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1 / 1）
在酒店度过一个人的晚上之后，大清早林瑞安顶着眼下的阴影开了门。
“回去的机票。”
林清晏西装革履地站在门口，手指上夹了一张薄薄的纸。在看到衣衫不整的林瑞安时皱了皱眉，然后又说：“我订了下午一点的，你现在还可以睡两个小时，再去楼下吃个午饭，然后自己打车去机场。”
“哦。”林瑞安接过机票，睡眼朦胧地注视着林清晏的西装纽扣，然后转过身，缓慢地回到床上，闭上眼继续睡。林清晏跟着走进了几步，看他意识不清醒的模样，也没说什么，关上了门，然后吩咐助理A两个小时之后叫林瑞安起床，吃完饭送他去机场。助理A是新来的一个小年轻，男的，没想到第一件工作居然是叫上司的弟弟起床吃饭。助理A欲哭无泪地被留在了酒店，他本来还想去见识一下上司关于谈判的技巧来着，可是……
两个小时后。
助理A准时守候在了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反应，继续敲，还是没动静，于是拨打了上司给的号码。可是根本没人接。
“他不开门的话，你去楼下拿备用房卡，我跟经理说过了。”
脑海里想起上司的话。助理A只能跑到楼下去拿备用房卡。
成功地打开了门，结果房间里空荡荡地连个人影都没有。
助理A的心就跟玻璃似地被砸在了地上，他原本以为彬彬有礼的上司的弟弟也应该是一个进退得体的好少年，但是，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想起了昨晚助理B
从楼下买夜宵回来鬼鬼祟祟地告诉自己“老板的弟弟来了”然后脸上是那种看到天空塌下来的表情，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助理A非常犹豫要不要给老板发个短信。他思考了五分钟，还是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老板。
助理A在短信过后的一分钟收到了老板的回信，这可是老板第一次发短信给他，助理A按捺住忐忑不安的心情点开了短信内容：知道了
三个字，也不知道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助理A非常忐忑老板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因此开除自己，要是自己因为这件事被开除那是不是也太丢脸了，想当初他为了进这个公司过五关斩六将总算到最后一轮，总算现在得到了这个职位，要是——助理A越想越觉得世界的黑暗社会的阴险人心的复杂，助理A决定先去吃个午饭冷静一下，毕竟上司给了两张午餐券，不吃白不吃，于是心情忧郁的助理A到一楼的餐厅一个人吃了两个人的份。
林清晏谈完了合作案，回到酒店，打开门就看见林瑞安坐在地毯上玩手机。应该是从助理地方拿到了房卡，他看见林清晏开朗地打了声招呼。
林清晏坐到沙发上，林瑞安就颠颠地跑过去，倒了杯水递给他。
“午饭吃什么了？”
林清晏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问道。
“吃了……”林瑞安歪过头努力想了想：“就是饭啊。”然后坐到林清晏身边，整个人靠上去。就跟靠着枕头似的。林清晏摸摸他的头发，“不无聊？”
那声音带着一点调笑。
“切。”林瑞安皱了下鼻子：“有什么无聊的，现在有你在就很好了。”
这算不算是甜言蜜语，林清晏心里发笑。
林瑞安死皮赖脸地跟着林清晏一起回去。他们是晚上九点的飞机，到家已经听完了，林父林父都睡了。林瑞安也囫囵地洗了个澡睡觉，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顶着晕乎乎的头下了楼，就看见林父坐在那儿看报纸，看见林瑞安眼皮抬了抬，又专注到报纸上。
林瑞安拿了片面包。
“你大三想好去哪里实习了没有？”
林父问。
“恩……”
“你哥的大学挺不错的。”
林父的意思是想让林瑞安去国外读几年。
林瑞安：“……”
“你准备准备。”
连选择的机会也有。
林瑞安说：“我不去。”
林父心想这臭小子怎么今天语气这么平静，连反抗都不带劲的。
其实是林瑞安没有睡醒。
林父扶了扶眼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问你哥。”
林瑞安：“我拒绝。”
林父：“不想问你哥也没关系，反正你哥当初也是一个人适应的。”
林瑞安原本垂着的眼一下子就睁大了。他把面包往桌子上一拍，面包屑掉了一桌。
“老妈呢？”
语气冲冲地问林母在哪里。
“和你哥晨练去了。”
“你怎么不去，小心发福老妈不要你了。”
林瑞安讽刺地撇下一句，就收拾书包要出门。
林父：“……”
林瑞安以为林父就说说而已，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晚上的时候他叫林瑞安回家，然后他哥也回来了。晚饭后两个人在书房，林清晏拿来了两本书。
林瑞安看到封面上的字。
“哥你希望我去吗？”
林清晏拖了把椅子坐到林瑞安对面，两个人膝盖碰膝盖。
“是瑞瑞你想去吗？”
“我不去。”
林瑞安坚定地说。
“为什么？”
林清晏目光浅浅地看着他。
“是因为……不舍得哥哥？”
林瑞安脸别开了一点，但正好露出了微微发红的耳朵。
林清晏伸手在他耳朵上捏了捏。视线里那只耳朵越发红了。
“那个专业在国外发展更加前进，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林清晏语气变得有些严肃。
“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把人生当做赌注。”
林瑞安看他哥的神情，一瞬间又和当初的陌生和冷漠重叠在一起。
他心一慌，迫不及待地否认：“你不是赌注，你是我走的路。”
“我害怕人生太短，我没有时间和你在一起了……”
林瑞安看林清晏不为所动的样子。他摸上林清晏的手，抓住他，可是，林清晏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紧紧地抓着那只手。
“你不明白的。”
“你会被抢走的。”
“有很多人……”
他语无伦次到声音都在发抖。
“哪里有人？”
林清晏冷静的面孔就像是上好的陶瓷泛着光。
“很多的……”
林瑞安蹲下来，他不是不想站着，而是他没有力气，他觉得有人在用力掐着他的脖子，摁着他的胸膛。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看不清哥哥的脸。
一张张飞快地闪烁的面孔。
——神经病。
——小安，你要乖。等妈妈回来。
——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你怎么……不去死呢？
“瑞瑞……”
——你看看我啊
——你看看呢
一张放大的扭曲的脸倒映在瞳孔里。是哭泣的小孩。
——被抛弃了。
——医院里。
——白花花的墙壁
——消毒水的味道。
——冰冷的床铺。
——窗户。
瑞瑞，别怕……
林瑞安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白花花的墙壁，后知后觉地消毒水的气味，他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却被握住了手。
“瑞瑞，别怕。”
林清晏疲倦的脸。
——他一直把那份感情藏在心里，只会更加严重。
——他看起来对你坚信不疑。
——你知道的，越是在乎，越容易动摇，越容易动摇，越会暴露出心底的想法。
——你知道的，他的心里防备很严重，我催眠不了他，药物只能控制，最重要的是他自己能够走出来。
“哥哥……”林瑞安原本惊慌失措的脸像是突然被抚平了伤痕一般，但是源源不断的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他扁着嘴，张口就来哭泣的声音。
好像是那个坐在书房里哭泣的男孩子。
好像是被忘在病房里，躲到了床底下的小孩。
然而这些。
那么多人。
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