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似曾相识 隔帘相望(1 / 1)
“十三王爷的船到啦,大伙儿快去看呀——”不知是谁在街上大喊了一声。
喊声刚落,就见老少百姓从四面八方一涌而出,向望乡码头奔去。
秦十三?
玉刀嘴里的馊饭梗在喉咙,怎么也咽不下去。胃部更是一阵抽搐,顶的她哇的一声把先前吃进去的几口一齐吐了出来。
玉刀仿佛闻到了秦十三那艘画舫上浓重的沉香味,眼前依稀浮现出同游凤翔湖时,把酒谈天时的情景。
那时的她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想要结交她的权贵不计其数。
玉刀忍不住自嘲一笑,风光无限又如何呢?到头来不还是落到在后巷吃馊饭的下场?玉刀重新埋首在破瓷碗里,坦然的任饭粒糊的她满脸都是。
待她吃饱,看热闹的百姓们也心满意足的回来了。
“十三王爷真是美啊,还那么香!”
“是呀,是呀!老远就闻见一阵香风儿!”
“到底是什么香呀?真好闻!我也想买点!”
“你个土包子,别丢人现眼了。那也是你能买得起的?”
“……”
玉刀倚在墙上,听着隐约传来的议论声,暗自偷笑。
沉香而已,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偏偏秦十三用的,就成了极品了。
“魏国太子明儿就到了,咱们还去看!”
“成!听说魏国太子也是少有的俊美,不知他跟十三王爷比,那个更好看……”
魏国太子、燕、如、意?
他要来齐国了吗?
玉刀心如刀绞,她蜷起身子,紧闭双眸,拼命的告诉自己,这是梦,一切都是梦,睡吧!赶紧睡吧!睡着了,就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此时,燕如意坐在马车里,翻看燕如珏写给他的驱魔岭战况。
短短三年时间,宁负天便将华夏大陆的格局带进了一个全新的方向。
驱魔岭的情势一日恶劣过一日。也不知宁负天从哪网罗的那么多黑暗召唤师,使用车轮战术,企图攻陷驱魔岭。
燕如意看完战报,啪的一声重重扣在桌上,“岂有此理!该死的宁负天!”
他不仅杀了玉家二百三十五口,更重要的是,玉刀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这是令燕如意最为担心的。
三年了,燕如意用了三年时间寻找玉刀,但凡有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然而,天大地大,哪是那么容易就寻得着的?
玉刀失踪以后,国师常常肯定的说,“玉刀不会死!”燕如意开始时无比坚定的相信这个说法的。
如今三年过去,燕如意渐渐怀疑玉刀是否已经遭遇不测,或许死无葬身之地?
但他不敢深想,也从不放弃继续寻找。
“殿下,喝口茶润润吧!入夜就到望乡了!”
小荣子适时的奉上香茶,燕如意接过来,抿了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今天是三月初三?”
“是的,殿下。”小荣子跟了燕如意那么久,自然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从玉刀姑娘失踪,每逢三月初三,燕如意都会放下手头上的所有公务,独自一人去听天殿,呆呆的坐上一天一宿。
今年因为出使齐国,一路上不是在驿馆就是在马车上,差点把三月初三这个日子忘得一干二净。
小荣子暗藏私心的故意不提醒燕如意。
三年过去了,燕如意早该把玉刀姑娘放下,选个正妃了。
“你怎么不提醒本宫?”燕如意冷着脸,责问道。
小荣子垂眸答道,“启禀太子殿下,奴才一时不记得了。”其实他记得比燕如意都清楚。
小荣子一脸苦相,燕如意也于心不忍。
“罢了!反正今年也没的去听天殿。等她生辰那天一起补上!”
“是!”小荣子暗暗叫苦。
玉刀姑娘生辰,燕如意雷打不动的会去玉府老宅。他还特意命人时时修葺,力求跟玉刀姑娘在时一般无二。
可那么大一座宅子,死过两百多口人,一进去就觉得鬼气森森,想想都浑身打冷战。
燕如意偏偏不怕,在里头能呆好几天。
有时,小荣子真觉得燕如意是正八经的被魇着了。
傍晚,燕如意的马车赶在关城门前进了望乡。
他轻车简从走陆路,另有一队大张旗鼓的“魏国太子”走水路。
为的就是避开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一进到望乡,燕如意便被这座繁华都城所吸引。
道两旁,整齐的栽种两排两三人合抱那么粗的梧桐树,稠密的树叶密密匝匝遮在头顶。树下,菜贩肉贩卖力的吆喝,希望能在天黑之前多赚些钱。
再往前,酒肆林立,茶馆,饭馆门前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望乡人的穿着也有别于春都,因为气候宜人,大姑娘小媳妇们大多打扮的艳丽醒目,除非家里有丧事的,才穿素白素黑。
款式也不那么保守,才进城这么一会儿,小荣子的眼睛就被姑娘们刻意露出的那一截莲藕似得白臂晃的酸疼。
“太子殿下,你看望乡的姑娘们还真不知羞,袖子那么短,胳膊都露出来了!”
“这是人家的习俗,你不懂别到处乱说。说错话被人打了,我可不救你!”
马车在城中缓缓而行,路过有间茶馆,小荣子眼尖,“太子殿下,你看,望乡也有叫花子!”他手指着倚在茶馆门口,脏兮兮的叫花子,大声说道。
燕如意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叫花子长发披面,身上的衣服脏的早就看不出本色。从那叫花子无力的四肢来看,应该是受过重创的。
燕如意还注意到,那叫花子的手指纤细,若洗去渍泥,肯定会是双完美的手。
“大惊小怪,春都没有?”
“不是,奴才觉得那叫花子特别惹眼似得!”
小荣子这么一说,燕如意也觉得是。他挑开帘子,探头望去,正碰上叫花子也抬起头来,明明看不清他的眼神,却又好似似曾相识的目光。
燕如意的心,莫名其妙的漏跳半拍。
倚在墙角的玉刀,透过黏腻的长发,看向那架在她身前慢慢驶过的马车。隔着薄薄的车帘,玉刀忽然有种难以言明的熟悉的感觉。
她忍不住望着那架马车渐渐远去,忽然,车帘被人挑开,车里的人探出头来。
玉刀眼眶温热,朦朦胧胧,她只看见那人眉间夺目的朱砂痣。殷红的颜色,瞬间燃起玉刀想忘却总也忘不掉,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
他是、燕、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