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拾贰章 母亲（1 / 1）
“知道我为何未对他完全死心么？因为那时我以为他只是太害怕了，才会联合除妖师对付我，他心里仍然爱着我。可是，当我再次见到他时，他确实毫无犹豫地将武器对准了我，那一刻，便是我对他真正死心的那一刻。
后来我回去了，带着伤回去的。这时候，哥哥第三次来找我，让我带着你一起回到妖界。呵呵，说起来，我真是对不起哥哥，我对哥哥说，让他将你放在你父亲必然会经过的路上，好叫你被万一翔收养。我又拜托他，让我住在这绝冥山下的一个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
那时候，我哭着告诉哥哥这是我毕生的请求，他答应了，但是他也告诉我，这是他最后一次帮我了。尽管后来他也来找过我，但我知道，我与哥哥已不再是最初的兄妹了。
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你成了万仞山庄万庄主的养女万竹汐，以四小姐的名号活下去，而我则隐居在了绝冥山下，除非我自己想叫别人发现我，否则万不会有人发现我。”
痕疏说完这些，叹了一口气，看向万竹汐，温柔地一笑：“汐儿，听完这些，你还怕我么？”
“你，是我娘？”万竹汐瞪大了眼睛，看着很熟，心里有着万般的复杂滋味说不出来，也不知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
“汐儿，你能过来些么？”
万竹汐怔了怔，终于寻找到自己腿脚的所在，她慢慢走到了痕疏的身旁，蹲了下来，呆呆地看着痕疏：“你，你真的是我娘？”
“是啊，我多么幸运，我可以成为你的母亲。”痕疏说道，吃力地抬起沾着血迹的手，抚摸着万竹汐的脸颊。渐渐地，万竹汐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火焰印记。
“果然啊。”痕疏道，“汐儿，你果然是我的女儿，并且，你继承了我的所有灵力。”
万竹汐怔了半晌，微微抬头，看向床头柜上摆着的那面镜子，只看见自己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同痕疏相同的印记。
“这么说来……你真的，是我娘？你真的是我娘！”万竹汐看着痕疏，眼眶已不知不觉间积满泪水，随后，她一下没忍住，眼泪便倾泻而出，然而她的声音却是在笑着的，“舒夫人，娘。我……我从小便没有娘，看到大哥他们可以同自己的娘在一起，我多么羡慕他们。认识了你之后，我才有了一丝母亲的感觉，我，我常常在想，倘若您真的是我的母亲，该有多好，没想到，没想到……太好了……”
四小姐终于表现出自己温柔的一面了啊。祁言之想。他看着这样一对母子相认，只觉得温馨无比，只是，这样的情景却又不由得让他想起了自己，以及自己身上肩负的仇恨。（这个也是参考第一部《月落疏影露华浓》）
“好了，汐儿，别哭了，”痕疏的手抚上万竹汐的脸颊，用指尖替她拭去泪水，“你不是很坚强的么？怎么可以哭呢？”
“因为我终于有了娘啊，”万竹汐哭着笑道，“我终于可以有娘了。”
“傻孩子，啊……”痕疏突然喘了一声，捂向自己的伤口。万竹汐这时才想起痕疏身受重伤，不由得慌乱起来：“娘，你受了伤，这，这可不行，我会治好您的，娘您放心。”万竹汐说着，正欲替痕疏疗伤，却被她制止了。
痕疏抓住了万竹汐的手，说道：“不必了，没用的。”
“什么有用没用的，不试试怎么知道。”
“确实来不及了。”祁言之开口，“这是专门用来除妖用的武器与灵符，想必……”
“可是你不是也说了我娘有极高的修行么？”
“修行虽高，只是……想必她在产下四小姐时消耗了不少吧。”
“这位公子，你……”
“如果猜得不错，您的修行，恐怕在当年万庄主的除妖行动，以及这些年来对四小姐的各种保护中消耗了不少吧。”
痕疏无话可对，因为祁言之说的并不错。当年万一翔所请的除妖师有着很高的法力，几乎削去了她近半的修为。
“那么……难道说，我们才刚刚相认，便要分离么？”万竹汐看着痕疏，眼泪再次滑了下来。
“不要哭啊，孩子。”痕疏道，“在过去十八年里，娘未能好好保护你，是我不好。可是，娘一直觉得，只要能见到你，看到你好好活着，娘便很知足了。”
“娘……您别说了……”
“汐儿，你能将脸凑过来些么？”
“嗯，好。”万竹汐用袖子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将脸凑到了痕疏面前。痕疏仔细看了看万竹汐的脸，然后，将嘴唇凑到万竹汐额前，在她的额头的那个火焰印记上轻轻一吻。
痕疏的双手再次抚上万竹汐的脸：“我，已经不能再为你做些什么了，这便当成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汐儿，我方才已将我剩余不多的所有灵力注给了你，以后，你也可以更方便地……保护自己。”
痕疏微微一笑：“真好啊，可以在死前看见我的女儿。”
“等等，娘，你，你还没告诉我，是谁害了您。”
痕疏听了这话，仍是温柔地笑着，并不回答，而是偏过了头，眼睛不知看向远方的什么方向，轻声地说道：“我一直，爱着你啊……”
她的眼睛闭上了，沾着鲜血的手也垂了下来。她额上的那道黑色火焰印记渐渐地变淡消失了，蛇尾的金色光芒也褪去了。她像是进入了沉睡一般，嘴角挂着微笑。
安静了半晌，仿佛是过了很久一般。万竹汐才哭出声来，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抱着痕疏的尸体，靠在她的肩膀上痛哭。尽管并非当事人，但是祁言之见了这副情景，心内也有着万般说不出的疼痛，仿佛千万根针扎进了心脏一般。他走到门口，靠在门框上，不敢再看一眼里面的情景。
过了片刻，祁言之转过身来，对着沉浸在悲痛中的万竹汐说道：“四小姐，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