个遍,完全没有Cy的影子,而且守门人说:那里打建成就没人动过,你说,楚郁能把Cy放那里吗?”
“可能时间不对吧?”
“欸。”
“你曾说过这对刀很锋利,但它的弯度看上去怪怪的,月亮也可能弯成那个弧度啊。”夏维陷入沉思,“如果真的有对应时间的话,也许还需要对应一个空间。比如说,在哪里看天上的月和池中的月,会是很完美的角度呢?”
“会不会太复杂?”
“已经很复杂的东西,不在乎再复杂一点儿,其他的吗?”
“我还在找一本书:《专注的猴子》,不知道那书里到底都写了什么呀,总觉得最重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贺以驰将早晨在图书馆的那段经历说了一遍。“现在被人捷足先登了。”
“你是通过什么查到那本书的?”
“我得到了一组密码,解析出一组数字,跟乌思所有的相关数据对比之后,发现是书号。” 贺以驰抓住夏维的手,在他的手心写下了编号。
夏维沉思片刻:“有些东西是拼图,一块不能缺;有些东西只需一斑可见全豹。”
“什么意思?”
夏维微笑着说:“如果我是楚郁,绝对不会让这个线索复杂到缺一不可,而是,会让每一个线索都尽可能地引向终点:这样才不会让答案被埋没。因为,楚郁是想让新元素公诸于世,设置障碍的目的,只是不想让某些人独占而已。”
贺以驰恍然大悟:“有道理。”
看着神色飞扬的弟弟,夏维的心情也愉悦轻扬:“秘密也许并不在书里,而是书号呢。把这些分解开来的解读的话:是一个弧形角度呢,跟你的弯刀是一样的……让我算一算,嗯,这个角度,就是现在这个时候的月亮的角度。”
竟然这么巧吗?贺以驰迟疑:“找不到也无所谓的,我的任务本来就是实验,已经完美完成了。”
“就当散步了。”夏维亲了亲贺以驰的嘴唇。
踏在雪上,沙沙地响,一踩一个脚印。宁心塔塔身素白,倚着宁心池,香火坛之外种的是密密的大树。
“我们应该站在哪里比较好呢?”
“树上。”
“我也这么觉得,俯视,才能看到全局,哪棵树呢?”贺以驰用脚步丈量着树与树之间的距离,像夏维用脚步丈量着实验的尺度一样,每一步都走得很专注。
夏维抱手看着,这样的以驰,认真的时候很认真,含糊的时候很含糊。
“这一棵!上来!”贺以驰三步两步起跳,矫健地爬了上去。
“你是猴子吗?我可上不去。”
贺以驰伸下手:“矫情!又不是第一次跟我爬树!”
夏维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抱住了树,两条腿别扭的勾住树干,毫无美感地向上蹭了又蹭。终于能够着了手,贺以驰用力一提。两人坐在树干上,肩并着肩,白雪纷纷扬扬,就这样看一晚上,也很美好。弯月挂在空中,曳着朦胧的光亮前行,苍穹之下,远处是延绵山脉,近处是塔,身边是心爱之人,圆满二字无非如此。
夏维揉着贺以驰的手。
白色的宁心塔矗立在视线中央,沐浴在圣洁的弯月和飞雪之中。映照不到光亮的宁心池则是黑色的,纯粹的黑。月亮慢慢靠近,宁心池开始泛起光亮,慢慢的整个池都亮了,池水静静映出了弯弯的月亮,白色的塔尖刺入水中月的中央。池水荡漾了一下,映出了蜿蜒的光亮,像摇摆的花骨朵一样。
贺以驰看呆了。
这个图案,只有一个地方有。
那里发生过乌思有史以来最悲痛的惨剧,0727重大事件,死去的人烧成了灰烬。为了纪念这个地方,人们将象征性的一部分灰烬地融进仅存的一个容器中,盖上土,树了一个简单的标牌,标牌的图案就是花骨朵中绽放出尖塔和弯月,象征缺憾和永生。
后来,逝者都被移葬在了山脉上的乌思陵园,这个悲剧发生的缘起地反而渐渐为人淡忘。
风雨兼程,标牌已经锈迹斑斑。
荆棘长得非常旺盛,将标牌围的密密实实。这是一个充满伤痛的地方,连回忆都痛,不如遗忘。很少有人会来,每个人都会绕开这个角落,生怕惊扰到逝者的宁静。
风雪越来越大。
干枯的藤条将这里围得很严实,这里也以荒凉无比证实了少人问津的事实。若不是在乌思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压根儿就不可能想到这里。贺以驰蹲在地上,拿着一个铲子,对着标牌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先辈们,打扰了,千万别有什么啊,辐射成傻子可划不来。”
一铲,一铲,又一铲下去。
这里的土是黑色的,翻出来还带着诡异的气味,贺以驰咳嗽了一下:“这味道真不好闻,夏维,你的实验和这个一样危险吧?”
“为什么……”
“每次都要亲身体验那种痛苦的经历,而且空间越完美,人就会越痛苦,越难从里面挣脱,为什么你还要坚持下去?”不仅是生理上的痛苦,一个不慎,完全可能像展训那样变成白痴——好吧,他不白痴,现在都借着白痴的名义住到向晚家去了。
“总有人要去做,恰巧是我而已。”
“这一次是最后一次,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拿自己做实验了。”铲子触到了东西,发出清脆的叮咚声,贺以驰停下来,认真对夏维说,“我想和你过一辈子,所以,不要让我担心……”
夏维抱住了他:“不会的。”
贺以驰凝视着夏维:“我一定会在你身边,永远保护你。”
在实验室中,因为随时会死去,而无所畏惧;但在现实中,还是会遭受灵魂的谴责,仍然做不到洒脱。这就是贺以驰,不管再怎么努力,他除了是夏维的弟弟,也是妈妈的儿子——尅是,即使遭受心灵的谴责,也要听从内心,至少一次。
夏维笑了,眼角颤抖。
贺以驰蹲下来,拂开黑色的土,是一个黑色的瓶子,雪月之下,黑瓶朴实无华。他深吸一口气:“不会有毒吧?不会出来一个妖怪吧?可能会出现一个许愿精灵,哈,夏维,你要不要把自己最希望的事好好想想?”
夏维笑了:“把你的手看好,别一下子废了。”
贺以驰认真想了一想,把衣服脱下缠住了手:“直接打开真的不会有问题吗?要不要放到实验室里?算了,一不做二不休,先看了再说!”
夏维赶紧拉住他:“你傻啊!还真敢胡乱打开啊!”
贺以驰手一幌,乐呵呵地笑:“吓唬你的,我才没这么愣!是不是Cy另当别论,不过,这确实是楚郁留下来的东西,我将它带回去,至少也算一大收获!想不到会这么简单,看来楚郁真的想把秘密埋藏起来,而是期望有人能看到他的劳动成果并发扬光大,他一直在等合适的人啊。”
雪花飘得不那么急了,贺以驰把黑土铲回原样,末了双手合十拜了一拜。夏维走在前方,面向月亮,举着黑瓶审视,贺以驰则寻思着把铲子扔到哪里合适。忽然,树影动了动,发出不同寻常的簌簌声。
刚一抬头,一个黑影骤然闪过。
一道风呼啸而过。
“啊——”夏维后知后觉地喊出声,手中已经空了,只见一个黑影直奔公园而去。
“嚓!还有截胡的。”贺以驰拔腿就追。
那人跑得很快,三步两步翻过公园的矮墙跳了进去。贺以驰追得更紧,腿一蹬也翻上墙。他的腿长,跑步更是长项,憋着一股无名火两条腿甩得快,没几秒钟眼看就追上那人了。前面又是墙,那人忽然停下,举手向贺以驰挥过去。
寒光闪过,是刀。
贺以驰急停,往后一闪,顺利闪过那一刀。那人握着匕首又刺了过来,又快又狠,贺以驰左躲右闪,树高雪大,到处都是黑乎乎的,那人急躁,匕首挥得唰唰直响。贺以驰看出那人心急了,忽然抽身上前,飞出一脚。眼看要踢到膝盖,那人急忙闪了一下。好机会,贺以驰向前跨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猛然一拉。啊的一声轻呼,那人一个受疼,动作慢了,贺以驰一脚上去,直直踢中了那人的裆部,那人惨叫一声,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匕首还握在手中。
贺以驰就着脚踝狠狠碾下去,一手轻轻松松夺下刀,一手抢过黑瓶,呸了一声:“就你这本事,也敢出来献丑!”
那个人扬起脸。
不认识,但很眼熟。贺以驰迅速回想起好几次,总觉得不对劲,有人赶在自己跟前了,闪过的身影就是这个人。没等贺以驰骂人,那人捂着下面开口了:“你哥在我们手里。”
贺以驰冲他的肋骨狠狠踹了两脚:“你说什么?!”
免提按响,手机那头传来被蒙住嘴巴的呜呜声,贺以驰的脸刹那白了。他就这样把夏维留在了身后,早该想到这是一群人,而不是一个。
“东西拿过来,马上。”手机那头的声音机械冰冷。
贺以驰提溜起地上的人:“滚起来!”
地上的人起身,也不恼也不火,默不作声,知道不是贺以驰的对手,老老实实跟在他背后。只不过被贺以驰连踹了几脚,腿都瘸了,走路一拐一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