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四十六章 生日礼物（1 / 1）
自那天分开之后，陆海突然说要去看看皮子下角料的货，一溜烟的跑了。不仅跑了，居然还跑出了省，跑了小半个中国蹿去了温州。温州市以盛产皮革闻名，皮革制品享誉全国。陆海这次去当然不是为了那些享誉全国的皮革成品，而是为了制成成品之后不用的废料。
这些废料在S市的县城几乎可以算作是上等的好料了。如果运气好，有一些块大的皮料，能按照一等皮料的价钱卖出去。
而这些废料在温州市那简直太便宜了，一千块钱能进三车皮，跟白捡了似的，转回去卖能挣三倍多，是稳赚不赔的买卖。陆海来这里做联系人，买废料，然后租皮卡运回去，再让等在那边的刘志谦——陆海倒货的合伙人——把这些废料卖出去，其实也是在倒货，赚差价。
陆海走之前还顺便去了平安的绘画班一趟，把平安的周末班续费成了寒假班，让平安在寒假继续去画室跟着学习画画。平安在寒假背着墨绿色的大画夹去画室，左手拿调色盘，右手执笔，沉默的对着画架上的画，他在画画的时候总能感到一种内心的宁静，恍若外面的世界都不在了，只剩下一个平安对着他自己的画。
平安凭借其出水芙蓉一样的小白脸在画室赢得一席之位，得到不少少女的小心脏。可惜，平安面上是个不懂行情的二愣子，只木着一张小白脸假装一无所知。实则，他不仅不肯接着那大把火热的感情，还颇想把那些热情全都扔地上摔个稀巴烂。女孩子们的热情似火，火烧火燎的烤着他，简直令他烦不胜烦！
他在画室里基本不说话，也不怎么跟画友们交谈，在休息的时候就一个人坐下来默画，本子上全是陆海，笑着的，站着的，躺着的。有时候就干脆只画大头，刻画每一个细节，画那一双温柔的大小眼。
平安的日子过的充实忙碌，还没有感觉日子怎么过，就到了年关。这次过年，陆海没有回S市，干脆就留在了温州那边，继续考察市场行情，做市场调研。
平安给陆海打电话，掺杂着酸醋和怒火：“为什么不回来过年！”
陆海声音有点喘，好像刚忙碌完：“我回去也是一个人过，还不如在这边，有点事做。”
平安非常不开心，此时就大声的说：“我早就想让你来我家过年了！从明年开始，你来我家过年，我不许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外地过年！”说完，不管不顾的撂下电话，干脆不搭理陆海了。
陆海不断地给他拨号，平安不接，不过平安对着陆海一向是个柔软的脾气，此时也是有点憋不住，心里痒痒的，鬼使神差的拿手机给他发短信，「我就不接，我杀杀你的锐气，气死你！」
陆海看着这个短息，气的都笑出来了，他唰唰回短信，「我不气，我还祝你新年好。」
平安看了短信，气的直哼哼，「我偏不祝你新年好！」
陆海就回，「不祝拉倒，我祝平安祝我新年好。」
平安这下又笑了，和田桂荣一起倒计时过十二点，他哔哔的把短信回过去，「阿海，新年好。」
陆海的信息也传过来，「平安，我爱你。」
平安看着这条短信，一口水卡在嗓子眼里，咳嗽几声勉强把水咽进去，只觉得心口发胀，难受的要命，他一边掐脖子一边默默地想：陆海一句好听的话几乎卸了我半条命，多来几句我不得下去了？
“真是——”平安捏着脖子细声细语。
田桂荣拍他的背以为他还憋着：“怎么了？”
平安不动声色的笑了，然后摇摇头说：“没事，高兴。”
过完年，陆海仍然没有回来，他在温州市继续做着那赚钱的买卖，每日晚上就算今儿个又赚了多少毛爷爷，恨不得变成一个人形的孔方兄，浑身上下都是钱印子。
平安仍然去画室画画，继续默画陆海，随着时间长了，平安默画的陆海越来越帅，棱角分明，骨骼清瘦，两只大小眼也越来越趋向于平等，都要有点模糊本人的迹象。
平安叹气，把本子合上了，站起来拿炭笔画前面摆着的大卫石膏像。
一年级第二学期就这样在平安的叹息中开学了，开学当天，陆海如天降般，风风火火的出现在平安的宿舍门口。经了一个冬天，他的皮肤从黑黝黝的巧克力变成了咖啡奶茶的颜色，头发仍然是板寸，穿着一件灰黄色的羽绒服，还围着那条小格子围巾，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笑眯眯的犹如一只大号招财猫。
平安看着陆海凭空出现，一阵心悸，鼻子发酸，这算是深刻体验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月不见如隔三年的感受，他撇撇嘴：“你舍得回来啦？”
陆海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一大袋子都是画材，两大包素描纸，三个速写本，两盒铅笔，一盒可塑橡皮，一盒24色水彩外加几只不同型号的毛笔。
陆海穿着羽绒服，脸颊冻得红红的：“生气呢？”
平安把袋子放在床上，给陆海倒了一杯热水，砰地一声磕在桌子上，声音温柔软绵：“没有，生什么气，跑生意嘛！应该的！”
“还是生气了。”陆海摇头呲牙，把手套摘下来，接过热水，小心的抿了一口。
平安把水彩盒子打开，拿出一管湖蓝色打开：“还走吗？”
“不走了，我还上课呢，这边的店也要开张了。”陆海那个小饭店开在学校门口，卖的饭食繁复多样，最重要的是还带外送，从开张第一天起盈利就很客观，是陆海的重点经营对象。不过也因为是开在学校旁边，一到冬假就会关门，直到春天开学才开。
平安从袋子里翻出一只小狼毫，把塑料笔帽拆下来捏了捏：“说白了还是为你的店呗。”
陆海赶忙摇头：“那不能，你在哪里我才应该在哪里，有你的地方才是家嘛。”
平安听了这一句不伦不类的告白，兴致很有点高昂。他一个多月没见陆海，心里的思念已经有点翻江倒海了。他其实也有点奇怪，以前他不是这个样子的，即时几年见一次也没觉得有多么难受。他想不通，就不再想，拿出速写本给陆海看，陆海越往后翻越觉得画中的自己变帅了。
陆海狐疑：“我怎么越来越帅啊？”
平安嗤嗤的笑，聚精会神的扫描陆海的眉眼：“越想越觉得你就是该长这样，后来就模糊成这么帅了。”
陆海心里挺得意：“没想到我在你心里居然被美化成这样。”
平安也不戳破，顺嘴就说：“你在我心里当然是最帅的。”
陆海听得舒服，突然从床上窜起来，从后面抱住了平安。他把下巴搁在了平安的肩膀上：“让我靠一会，我刚下飞机就直奔过来了。”
平安让他抱着不动弹：“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陆海嘿嘿一笑，有点害羞似的小声说：“我来做礼物啊。”
平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平安生日农历正月十八，刚好是开学的日子。平安平时总是不记日子，就顺着日子过，过到哪里算哪里。每逢生日的时候田桂荣会煮一碗面吃，而平安压根也不在意生日那天要怎么过。若不是初三那年中考倒数计时，他到现在也不会在意日期。
平安动动肩膀，陆海又坐回了床上，大小眼都笑成了一条线：“这个礼物还满意吧。”
“满意至极。”平安觉得这真是最好的礼物。
寝室的其他人还没有来，不过毕竟是学校，不好做什么过分的动作，俩人腿上搭着一床被子，说说话唠唠嗑，甚至就是干巴巴的坐着，也觉得很好。
平安实在算不上是个感性的人，此时靠在墙上，看着旁边的陆海，居然也咂摸出点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满足。他嘲笑的哼了一声，怀疑他是要被高中的爱情故事同化，就有点不敢想了，正襟危坐不肯再往那感情故事上靠。
陆海先还一直硬挺的看着平安不肯合眼，奈何睡意袭来，怎么也扛不住，终于歪着脑袋砸在平安的右肩膀上睡过去了。平安不动弹，单就偏着脑袋看他，等他的呼吸逐渐匀称下来，平安轻轻地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坐姿，把被子往陆海的身上扯了扯，靠着墙也眯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