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四十五章 夜话（1 / 1）
隔天，陆海骑着车子来见平安。期末考试完了之后三天，可以随便进出，陆海骑着车子直接晃进一中学校宿舍了。
平安透过窗户正好看见陆海骑着车子停下，脖子上挂着的是去年平安给他买的暗色小格围巾，手上也还戴着去年那副手套，一身装备几乎没变。
平安打开窗户冲他喊：“你快进来，外面冷死啦！”
陆海手里拿着五份炒饭对着平安晃了一下，拐回去进了平安的宿舍楼。平安关好窗户，转身出门迎他，赶紧从他的手里接过那几个袋子，拉着他进门。
平安的宿舍在一楼，紧邻大水房和厕所，地理位置其实有点不太好，并且长年累月的返潮。陆海进门先是随手摸了一把平安的被褥，发现果然还是有点潮乎乎的，此时就唠叨了一句：“你这被子该晒晒了。”同时他眼睛向角落一瞅，惊奇的发现角落里的拖把已经长了一丛小蘑菇。
张志文喊了一声“海哥儿”，贱兮兮的说：“来就来呗，带什么饭啊！我看看，放辣了吗？”
陆海一边想这蘑菇不知道能不能吃，一边抽出心思回答：“里面有份单独的辣椒，谁爱吃谁加。”
叶森也跳下床，从里面拿了一份：“谢啦，海哥儿。”
陆海还在想那蘑菇，颇想拿出手机去照一张相，此时就心不在焉的摆手：“没啥。”然后他转移了心思看向了平安：“平安你也没吃饭吧。”
张志文呼噜呼噜往嘴里扒饭：“这么早，谁也没吃呢！”
陆海看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他走了？”
平安给陆海拿出一份，自己也开始吃饭：“早上就急匆匆的走了，好像有事。”
平安吃饱喝足，拿袖子随便一抹嘴一推陆海：“床上坐好了，我要给你画画！”
张志文和叶森闻言一块凑上去：“你给我们一起画吧。”
平安挑挑眼眉，真讨厌他们这贱兮兮的样子，不过还是大手一挥：“没问题！”
平安经过一段时间的具体学习，对构图和线条的掌控力提了不知道多少个层次，眼力也逐渐上升。他举着一只钢笔对着三人划拉一番，连草稿都省了，直接就开始勾线。
三人坐床上挤着，不时聊那么几句，半个小时不到，平安伸出笔冲他们点了点：“速写人像，完成。”
张志文和叶森赶紧过来看这大作，露出了喜气儿。
张志文：“好歹能看出来是小爷我了，有进步！”
叶森：“这怎么看也觉得我俩是陪衬啊，你光顾着刻画你家海哥儿了，我们就剩个线条框框！平安你怎么这么偏心眼儿啊你。”
平安伸伸胳膊：“什么啊，你们不是着急回家嘛，我回去默画，都给你俩填好，保准画的比阿海还帅！”
平安做了保证，那俩人又扑着平安玩笑一番，拖着行李箱回家去了。陆海最后拿过画来，仔细看了：“我虽然不懂画，也能看出来比以前有进步。”
“那当然，总不能一直那么差，对不起你那学费呢。”
“那个叫投资，我以后还指望你养着，现在必须得好好讨好你才行。”
陆海是来帮忙收拾行李的，不过看来看去，发现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平安只拿了寒假作业，又把大白放进书包里，就这么准备回去了。
北方的深冬，风就跟刀子似的，气温低的几乎把每一口气都冻住。太阳在天上虚虚的挂着，被云遮了一层，似乎没有了温度。城里街道上车辆人流穿梭，是一副在时光中缓慢穿梭的影像。
陆海骑着车子带着平安，穿过寒风，穿越大半个城市，路过川流不息的街道，把平安带回了家。
平安把书包放回家，又飞快的下楼：“走走吧，也不是特别冷。”
两个人就并肩走进了风里，一路走一路聊，空荡荡的小街道回响着笑声。觉不出冷，也觉不出路远，就只感到心安。
太阳彻底钻进了云里，天空有点飘雪了，陆海看了看四周，小心的攥着平安的手一块放进了他的衣兜里。陆海脸上飘了红晕，小声解释：“这么着暖和。”
平安说：“看你这小心翼翼的，怕什么啊，又没人老盯着咱们看。”
陆海也不反驳，就是傻笑，他攥着平安的手，好像攥住了整个世界一样。
平安就是他的世界。
“带你去看电影吧。”
“好哇。”
陆海真就带着平安去看电影了，是一个特别小的电影院，没什么人，平安总疑心这个电影院是放的光盘，直接利用投影仪放在荧幕上的。
银幕上正在放的电影是《霸王别姬》。
平安看着荧幕上细腻旖旎的画面，镜头每一次切换都是一个故事。他看着蝶衣紧紧抱着小楼，帮小楼舔伤口画脸谱，看蝶衣对小楼深深地痴恋，又看着段小楼因为懦弱带来的生死结局。
平安看着电影屏幕上程蝶衣脸上的胭脂口红杂乱一片，恰如几缕血痕，一只手就抓住了陆海，坚定地说：“我决不会放开你。”
陆海反手握住了平安。
从电影院出来，平安吹吹冷风，刘海都飞起来了，转身对陆海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陆海抿着嘴巴摇头。
平安用手抓抓刘海，从裤兜里拿出一个黑色小卡子，把刘海别在脑后边，嘟囔着嘴：“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俩人又顶着雪花往回走，路过了浣花路，平安和陆海走进了那个花店，花店里站着新的小店员，狭长的眼菱形唇，长得也挺好。平安指着一束九朵玫瑰花：“就买它。”
平安拿着那束玫瑰花，也不避讳，顺手就递给陆海：“送你。”
陆海受宠若惊，捧着那束花跟捧着圣物一样，胆战心惊的。平安对着他笑：“好好拿着坏不了。”
小店员好奇的看他俩，平安转头就问小店员：“刘诗雨在吗？”
小店员摇头：“她经常不在。”
“哦。”平安扯着陆海又出去了，两个大男人，其中一个男人还捧着一束玫瑰，不少人侧目行注目礼。
平安一点不在乎，勾着陆海的手指回家。平安指指床头柜上的大肚子青瓷花瓶：“插|进去吧。”
“啊？”陆海拿着这束花：“这不是送给我的吗？”
“是呀。”
“那我还把你送的花插|你的花瓶里？”
“我每天晚上都看见你的花不好吗？”
“啊？那挺好。”陆海当真把这束玫瑰放花瓶里去了：“还挺好看的。”陆海总觉得平安其实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
陆海晚上在田桂荣的热情挽留下留宿一宿，俩人挤一个被窝。平安和陆海两个人都一动不动，陆海的两只胳膊放在身侧，平安则是两手紧紧交握在胸前，四条腿并在一块儿，跟静止了似的。
黑夜里安静地只剩下呼吸，平安缓缓地吐气：“好累。”
陆海仰着脑袋也说：“是啊。”
平安闷声：“以后可别一个被窝里睡了，有点折磨人。”
陆海都有点儿喘了：“太他妈折磨人了！”
平安终于受不了了，跑柜子里翻出两个薄点的被子摞在一起，把厚被子往陆海那边一推。陆海还没来及阻止，平安就钻到那俩薄被里去了。
陆海掀被子：“你来这边睡吧，那个太凉了。”
平安翻个身帮他掖好被子：“不用，你睡吧，别冻着了。”
默默无言一阵，平安低低的声音响起来：“阿海。”
“嗯？”
“没事，叫叫你。”
“嗯。”
陆海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去钻进平安的被窝里，寻摸着摸到了平安的手，攥住了：“睡吧。”
“好。”
平安感受着陆海掌心的温度，安心的闭上眼睛。
平安晚上做了梦，就梦见陆海站在他的身边，对着他笑，也不说话，手伸出来，就抓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