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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周泽楷每次过年都觉得心很累。
作为一个宅男，就算帅的突破天际也改变不了他喜欢宅的本质。但每到过年，他就不得消停。爱唠嗑的妈妈一定要把他当必带装备到处串门兜兜转转。
不能怪周泽楷大过年的还不想和爸妈看亲戚，而是他有好几个姨姨舅舅姑姑叔叔，微妙地住的很近，不是在S市就是在S市周围，家里串门一串那就是好几天。
周妈妈曾经拍着儿子的肩膀非常痛心疾首地说：“这是为了你好啊，儿啊，我不能看着你过个年都和电脑一起过啊！”周泽楷的“不不不任何时候和荣耀女神在一起都是大大的幸福你就算绑了我的身体也约束不了我向往荣耀的心”憋了好几年了都没说出去。
今年过年，战队放假，回家，周泽楷先是被妈妈拉着去置办年货，除夕又和爸妈去了二姨家吃年夜饭。二姨今年刚搬到S市来，也算是恭贺乔迁之喜吧，一家子亲戚今年都聚在了二姨这里。
周泽楷又是被三姑六婶拽住问有没有女朋友，又是被一群小辈拿着几十个本子跟在屁股后面要签名。都知道他的爪子比较金贵，家里人也没让他干活——好嘛，你名正言顺的不干活，最起码带着小孩子玩吧。
二姨：小周玩游戏能挣这么多，那一定很会和小孩子相处喽？都喜欢玩游戏嘛。
……不等等，这不一样。（尔康手）
周泽楷前脚刚把弟弟们赶去自己玩荣耀以图个清净顺便想自己也玩一玩，后脚就苦逼被小表妹拽去要一起玩翻花绳。
荣耀第一人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指翻起花绳来很是养眼，但小表妹不领情，翻到最后不会翻了呜哇就哭了。愁得周泽楷传说中的呆毛都要掉了。
等到吃年夜饭的时候，周泽楷都要虚脱了。抽出空来看个手机的时间都没有。等过了零点才找到一个空隙摸出了手机。几十条未读短信都是祝贺新年的，他群发回复，然后带着期待等着竹子谦的短信，一直到过零点好久了，他才想起一件事：他们俩到现在都没有交换手机号。
七大舅八大婶在餐厅里喝酒，小辈们忙着要压岁钱，周泽楷去找了台笔电上了□□，竹子谦也不在线，也没有给他发过什么东西，倒是其他窗口闪啊闪闪瞎眼。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可惜周泽楷还没失望一会儿，零点一过，就又被一群小魔鬼缠住了。
“泽楷哥哥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已经不拿红包有些年头的周泽楷现在是发红包的人了。小鬼头们还一个比一个精明，两张以下都不收的，周泽楷只觉得世风日下，有点忧桑。
作为职业选手，周泽楷的作息相当规律，但偶尔熬个夜也没什么。家里人还凑在桌前喝酒，一直到半夜一点多还没完。周妈妈拿着一张纸条找到了猫在阳台玩电脑的周泽楷，看着儿子一米八的个子蜷着大长腿坐在小椅子上也是心疼。“小鬼头们很闹人吧。”
“嗯。”周泽楷心累地点头。
“也难得见一次面，就当预支了。来先帮妈一个忙。”
周泽楷不知道妈妈的话题是怎么跳跃过来的。
“你老爹喝的站不住了，这明天起来绝对头疼到连你都不认识了。我准备煮个醒酒汤，但材料不够。你按着这个地址去买一趟吧。”
周泽楷接过小纸条。
“这店是开在家里的，店主又是孤身一人，节假日也都营业。你开你爸的车去，快去快回啊。”
周泽楷看着妈妈“敢不答应就再把你扔给小鬼头”的表情，默默地点了头。
店挺远的，周泽楷开着爸爸的小吉普，花了二十分钟才到，店主是个孤寡老人，头发花白，看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来也是很惊讶，但手下麻利地装好了东西。
周泽楷站在冷清的房间里，敛着眸子看着她，不由得低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老人笑呵呵的，眼角的皱纹似乎少了几道。“你也新年快乐。”
周泽楷紧了紧围巾，拎着东西快步走下楼梯，外面冷，想早点钻回车里。在拉开车门的时候，他余光突然扫到了前面十米外十字楼口处的一个路灯下，蹲着一个人。这么晚了还有人一个人在外面，周泽楷好奇地转过头多看了一眼，结果这不看还好，一看，吓得东西都掉了一地。
那路灯下坐在马路牙子上的人正是竹子谦，她只穿了件中看不中用的外套，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周泽楷边跑边脱了大衣，冲到竹子谦面前后一刻不停直接拿大衣把她裹住了。
“咦，什么……啊，周队？！”竹子谦听到了脚步声，但没想到是冲着自己来的，更没想到竟然是周泽楷。
周泽楷看着竹子谦通红的双眼和脸颊上明显的掌印，心中火起。他听到自己哑着嗓子，抑制着愤怒低声问：“是谁？”
竹子谦本来还想笑着打个招呼，但看对方盯着自己脸的样子才想起自己的狼狈相，周泽楷一问，她就不说话了，就算她已经非常注意不要冻着手了，但此时双手还是凉的惊人，她搓着手，低着头，试图把自己缩进青年的大衣里。
周泽楷看对方不想说，也才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直接。
“……先上车。”
冻成狗的竹子谦没有拒绝的理由，乖乖跟着周泽楷上了车，车上有暖气，她长呼一口气，在副驾驶座上暖洋洋地又缩成了一团。
周泽楷没说话，驾驶着车子平静地行驶起来。
等走了一段路了，竹子谦才问了一句：“你要把我卖到哪去？”
周泽楷非常仔细地思索了一阵后，认真地问：“你想被卖哪？”
竹子谦敛起了眸子，通红的眼角看着让人心疼。“卖到……一个能打荣耀的地方。”
这次周泽楷几乎没有思考，不假思索地说：“去我家。”
【26】
叫表弟下楼来拿醒酒汤的材料，周泽楷给妈妈说了声有事先回家，就带着竹子谦回到了自己家。
表面上，周泽楷停了车，熄火，上楼，开门，给竹子谦倒了热水，拿了暖水袋，又做了冰袋贴脸。一系列动作平静得要命。但他的内心里已经要被“救命我把喜欢的女孩子带回来了要不要扑倒她啊”刷屏了。
竹子谦做着手操，活动手指。周泽楷就去搬了两台笔记本出来。然后各持一台，各坐一方，动作整齐划一地刷卡，登陆。
过年，游戏里上线的人不多，但还有些夜猫子正在清理新年任务。两人没理那可以抽到现金甚至电脑的新年任务，径直奔向竞技场。都是马甲号，就算装备参差不齐也没有进修正场的必要。
今天的竹子谦异常狂暴，上来就一通毫无章法的乱射叠加暴射速射效果，暴击频频。就算是周泽楷也被打懵了，手下的神枪手瞬间三分之一的血没有了。但很快，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就被周泽楷技巧性地压制住了。只是竹子谦依旧没有改变攻势，强硬的像是个猛虎金刚。周泽楷察觉到她似乎是在宣泄，那浓浓的不愉快潮水般涌来。
他犹豫一下，干脆也放开了，杵在原地干放招。
两个神枪手神经病一样互射，没有技巧，没有战术，没有走位，单纯的你给我一枪我给你一弹。大招放完了就等CD过了接着放。两人都没有插耳机，声音公放，周泽楷家的客厅充斥着各种技能的枪响，有上膛声，开枪声，技能爆炸声，让安静的房间里吵闹起来。
第一局，因为之前的狂暴占了便宜的竹子谦赢了。两人没有说话，直接开始第二局。
第三局。
第四局。
……
在第七局，周泽楷拿下第五个胜利，再开一局的时候，竹子谦那宣泄的攻势终于有了减弱的表现，攻击也稍微讲了些技巧，周泽楷正疑惑着呢，竹子谦的马甲“嘎嘣脆”就在频道里敲字了。但嘎嘣脆的动作没有停，还在攻击。
“我妈超级反对我打游戏的。”
周泽楷没说话。他知道，竹子谦还没有说完。
第八局。
第九局。
第十局
……
第十七局。
十七局，整整三个小时下来，看看表，都已经是五点了。频道里还是只有嘎嘣脆一个人在说话。“她想让我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将来能自己主宰人生。”
“而不是像她一样，普通话都说不好。”
“在我爸卷着家里的钱和公司会计跑了以后，她更严格地要求我学习。”
“妈妈为了我和她的生计，每天都在打工，不停地打工，却只能勉强糊口。”
“所以我一开始也不想打游戏，因为觉得很花钱。但我听有人说，打游戏打得好可以当职业选手，职业选手赚得很多。”
“我家原来在H市，嘉世又在那里，荣耀还是蛮火的，我就去玩了荣耀，去了训练营。”
“荣耀，真的很有意思。我不想再单纯为了赚钱而玩了。”
“我技术挺好的，叶神又认真地教我。后来的事情在群里我也说过了。准备签约时，我妈不同意，关我禁闭。我去Q市上了高中，在霸图训练营接着玩。被她发现后狠揍一顿进了医院。”
“我当时非常委屈，也很生气。”
“我和我妈在医院里大吵一架。妈当时哭的很伤心，我也哭的止不住，特别恨她，我让她滚，再也不要让我看到她。我妈就哭着推门出去了。”
“结果她就真的没有再出现了。”
“她在来给我送饭的路上，出了车祸。”
“当时感觉天都塌了。”
“后来有一个当时在场，算是送了我妈最后一程的路人找到我。转达我妈的遗言。”
“她说：对不起。是妈一直在强迫你。等你出院了，咱不高考了，妈送你回H市加入战队，玩你喜欢的荣耀。”
“我妈火葬后，我那失踪多年的，理论上应该叫爹的人回来了。带着个理论上我应该叫继母的人。说对不起我，对不起我妈，要接我去美国。”
“我说不去。我继承了妈妈的遗产，S市的一个小公寓，我就在这儿住了。他又找我说了好几次，说想补偿我呢，还每个月给我打好多钱。”
“我都懒得理他，那个□□也放钱包里一直没动过。”
“找工作，找不到。刚好叶神叫我去打挑战赛，我就去了。”
“就十二点的时候，我原本一个人过年，看着妈的照片有点哀伤，他突然带着小三回来了。”
“我爸通过网上知道了我在打挑战赛，账号清立竹，觉得我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很好，想和我好好谈谈未来。”
“小三说打游戏哪里好。我爸让她先别说话，然后劝我，要我冷静下来再谈。”
“我说好，我爸留下，那个□□给我滚。”
“然后那个女人就打了我。说我没大没小。”
“于是我还了她一巴掌，顺便劈头盖脸一顿骂——和魏老大混久了我国骂等级levelup超快的。最后就跑出来避难了。”
“想想我也真是傻||逼了，那是我家，我妈留给我的为啥是我跑出来。而且大冬天的只穿个烂马甲，犯得着和自己过不去吗。”
之后没有了。
周泽楷知道是自己该回复的时候了。
嘎嘣脆被周泽楷的马甲号“鸡肉味”浮空膝撞加踏射接回旋踢打掉最后一点血。嘎嘣脆就在场地里大脸朝下挺尸。房间里一直回响的枪声没有了，只剩下二人不太平静的呼吸。
“大晚上跑出门，不注意保护手。”
“脑子……嗯，瓦特了。”
“钱是补偿你和你母亲的。”
“不花，矫情。”
“还有，演技……差。”
“别装。”
“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委屈]这样的。”
从看到脑子瓦特了后，竹子谦就一直在憋笑，知道看着最后那个小黄豆的表情，她嗤地笑了。
艰难地颤抖着回了一句“胡说，我发誓要做个和叶神一样的脸T你这是对我的侮辱，我们还能不能做朋友了”后，豆大的眼泪终于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可嘴角却是被逗的不停上扬。
竹子谦想吐槽，想大呼周队你画风不对，但哽咽地无法出声，嘴巴一张就是嚎啕大哭，偏偏又想笑，太纠结了。
她遮住了脸，害怕周泽楷看见，大概以为遮住自己的脸就谁也看不见她哭，谁也听不见了一样，最后憋得肩膀都和抽了一样，简直停不下来。
突然感觉面前的沙发往下一陷，竹子谦抬起半只眼睛，发现周泽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那边沙发爬了过来，刘海下墨色的双眸温润如水，深邃悠远地如同大海。他就半蹲在她对面，非常得体地没有再前进一步，只是盯着她看。
竹子谦吸了吸鼻子，眼泪戛然止住，她小心地反盯回去。
周泽楷看着她红通通的双眼，水汽朦胧的，不适时候地觉得有些可爱。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后，竹子谦深吸一口气，闷声道：“你会嫌弃我吗？”
“不。”周泽楷认真地说，还跟着摇了摇头。额前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甩来甩去。下一秒，竹子谦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周泽楷伸出手紧紧抱住竹子谦颤抖的身体，觉得此时应该高兴，但是……胸口疼。
竹子谦更疼。这头撞得位置不太对，脑门刚好磕在周泽楷的胸骨柄上。
……算了，撞都撞进来了，再退回去揉脑袋也不对劲是吧？嗯，接着哭吧。竹子谦混沌一片的脑袋里只闪过了这么一个想法后，就接着泪流满面了。
【27】
竹子谦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青年的怀抱温暖极了，让她品尝到了久违的安定。那是不同于母亲怀抱的安宁，他的肩膀结实得不像话，躲进他怀里，就好像躲进一个坚实的堡垒里。
早上睁开眼，竹子谦看到的天花板有点陌生，她在床上迷糊了足足十分钟才想起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单手撑着床揉着太阳穴爬起来，左右环视一圈，这房间大概是周泽楷的。她躺着的是屋里唯一的单人床，旁边是个不小的书桌，上面摆着两个电脑，估计是昨天玩完后一起搬过来的。靠窗还有一排书架，看着挺文艺的，只可惜摆的全是游戏杂志和一些游戏软件。
竹子谦移开身上的被子，因为在他床上睡了一夜，好像自己身上都染上了青年身上若有若无的一股香味，有点像是巧克力，就算淡，但也缺不了醇香，让人安心。
竹子谦揉着眼睛下了床，打开手机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好几个来自爸爸的未接来电，她没看，随手一关手机扔一边去了。
衣服都起了褶子，黏在身上很难受，虽然可能会有些不好意思，但竹子谦还得厚着脸皮向周泽楷借用一下浴室了。
周泽楷在浴室，听声音像是在刷牙，竹子谦就推开了浴室的门，结果看到的周泽楷不是平时那个帅死人的枪王大大，而是刘海全别到脑门上光着额头多了几分生活气息的大男孩。
周泽楷：O.O→∑(口)
竹子谦：°△°→o(*≧▽≦)ツ
“噗哈哈哈！”竹子谦扶着门框乐的不行。周泽楷大爆手速扯掉卡子，脸皮瞬间红了。因为代言的关系，他的头发不能随便捡，所以在夏天热得不行和早晚洗脸的时候，他都会用卡子把额前的头发别上去。今天也不例外，结果就被竹子谦看了个正着。不得不说，确实有点怂。
“别、别笑！”
“对、对不起……但是……噗哈哈哈！！”竹子谦憋了一会儿，在看到周泽楷因为猛力扯掉卡子而翘起的两根毛后，又是喷了。
周泽楷鼓起嘴，耳根红透。虽然竹子谦笑起来很好看但是……
“哈哈……别生气啦，不是笑你傻啦，只是觉得……哈哈哈，只是觉得这样的周队很少见啊。”竹子谦笑的快掉眼泪了。“比起那个高高在上的枪王，还是这样的你更亲近。”
周泽楷看着竹子谦的笑脸，抿抿唇。笑的总比哭的好啊。
“洗漱？”
“唔……那什么，虽然有点唐突，但是，那个……”竹子谦搓了搓手，有点难为情地样子，小声说：“我现在觉得衣服黏着很难受，想洗个澡，稍微换身衣服不知道可不可以……”
周泽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洗澡，重点是竹子谦没带衣服，那么问题就来了。
爱过。
不对。是竹子谦只能穿周泽楷的。
半晌，竹子谦没等到答案，她以为周泽楷很难办连忙抬头想说“不行就算了”却看到周泽楷一张俊脸红成了虾子。
“呃，周队……？”
“可、可以……我去……找衣服。”周泽楷转身装作用毛巾擦脸的样子，默默把红透的脸颊藏进了毛巾里。
竹子谦愉快地去洗澡，周家卫生间浴室一体，浴室靠里，和卫生间有个小门。竹子谦把门一关，洗澡，周泽楷还能继续在外面刷牙。
浴室的蓬蓬头水量很大，淋浴相当过瘾。只是周泽楷听着浴室水声哗哗心里很不安静，胡乱刷了两下就逃一样地飞奔出去了。他回到卧室拉开了衣柜，翻出一套IZZUE的卫衣和八分裤，这衣服是代言的时候穿过的，只穿了一次，洗干净后就一直放在角落里。
周泽楷新拆了一条浴巾，和衣服一起放到了浴室门口后，就做贼一样溜走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周泽楷想向队友求助。
“竹子谦妹子现在在我家洗澡肿么破！！”
……会被当变态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