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重回学宫 信心不足(1 / 1)
四月三十。皇宫。光明殿。
国君燕万年端坐殿上,气色红润,眼中满含笑意。福祥生福公公立于丹墀之下,臂弯之中拂尘一打,沉声道,“喧——徐国建威大将军,令狐枉。大皇子,燕如珏觐见——”声音绵长,飘至殿外。
在殿下等候许久的令狐枉精神抖擞,一身戎装,并着燕如珏一同走上通往光明殿的长阶。
燕如珏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沉稳矫健。燕万年一双眼眨也不眨,盯着敞开的殿门。
待燕如珏一点点露出形貌,燕万年已是情难自禁。
八年,整整八年未见如珏了啊!
他,好似清减许多!却也成熟许多。
燕如珏陌生又熟悉的身形渐渐浮现,燕万年不禁眼眶一热。在他有生之年,终于能再见如珏,这、必定是上天垂怜。
令狐枉、燕如珏一路行至殿中。文武百官对燕如珏纷纷颌首点头,心说不愧是在外历练过的,且不说他是如何的英姿勃发,单单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凛然正气,就足以令人称道。
燕万年更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不住的拈须轻笑。
他二人见完礼,说了一通场面话。就听燕万年沉声道,“令狐大将军此次为选拔人才而来,朕为此,也做了些安排。
明日,除了学宫弟子自荐之外,朕命玉刀同如珏切磋,也叫大家一饱眼福!”
说到此处,令狐枉不禁面色一沉。显然,他极不赞同燕万年的说法。他极不赞同燕万年的说法。
在徐国,召唤术是何等至高无上的御敌之术,怎的在魏国却成了消遣娱乐?
令狐枉似有不满,大嘴一撇,不说话了。
因着他的冷淡,大殿里原本宾主尽欢的气氛顿时僵持,搞得燕万年也有些不知所措。燕如珏自然明白令狐枉所想,赶紧打圆场,“儿臣听闻玉刀是召唤出青鸾的召唤师,儿臣也想看看她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若确实是可造之材,说不定令狐大将军会给她个为华夏万民造福的机会,是吧,大将军?”
闻言,令狐枉面色稍霁。说实话,自从在天香楼偶然遇见之后,令狐枉对玉刀也生出几分好奇来。他还从未跟她那般冷酷却并不无情的人打过交道。
被燕如珏如此一说,令狐枉倒有点期待明日的学宫之行。
令狐枉微微欠身,中气十足的说道,“大皇子所言甚是!”
燕万年颌首大笑,一时间,宾主尽欢。
最令燕万年欣慰的是,他的这个儿子在外几年,果真成熟不少,不再是以前那个愣头青了。
燕如珏趁父皇高兴,上前一步,诚恳说道,“父皇,儿臣有一事禀报。”
燕万年笑眉笑眼,“诶,你我虽是君臣也是父子,无需太过拘谨,想说就说嘛!”
听父皇如此说,燕如珏朗声道,“父皇,儿臣久未归魏,不知如今春都已是娼妓遍地,日光夜白当街揽客,实为不雅。长此以往,怕会有损民生。”
燕万年蹙起眉头,“有这等事?”目光瞟向立于文班之首的聂康泰,“聂丞相,此事你可有耳闻?”
聂丞相没想到这种小事,皇上也会问他,愣在当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启禀皇上,恕、微臣、不知!”
燕万年收回目光,面带不悦,“吾儿忧虑并非无稽。魏国之所以长保安泰,正因民风淳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少有争执。
且不说别处,单论春都,虽则设有赌场妓馆,也只是个消闲场所,并非大力提倡。
况且,民之所向,朕亦有所导。就说前阵子的斗茶吧,着实在民间兴起一阵品茗雅风,朕也甚感安慰。
民,乃立国之本。朕,自当以民为子,用心经营,教其行正途,做正事。
今日,甫闻大皇子所言,朕,深感痛心。我魏国之民风,万万不能就此沦丧,若满目邪淫,日深月久,民将不民,国、亦不国!
此事,朕就交予吏部尚书查访明白。朕,务必要给吾儿,要给万民一个交代!”
闻言,燕如珏眸光熠熠,双膝跪倒,“吾皇宅心仁厚,实属万民之福!”
满朝文武也都跪倒,齐声唱到,“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散朝之后,一众大臣向宫门行去。吏部尚书钱综礼快步走向面沉似水的聂康泰,边走边小声呼喊,“聂丞相,聂丞相请留步!”
是方才,聂康泰在光明殿上,当着文武百官,被燕万年为了个口哑哑,自觉面子上过不去,一下朝,便亟不可待的想要早些回府。
听见有人喊他,聂康泰只得住了脚步,缓缓回神,“哦,钱尚书。匆忙叫住老夫,所为何事?”
钱尚书搓搓手,低声道,“聂丞相,此次圣上派吏部查明妓馆一事,下官不知应该如何处置,还请聂丞相明示!”
聂康泰双眸微眯,“那班妓子青天白日拉客接客,确实有碍观瞻。钱尚书秉公办理即可!”说罢转身要走,钱尚书一闪身阻住他的去路,“丞相大人,可把那帮妓子都关起来,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若是处理的太干净,只怕更加扰民,若是处理的不干净,下官又怕圣上怪责……”
聂康泰摇头暗叹,这钱尚书真是个榆木脑袋。他放慢语速,沉声道,“钱尚书,你只要杀鸡儆猴,叫那班妓子不再滋扰百姓即可,其他的无需理会。
倘若她们依然故我,再抓不迟!”
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钱尚书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多谢聂丞相,下官明白。下官这就着人出张告示!”谢过之后,钱尚书又快步而去。
聂丞相望着他的背影连连摇头,心说,这就是朝廷花钱养的官?!
翌日,春下学宫。
今天是令狐枉初次踏足春下学宫,亦是五局弟子难得一聚的日子。
然而,偏偏天公不作美。日头没出,就下起了融融细雨。
好在雨势不大,丝丝打在脸颊,冰凉沁润,煞是清新。
令狐枉常年待在徐国。那里经年冰寒,下雪见得多,下雨却是百年难遇。如今,见着这副好光景,大嘴一咧,乐得像个孩子。
令狐枉难得展现童真的一面,他的好儿子令狐野却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像个小大人。
来时路上,令狐枉总是提及令狐野,真见了面,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春都如何,可还习惯?”也不知怎的,令狐枉一对自己儿子,就端起一副大将军的范儿,连问候都像是在给下属布置任务。
“习惯、习惯!”令狐野颇有父风,脸孔更加刻板,回答的一丝不苟。
“唔!习惯就好!”令狐枉身不动,头不动,单单眼角向下一转,睨向令狐野,“再等两年即可返乡。你无需挂念太君,她耳聪目明,不见半点老态!”
令狐枉提及的太君便是令狐野的太奶奶,今年已是一百零二岁高龄。常年练武,身体好的很。她最疼爱的,就是令狐野。
闻言,令狐野眼眶濡湿,却偏偏倔强的将泪珠逼回去。因为父亲常说,男儿的血要洒在战场,男儿的泪要流在心里。
见儿子孺慕之情颇深,令狐枉也不好受。有心想要拍拍儿子肩头以示安慰,胳膊轻轻活动一下,终究没能抬起。
令狐枉就令狐野这么一个儿子,使得他更加不敢骄纵,生怕令狐野成为小纨绔,丢了令狐家列祖列宗的脸。
当初,他也在为到底送不送令狐野来春都而举棋不定。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两年未见,令狐野稚气已脱,长成大人了。令狐枉相信,无需太久,令狐野便会成长为能背负起整个令狐家族的男子汉大丈夫。
父子俩正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就听身后学宫弟子们一阵轻呼。原来燕如珏跟玉刀两个并肩上了召唤台。
为了能够一睹燕如珏风采,他们一早就来占位。坐在最前边的当然是灵飞局的弟子。初午傍着子规、于若枫,手里捧着包话梅,吃的挺高兴。
话梅香甜的味道引得令狐枉侧目,一瞅原来是在天香楼时吃蹄髈吃的特别香的小姑娘。心说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只身一人出外求学,家里人必定牵肠挂肚。
令狐枉将心比心,对初午顿生怜惜之意。
重新踏上召唤台的燕如珏,难抑激动。这里一切的一切对他来说并不陌生。燕如珏望向台下,国师洗凡仍旧坐在正中,一如自己初初站在这里时,正向他颌首浅笑。
燕如珏眼眶一酸,向洗凡回以会心一笑。
站在燕如珏对面的玉刀并不轻松。虽说辛无念隔日便给她施针诊治,但她左手仍旧使不上力,好在平时用右手多,才瞒得过玉夫人。
当日,她得知自己有机会同燕如珏切磋,自是兴奋不已。要知道,燕如珏可是灵飞局传说中的人物。
然而,真正面对比她高了两个头的燕如珏时,玉刀竟生出怯意。不是因为受伤,也不是因为自己的品级低。而是,她现在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任何一点跟召唤师对战的经验。
而前几次,除了侥幸,便是凭借出色的反应能力。
玉刀粉唇轻抿,浅浅呼了口气,暗叹没了自愈能力后,就连信心都减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