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竹青青娆(1 / 1)
自从阿紫失踪,降珠姐姐下世历劫之后,我便是孤身一人,来去自由。在忘川河底陪了忘川青吟两日后,我便离开了冥界,前往海外凤归仙山。
冥界外,忽遇朝鈴,他立于云端,浅黄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容颜有些憔悴,手中常年佩戴的扇子不知去向。
“潇儿,父君在等你。”
“我不去天宫。”避开他的眼神,我转身欲走,却被朝鈴拦下,“你当真如此恨我们?”
见我久久不语,朝鈴苦笑道:“算了!父君并不在天宫,在极北之地等你。”
“极北之地?”我心下一惊,初阳还在那里!
茫茫白雾中,天帝一袭黑衣立于初阳身旁,眉头紧锁。
“初阳不过是一护身神兽,天帝当真如此绝情?”我拦下他袭向初阳的神力,声音是我自己都从未觉察过的清冷。
天帝收了神力,望着远方,神思难辨,“潇儿,你可知朕为何如此?”
“天帝真会开玩笑,我只是一介妖神,如何会知道你的想法!” 我不由得冷笑,天帝治理天界,一向公正无私,曾也是我敬佩之人,只是忘川青吟一事让我对他彻底改观。
“当年朕与翎羽并肩作战,平定三界之乱,我们夫妻间从未有过嫌隙,即使后来所有人都说她勾结魔界,朕也从未相信。”
顿了顿,天帝嘴角浮起一抹苦笑,看着自己的手道:“只可惜翎羽的护身神兽是麒麟,而琪佑是凤凰,朕接到尊者的命令,废翎羽封琪佑。”
想了好半天我才明白琪佑是现任天后的名字,可是尊者是何人我却不知道,想着便问了出来,“尊者?”
“尊者是古灵时代的最高统治者,古灵时代结束后,他仍有一缕残念留于世间……”
“荒唐!”我打断他,心中难平激愤,语气也不甚客气,“就算他是尊者又如何?古灵时代已经结束,他凭什么来指手画脚!就算他能力再强大,地位再尊贵,你才是天帝,怎能愚蠢到去相信一个已经作古了人的一面之词而抛妻弃子!他若真的如此厉害,怎会看着古灵时代结束,三界陷入一片混乱而无所作为!”
带我一席话说完,天帝面色不变,只是眼神过于凌厉,“尊者名唤无忧。”
“无忧?”记忆一幕幕袭来,潇湘馆中日夜相伴的青衣公子,曾经我们于月下抚琴起舞,也曾醉酒相谈,最后一次又一次的死亡让我发现我从未弄明白他,如今竟然告诉我他是古灵时代的尊者,天地间最高的统治者!世间曾经的尊者,发动了一场又一场毫无理由的灾难,真是何其讽刺!
“潇儿,朕知你要前往海外凤归山寻找天羽一族,朕不会阻拦。”天帝递于我一块纯白色的令牌,上面雕刻着两只交尾的凤凰,栩栩如生,似要冲破结界望九天而去,“这是翎羽的遗物,或能助你感受凤归山的气息。只望你早日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临走前,朝鈴告诉我,朝阳已亡,就在上弥自毁元神的那天晚上。我恍惚想起那年天后生辰朝阳唱的那首曲子,“莺鸟啼,百花怒,秋澪灞上望君归。望君归,白露稀,红颜萎,问君何时回?何时回?青鸟寄书,峰台传音,君已去。君已去,妾泪尽,欲与君相随。与君随,君允否?君允否?”
朝鈴说:“潇儿,如今你可还觉得我们兄妹欠忘川青吟?”
当我孤身一人穿越重重海浪,一身湿衣登上海外九州仙山的时候,已不知过了多少年。踏上陆地的那一刻,我感到自己终于重生了。下一次,就算杀了我,我也不要再出海。
“君后莫莫?”醒来的时候,一白衣女子立于床前,她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同色衣袍的男子。
两人皆是绝色,女子长发高挽,眉间一点朱砂,白色萝裙及地;男子一袭白衫,头上仅一支碧绿玉簪,温润如玉。我第一次见有人能将白色穿得如此飘逸出尘,想这世上恐怕除了彼此,没人配得上他们自己。
“我是离恨天潇儿。”我道。
“我们未曾听过离恨天,亦未听过……”女子皱眉。
“娆儿。”男子伸手按住女子的肩,眼神温柔如水,打断了她的话,道,“在下竹青”
竹青,天羽族的族长,想来眼前的女子便是青娆,传闻他二人自□□好,尚在襁褓中便许下婚约,难得的是成人后亦互生情愫,相互扶持,方能使天羽族在三界大乱中独善其身,翎羽死后带着族人隐居海外,而无人置脍。
“我是青娆,姑娘手持天羽族的令牌,孤身上凤归,不知所为何事?”
此时我方发现那块令牌一直被我握在手中,在海中好几次九死一生之际都是靠着这块令牌感受到的微弱气息,方有信心寻来。
“前尘往事。”
我以为我可以一直逃避,只做离恨天潇儿,但是世间却无人能告诉我阿紫的下落,还有我无法理解的无忧。
“前尘往事已矣,姑娘何必执着。”竹青负手而立,眼中满是不赞成。
“我也以为它们与我再无相关,只是如今它们遍布我的生活,我却不知因由,也找不到出口。”
“既然如此,我与娆儿愿助姑娘一臂之力。”
青娆迟疑了一下,有些为难地点点头,道:“姑娘的记忆被古灵时代的神力封印,破除封印需在三月后我与竹青哥哥神力最充沛的时候,所以还请姑娘安心修养三月。”
“好。”
既然已经等了一百多年,在多等三个月又有何妨。曾在书中看过,天羽一族源于古灵时代,古灵时代的破灭影响了他们的神力,故而只有在每年的夏至日神力方能达到鼎盛。
我离开极北之地的时候人界亦是夏日炎炎,不曾想转眼已是一个轮回。
凤归山上桃花万年不败,青娆说这些桃树是古灵时代以前就存在的,只是不知是何人所栽,又是为何人而栽。天羽族尚白,族中之人皆穿白衣,粉色的世界中点缀着一抹白尤其好看。我这一身青衣反倒显得惹眼,便在青娆的建议下换上了白裙。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你与竹青的名字倒也相配。”那日我与青娆相饮于桃林之巅,我笑道。
青娆莞尔一笑,眼中有了丝醉意,摇头道:”这确实是极好的句子,只是我与竹青哥哥的名字并非来源于此。父亲说我的名字是爷爷取自天地间最尊贵的神女之名。”
“青娆,青娆。”我反复念着这两个字,却不曾记得天地间曾有一个与此相关的神女。
“青青子娆,御之以凤。你可听过?”
见我不语,青娆叹息道:”这是一首古老的歌谣,散落在上古遗卷中,是师傅告诉我的,只是我们并不知道它所歌颂的是何人。”
“天羽族乃天地间最古老的神族,你与竹青又是从古灵时代而来,若是连你们都不知道,这时间又有何人能知?”
“非也,非也。”竹青穿过层层花海而来,拿过青娆的酒杯,笑道,“宇宙乾坤何其广阔,古灵时代也不过是其中及其微小的一个存在,我们所知道的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岂敢得姑娘如此高的评价。”
青娆不满地在竹青怀中蹭了蹭,竹青对我道:“娆儿酒力浅,姑娘莫要见笑。”
“无妨。”一早青娆拉我出来和她万年前酿造的桃花酿,不想三杯酒下肚,她倒比我先醉。
“今日正好是三月之期,姑娘可准备好了?”
是啊,今日已是夏至日,故而青娆方会拉我出来喝酒吧!
月前我曾无意听到她与竹青的对话,青娆说:“竹青哥哥,当真要如此吗?”
“她既寻到了凤归山,便说明尊主与魔君皆已沉睡,君后莫莫若不醒来,那么魔君与尊主亦无法醒来,娆儿,莫忘了师傅的嘱咐。”
“姑娘可准备好了?”见我长久不语,竹青再次问道。
饮下杯中之酒,我笑道:“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有何可放不下的?只怕若是失败会连累你和青娆。”
“无妨,凤归山外设有结界,并非一般人能通过,我与青娆即使重伤,也不会影响族中安全。”
“如此便好。”
竹青以凤归山天帝五行为阵,引雷霆助势,联合族中长老一起为我解除封印。竹青似是无意地说了句“这便是我们与古灵时代的差距。”
一人之印却要合数人之力来解,难怪世人皆向往古灵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