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玉家得势 风头无两（1 / 1）
园里品级不高的大人每人只分得一小杯，尝尝味道意思意思。喝过之后，都是默然不语，颜色阴晴不定。
这跟慕星朗所设想的完全不同。
青凤髓一出理应交口称赞才是，有什么理由不赞几句？就连聂康泰也是拧眉沉思，这、究竟怎么回事？
燕万年拈须问道，“众位爱卿，品尝的如何？”
各位大官面面相觑，最终把目光都投向了聂康泰。
他到底纵横官场多年，比其他人圆滑许多，“启禀皇上，不如让这二位再介绍下各自烹之茶的特点，也好让大家多做了解。”
燕万年点头，“也好，你们谁先来？”
慕星朗大声道，“草民斗胆，先做介绍。”
他今日所用的物件，都是找人专门制造，比玉文龙的不知要华贵多少。他信心满满的开口道，“草民所用的白瓷锅，乃是上等细瓷，能使水温恒定，比起铁锅来更是让人赏心悦目。盛器亦是讲究的白瓷。至于茶则之类，皆是银质，如此才能衬托青凤髓之高贵。”
列位大人也不知听没听得懂，有的拈须点头，有的所有所思。
燕万年一见冷了场，面带不悦，问道，“众爱卿可还有想问的，尽管问罢！”
燕如意收起折扇，“儿臣有话要说。”
燕万年点头应允。
“方才辛宗主所说的瀑布水未知跟这青凤髓是否有相冲之处？”
慕星朗略微沉吟，答道，“并无相冲。草民所用的水乃是出自白岳上，清冽甘甜，配青凤髓极好。”
“那钟乳滴水呢？”
“这……草民认为钟乳滴水不如瀑布水。”
燕如意闻言摇头表示并不认同，目光转向玉文龙，“不如让玉文龙来说说他为何敢用没人喝过的茶来挑战你的青凤髓，如何？”
慕星朗对玉文龙的新茶相当鄙视，他傲慢的应了声，显然很不服气。
玉文龙则是不卑不亢，答道，“启禀殿下，草民所用新茶，并非随意选中，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此茶产自黔州密云岭，茶间栽植青竹，树下乃是名种香兰，是以茶香更为香醇，与别不同。
灌溉之水乃是钟乳滴水，肥料用的是上等茶叶的茶渣，绝不用厨余粪水。趁月色采摘，精心炒制。
至于草民所用器物，皆是民间随处可见之物，并不豪奢，寻常百姓亦可随时取用，不会增加额外的负担。”
玉文龙说的不会增加百姓的负担，最让燕万年满意，他追问，“你再说说钟乳滴水！”
“启禀陛下，钟乳滴水乃是上佳之水，水气清韵不急不躁。茶，其性精清，其味浩洁，其用涤烦，其功致和①。瀑布水太过急躁，与茶性不符。”
“好！好啊！”燕万年不禁拍案叫好。
如华公主眸光晶亮的望着侃侃而谈的玉文龙，眼中满是激赏。
慕星朗听到皇上叫好，有些急了。他为了今日斗茶，人力物力都投进去不少，哪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玉文龙夺了茶叶专权去。
他朗声说道，“皇上，青凤髓乃是一等好茶，这是天下公认的啊！”言外之意，青凤髓不论如何都比玉文龙的新茶要好。
一直没做声的辛无念听了这话，失声轻笑。
燕万年见他笑，忙不迭问，“宗主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只不过，今日斗茶之后，天下公认的一等好茶，便是这新茶了！”
慕星朗面色一沉，“宗主又何出此言？”他问的极不礼貌，辛无念也并不跟他计较，继续说道，“今年初春，并州连日阴雨，未有一日晴天。按理说，不能强摘茶叶，但慕公子许是心焦，不等天晴，悉数摘取。连日颠簸，茶气受损。再加上慕公子用了并不合适的飞瀑水，煮茶时又心浮气躁。白瓷盛器虽然高贵，但茶一倒入，便会呈现微红，叫人没了品尝的心境。综上几点，今年的青凤髓，是废了！”
他这一番点评，让那些懵懵懂懂的大官如梦初醒，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辛无念的见多识广。
慕星朗还不死心，“那、即便、即便如此、青凤髓也并非一无可取之处！”
辛无念轻笑惋惜，“茶是好茶，可惜明珠暗投，落在了不懂茶的人手上！”
此言一出，惹来隐隐的讥笑声音。
慕星朗眼见茶叶专权从手里飞走，又在御前出了丑，他眸中划过一丝狠厉，在他看来，辛无念处处跟自己作对，真是个讨人嫌的瞎子！衣袖下，慕星朗攥紧双拳，恨不得一拳把辛无念打到在地，才好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他眼角继而扫向身侧的玉文龙，嘴角恨恨的轻抿，终有一日，他要玉文龙为今天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辛无念寥寥数语道出其中机巧，令玉刀对他又有了新的认识。她连日来翻看县志，就是想看看茶叶产地的天气情况，以此来推测出茶的好坏。
如他所言，并州年后一直阴雨连绵，根本不适合采摘茶叶。
燕万年听了辛无念所言，心情大好，“如此一来，茶叶专权当属玉家！玉文龙，莫要让朕失望！”
玉文龙一喜，叩谢道，“草民谢主隆恩！”
如华由衷为玉文龙感到高兴，提议道，“父皇，这茶尚未有名字，不如请父皇赐名！”
燕万年略一沉吟，“既产自密云岭，就叫密云龙吧！其中嵌了玉文龙的龙字，朕觉得，甚妙！如华以为呐？”
“父皇天纵之才，当真妙极！”
一句话，把燕万年哄得眉开眼笑。
燕如意见父皇高兴，趁热打铁，“父皇，不如在礼部下设茶司，任命玉文龙为茶司使如何？”
“茶司使？”燕万年有些犹豫，目光投向聂康泰。
聂康泰看看玉文龙再看看燕如意，说道，“启禀陛下，此事当从长计议，毕竟是一司之使，责任重大！”
燕万年点头，“丞相所言极是，尚且不知玉文龙能力如何，贸贸然就封了官做，百姓也得说朕太过儿戏！”
燕如意唇角勾起，笑着说道，“父皇所言甚是！”
他们说的热热闹闹，慕星朗更加不忿。听说玉文龙有望做官，更是恨不得把他拆骨入腹。慕星朗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躲不过昙花煜的一双利眼。姓慕的这个小子，别看长得白白净净的，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燕万年拒绝了燕如意的提议，未免冷场，笑问道，“如意，召唤出青鸾的召唤师现在何处？”
燕如意向玉刀使个眼色。玉刀从末座出来，几步来到玉文龙身边，跟他并排跪在地上，“草民玉刀参见皇上。”
玉刀一身柔弱闺阁女子打扮，鹅黄宫装陪着浅粉披帛，头上一支珠钗斜斜插在鬓边，跟她冷硬的气质非常不搭调。
燕万年看的也是一愣一愣，心说这姑娘怎么瞅着那么别扭。但玉刀到底是召唤出圣兽的召唤师，不能怠慢，客套话还是要说的，“你小小年纪就能召唤出圣兽，前途不可限量。你跟你哥哥，都是我们魏国的可造之材啊！”
“谢皇上盛赞！”
玉刀一点都不客气，大大方方的认了。
如华公主一见玉刀心生欢喜，她取下腕上戴着的翡翠玉镯，道，“玉姑娘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实乃女中豪杰。本公主替父皇赏赐你一只玉镯！”
说着把镯子交到福公公手上，福公公走下台阶，递给玉刀。
玉刀根本不喜欢这些簪环首饰，但好歹是公主赏的，她只得接过，“谢公主赏赐！”
跪在地上的玉文龙眼角扫向那支莹润通透的玉镯，微微一笑。
御前斗茶就此结束。果然不出燕如意所料，玉文龙真的帮他转个了盆满钵满。他把银子换成金叶子，窝在如意宫里晚晚擦到深夜。
玉家自从得了茶叶专权，在春都里人气更盛过从前。再加上玉刀这个召唤出青鸾的召唤师，更是让玉老爷觉得面上有光。
反观向天帮的日子就过的不是那么顺遂。茶叶专权旁落玉家也就罢了，花高价收回来的青凤髓，被辛无念贬的一文都不值，到现在仍是乏人问津，没人购买，全都砸在手里，赔了个底儿掉。
斗茶之后，赌场赔了大钱，生意也是冷冷清清，也用不上那么多人看场，帮里的兄弟大半都成了吃白食的。
家大业大，养了这么些个闲人，又没什么进账，弄得慕向天整日唉声叹气，无精打采。即便如此，他对慕星朗却是不忍责备。
慕星朗当然知道爹爹对他疼爱有加。输了斗茶，肚子里也是憋了一股火儿没处撒。
眼瞅着快到娘亲忌日，他特意去纸扎铺定些纸人之类的，想要烧给死去的娘亲。跟掌柜的定准日子，付好了钱，慕星朗从纸扎铺出来，寻思抄近路回向天帮。
刚拐进一道窄巷，就听身后有人喊他，“慕星朗！”
他下意识回头，没等看清谁喊他，就觉得一道黑影劈在后颈。慕星朗立时头晕眼花，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他最后的意识就是，竟敢暗算你慕大爷？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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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出自裴汶《茶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