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1)
司荻房间里没有一丝声音,让我很担心,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天已经黑了,就好像盛会即将开始之前,舞台上的昏暗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个舞台上,没有主持人,而这个舞台下,也只有一个观众,那就是我。
我走过去敲了司荻的门,发现门没有反锁,但是我放到门把手上的手迟疑了,司荻总是这样,咬着牙就能挺过去的事情,她还真的会咬着牙过去,她的眼泪,我从未见过,这六年,她告诉自己,把伤心写在脸上是脆弱,但是我多想告诉她,把伤心埋在心里是傻。
我敲了敲门:“司荻,你没事吧?”
里面传来鼻音:“没事。”
“我……我可以进来吗?”我支支吾吾地说道。
里面犹豫了好一会:“好。”
我开了门,客房里的光射入了这个司荻将自己藏起来的小黑屋里,这间屋子,藏着她的伤心与眼泪,藏着她的所有心思,却从未捕捉过她的开心。听她以前的事情,我知道她曾经是开朗活泼的,但是现在,很少看她笑了,真正开心的笑。但是过去总归还是别人口中的过去,而现在是真实的现在,起码我感觉截然不同。
我想打开灯,但是我犹豫了,因为我知道眼泪的力量,那就是对光的感知,毕竟是黑暗中内心深处的产物,对于光明自然是忌讳得很。若伤心地哭了,是很难对着光笑出来的,因为刺眼。我转身关上了房门,轻轻地走到她的床边,一路上倒是磕磕碰碰的,我坐到她的床上。
“有有,让你担心了。”司荻的声音明显能听出哭了。
“是啊!确实这样,我担心自己被眼泪冲走了。”
司荻对我说:“其实,我也不常流泪的,有有,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不喜欢他了,为什么努力了六年,哪怕这同样的时光,我都不能等了?”
“如果让你伤心的话,你还是别说了。”
司荻叹了一口气:“通过喜欢一个人,我竟奇迹般地学会了坚持不懈,练就了一身韧劲。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喜欢真的是什么,有谁能真正定义。我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我天天想看见,每天会偷偷观望,无论我多了解他,和他说话还是会脸红。在人群中会一直寻找他,如果突然看见就心跳不已,与他擦肩而过时,我会假装视而不见,不是因为我故作矜持,而是因为我很害羞。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呼吸困难。而他走后,我却会回头看他,看他的背影,然后像赚到了一样暗自欣喜。那个时候,我不愿后悔。”
我想了一下司荻说的话,对于同样的我来说,现在的情况太过相似。如果让现在的我放弃喜欢,根本不可能。因为喜欢,我们有了一种和其他暗恋着别人的人一样的习惯,甚至因为时间和距离而习以为常。慢慢地,它就成了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别人无法偷走,无法损坏,无法减轻,因为对于他们而言,这仅是一种永远都没有结局的悲剧,只是黑暗中的独舞罢了。但是对于我们而言,却是一种幸福指数很高的生活方式,因为我们想要的,就那么少,而我们都得到了,即使付出了代价,但是却还是感觉到满满的幸福。我们慢慢堕落沉溺,最终都没能开口说出那四个字或者更加升华的那三个字,然后余生在后悔中书写着,看着那个人结婚生子,而慢慢地感受到,自己一直过的生活太过不对等,即使想要的越来越少,但是付出的却越来越多,终有一天,我们累了,倦了。有人赌了一把,可能大获全胜,可能化为泡影,但这种生活总算有了结果。有人选择继续,即使真的付不起这种代价,也愿负债累累。有人终于逃脱,找到了那个也许不是梦里的,但是却很现实的人。还有人,失去了方向,在这个谜团里面团团转,看不见未来,却又不舍放下过去,但是同样不能好好地过现在。于是,就有了我。我问她:“表白三次吗?”
“是的,即使表白了三次,他也只记得两次,因为有一次,还没说出口,就在迷雾中啪地给了我一巴掌,让我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最终,要分班考了,我要自己站出来,我要站到他面前,因为他的拒绝会让我彻底清醒。当然,那只是我以为。”
“大学既然又相遇了,就决定追求了吗?既然坚持了三年,为什么会……”我停住了,本不该问的,但是却不争气地问出口了。
“我一直想着扩大那千分之五的概率,一直相信那个卦象,也一直背负着潜在精神病的名号①,真正地追了三年,后来换来了什么?不告而别?得知他让别的女孩怀孕堕胎?得知他出国只是为了忘掉他那刻骨铭心的一年恋爱时光?”司荻语气有些激动了,她现在地哭泣,我听到了,真正听到了。听到这些,我也震惊了,真正震惊了。
我终于明白,司荻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了,我在想,那段时间,她是如何度过的呢?而学长他这六年在国外,竟是为了这个目的。当我再次跟学长说起时,那时候是圣诞节,我们在香港,当我问起时,学长竟是发现什么真相的表情看着我,我不明白那是一种惊讶还是惊喜,之后他看着司荻,看了很久。
“是不是很可笑,很可悲?”司荻见我没说话,便对我说。
喜欢一个人,本不是可笑可悲的事情,因为那时候我们不知道结局是什么,也不在乎结局,只是傻傻的喜欢,但是后来,没有结局的事情,也被现实赋予了结局,而这个结局,就是人生这段时光的决定券,它给我们的喜欢定性了,可喜可贺还是可笑可悲。而之后,那段时光一直在那,无论什么时候,它的美好或者不好,都一目了然。
“没有,我们司荻真坚强,真努力。”
“我的第一次表白,是在章甜的生日当天。自从接触了有些人和事以后,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她说得很含蓄,但是听完后,我知道那些人是谁,我也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我们以前总是天真到认为每一个人都是好人,然后以对待好人的方式和他们相处,但是往往到后来被伤害,被背叛。可是一个两个还是不足以让我们清醒,等到越积越多的时候,我们终于改变了观点。先将所有人都定义成坏人,然后慢慢地会发现,坏人还是坏的,而好人的好会让我们卸下防备,不再给自己负担地伪装。因为心灵这东西,真的清楚到不会骗人,就算偶尔骗人了,也是善意的。
高一下学期,夏天,五月的第二个星期六,章甜迎来了她十五岁的生日,那天阳光明媚,司荻坐在靠内窗的那排,章甜的后面一排。清晨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洒在黑板上,洒在司荻的书上,那是一种很美的橘黄色,和司荻当时的心情一样。西瓜头也自动给自己装饰了一个光环,可爱极了。
第一节课下课后,司荻送给章甜一只可爱的小猪挂件,那是一只布小猪,而且会唱生日歌。司荻在这个班里有一个徒弟,所谓的徒弟,不过就是玩笑罢了,叫柳杰。当时拜师的时候,是用手指代替膝盖,三叩首,仪式相当隆重。不久后,章甜也有了一个徒弟,她徒弟的名字,叫乔野。司荻教柳杰很多东西,但是没人知道章甜教给乔野什么。
从那天章甜从食堂回来后,她和乔野关系越来越好,好到分不清是师徒还是情侣或者只是兄弟。
乔野作为徒弟,自然需要送给章甜东西,那同样也是一个挂饰,是一个很滑稽的小人。章甜将两个挂饰的绳子系在了一起,给司荻说:“好巧啊!你和乔野都送了挂饰,你看,我把绳子拴在一起了。”
司荻只是笑了笑,说:“凑巧而已吧!”
后来短短的三分钟后,司荻看见小猪的绳子已经断了,章甜遗憾地告诉她:“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绳子拉断了。”
司荻同样笑着说:“没事啦!又不代表什么。”
那节课上,司荻收到章甜递过来的纸条,上面的话,司荻今天竟然每一条都记得,一字不差。
章:你是不是喜欢乔野?”
荻:是的。
章:你知道吗?其实乔野跟我说过,他也喜欢你。
荻:不会吧!他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章:我是他师父,难道会骗你吗?马上高二了,你跟他表白吧!
荻:不用了,还是算了吧!
章: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你跟他表白就成了,何必这么天天折磨呢?我帮你说怎么样?
荻:……
章:你难道真想这样,到时候两个人之间留遗憾吗?
荻:好。
司荻从来没有那么期待过下课,有没有那么恐惧紧张过章甜回来会说的话。那是她人生的第一次表白。
章甜走到在走廊站着的乔野旁边,司荻只是趴在桌子上不敢动。她一直很羡慕那些能够跟乔野真正站在一起,跟他说话的人,但是,就算她曾经无数次想鼓起勇气,最终都还是失败了。
章甜回来后,司荻没有立刻问她,但是看见章甜脸上无奈的笑,她似乎知道了答案。
“荻,我对不起你。”
司荻笑着说:“怎么了,我说没用吧!”
章甜摇摇头:“也不是,他只是笑了一下,然后就走了。”
“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就说司荻她喜欢你。”
“然后呢?”
“然后他笑了一下就去厕所了。”
一个谜的终点是另一个谜,感情里的谜太多,如果一直执著地追求答案,就会像司荻一样,懵了!
那个下午,阳光依旧很好,但是还是因为是黄昏时分,显得有些阴冷了,而且似乎并不再关顾司荻的座位,让这里显得有些冷寂。
司荻写给了章甜一张字条:章甜,乔野他那样的表现,应该是不喜欢吧!你怎么会说他喜欢我呢?
章:谁说他喜欢你了?【惊讶】
荻:你上午说的。
章:我什么时候说过,但是你冲动之下又让我帮你表白了,以后只怕更尴尬了。
荻:也没事,现在就已经很尴尬了。
章:你可能是太喜欢,都有些幻想了。
司荻将那个纸条揉成了一团,放到垃圾袋里,然后微微一笑,抬起头专心地听老师讲课,由于太专心,眼前的字竟然变成了好多重影,她都不能分辨哪一个才是真身了。
第一次表白,莫名其妙。一切就好像一个玩笑一样,告诉司荻不要留有太多幻想,如果不是自己幻想太多,怎么会轻易相信呢?于是从那之后,她喜欢得更加卑微了,但是她多想知道那个笑容的含义,她不想再生活在暗处,有时候暗恋就好像是一次对自己的折磨,有时候多想站出来大声在对方面前说出我喜欢你,那样真的就是给自己来个痛快。不过只有爱得幼稚才会生不如死,而对于那时候的司荻来说,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又能有多成熟呢?
带着疑惑,司荻与乔野就像断了联系一样,即使还会碰到,都没有什么交流。司荻连任了语文课代表,如今刘晟远也没再和她说话,而她当语文课代表唯一的好处,就体现在了收作业的时候,只有那时候,他们才会有交流。
而她总是悄悄告诉他他可以迟一点交,悄悄在语文老师追究责任的名单上划掉他的名字,给他打掩护说已经交了,悄悄容忍他考试时候给别人传选择题答案,每当听到老师朗诵他的文章时,在心里暗自高兴,却假装在写作业。
而说到这里,司荻告诉我,她的第二次表白,就与这个有关。而在此,司荻跟我讲了一个人,即使与他们之间的那段秘史无关,但是却还是难忘的人。一个有赤子之心的人,一个无论是谁都不忍伤害的人。越长大,越多事情都不受控制,生活更是如此,人怎么能想着去控制生活,只能选择适应生活。于是将原先的童心掩埋,用自己的人生经历添加心的元素,就从那天开始,我们彼此不再信任,而与从前的自己,也越走越远,你确实还是你,但是你又不是你了。多年之后,当我们白发苍苍,是否会想,那时候的我,真的是我吗?
那个男孩叫郑义,是一个平头特别朴实的男孩,他脸上有白色的斑,而且是分布在各处的。他让人难忘,不是因为他的优秀,不是因为他的与众不同,也不是因为名字,而是因为他的周记。
他的周记本,被视为十五班的珍宝,最后好像是因为在窗台上放着未取,在一个周末失窃了。从此再未找回,让全班同学觉得无比惋惜。
那时候,他们学习的文章,是戴望舒的《丁香姑娘》,而语文老师每周都要求写周记,这周的题目,就是《我心中的丁香姑娘》。大多数人,肯定会从文艺的角度来写,语句尽量优美,尽量让人觉得辞藻华丽,内容精美。除了郑义。
郑义的周记本第二页,就是简短的这篇文章,下面老师的评语是:“想象丰富,富有童趣。”
而这篇文章的正体,完全配得上这个评语。
这篇文章,在郑义的同意下,被传阅了我。全文司荻记不真切了,她只记得很与众不同的地方。“戴望舒在牢里,等着丁香姑娘去就她,但是丁香姑娘不能去救他。”“丁香姑娘扔掉;了伞,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站在雨中,她想起了马克思、恩格斯、刘胡兰、花木兰……”
司荻说道这里,对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好笑?”
司荻告诉我,他还写了一篇周记,叫《我爱自习课》,里面写满了对语文数学等学科的热爱。先说爱语文,再说最爱数学,再说更爱理综,但是讨厌英语,原因是因为自己写的英语字不好看,而且要记单词。
别人是觉得很好笑,以前的司荻也觉得,但是她现在看来,当年的郑义,如今还是变了。不再是以前的样子。刚上大一的时候,哲学老师对他们说:“我最喜欢教大一的新生,因为你们的眼睛是澄澈的,没有杂质的。”当时哄堂大笑,而司荻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现在的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的会觉得,老师说的话是对的。以前的笑,是真的开心,到了大三以后了,眼睛确实没有那么明亮透彻了,也就是我们的人格完善了,用面具伪装了自己。
而关于周记的第二次表白,就在青涩的那段时光发生了。
高二上学期的期中考试过后,司荻的第二次表白就发生在那天,一个稍微有些寒冷的下午。那个下午,学生们显得有些慵懒,面对午睡过后的语文课显得无精打采。正值高二,就已经有劈天盖地的练习,学校为了创造高考佳绩,已经开始了比高一更高强度的训练。那天早上,司荻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老师,期中考的试卷在您这吗?”
“怎么了?”班主任看着司荻问她。
“我想看一下试卷,涂卡的那个地方被我弄了一个洞,是不是没有读出来。”
班主任想司荻估计已经看见自己惨不忍睹的分数了,物理36分,果真是一个难得的成绩。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受力分析了,万有引力的计算等等都已经加入了。司荻的物理几乎零基础,这样拖下去肯定不堪设想。她真的不适合读理科。
“司荻,现在才高二上学期,你可以考虑转文科。试卷在教务部那里,还没有分给我们。你的分数我已经看过了,确实太差了一点。是不是哪里不懂?”
“老师,我只想读理科。不懂的我会问的,谢谢老师。”
司荻一路上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回教室,拿出爸妈给自己整理的一沓沓的物理错题本,开始练习起来,可是就是开不了窍。她已经在努力了,但是物理就好像是和她气场不合一样,让她习惯了低劣的成绩。
也就是这个充满寒冷和伤心下午,语文老师帮助司荻进行了一次并无预谋,甚至连司荻自己都出乎意料的表白。
语文老师是武汉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戴着眼镜,稍微有些矮,但是普通话特别标准,而且性格很好,很少发火。除了偶尔作业上交情况十分不堪以外。发起火来确实很严重。
他拿起一个周记本,司荻低着头坐在四大天王其中一角的位置,听到了那个题目《答案》。她睁大了眼睛,抬起头来,看着讲台上的老师。那首诗……他们的周记,有时候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有的写唐诗,有的写宋词,而这些多数是无病呻吟,里面带着怨妇离别之情。司荻写的这首,是有针对性的,不是怨妇,也不是无病呻吟……只是她想要的,一个答案。
老师念到了最后一段:“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无论好坏
都无怨无悔。”
老师念完后,台下一片掌声,这首诗里的“微微一笑”、“自作多情”都只有司荻知道,而大家都以为,这首诗就是司荻自己随便写的,没有什么针对性,模仿其他诗人作品写的。只有司荻和那个人知道,章甜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排乔野,对他说:“写的是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第三次表白,是在一个阴天,乌云密布,好像很快就要下雨了。高二下学期快要结束了,即将迎来新一轮分班考试,这次,重点班的学生会有一部分成绩差的被分到普通班里,普通班成绩优秀的会进来。对于司荻而言,正是压力很大的时候,生物还好,化学物理已经是混在脑海里的线团了,就算题目读了五遍,依然解不了。
那天,司荻穿着一件T恤,外面穿着一件衬衫外套,因为虽然是夏季,但是那天的温度由于即将来的大风暴所以就有些低了。
英语课的时候,司荻心跳加速跳了一节课。英语老师点了乔野起来回答问题:“这个句子的语法有什么错误?”
乔野上课的时候,有时候容易走神,朝着不知道的地方发呆。老师点起来也支支吾吾地回答道:“介词the用错了。”
“司荻。”
“啊?”
“你来回答,乔野的回答是否正确。”
司荻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还未坐下的乔野,她知道是错的,但是她却说:“sorry!”
英语老师生气了:“都坐下吧!这么简单的问题,司荻你是怎么回事,答不上来?”
那天下课后,司荻写了一张情书,一张蓝色的便利贴写着的,这就是第三次表白,真正地站出来的表白。
“乔野,我喜欢你,从军训的时候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喜欢上你了。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今天放学后,请留下来。司荻”
她中午来得特别早,将那张便利贴放在下午要上的物理书里面,便匆忙离开了。
物理课上,她一节课都心不在焉,这节课是试卷讲解,司荻这次抄袭成功,竟然打了106分,全班第二,被老师夸奖。但是之后就又惨不忍睹了。对于即将到来的分班考试,她也没有心情。她一直看着,乔野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看着黑板认真听讲。
司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什么呢!他肯定看见了,他不会留下来的。”
物理老师看见司荻的举动,对她说:“司荻,干什么呢?什么问题想不通,敲自己的脑袋,还是要睡觉了,要睡了就站起来听一会。”
司荻红着脸说:“没事。”
下课后,司荻鼓起勇气。乔野和其他男生拿着篮球,准备下楼打篮球,但是司荻叫住了他:“乔野,等一下。”
乔野回头看着她:“有什么事情吗?”
“嗯……也没什么……嗯……就是……”
“什么?”
司荻小声说:“那个便利贴……”
“我看见了。”
“那……”还没说完乔野便离开了。司荻之所以选择便利贴的原因,大概就是如果拒绝了,只要轻轻一撕,便不留任何痕迹地从你生活里离开,好像从未拜访过一样。
“结果呢?”我问她。
“结果……那天,我一个人坐在那,坐到了晚上九点。”
“他什么都没说吗?”
“他说了……说了四个字,还留给我一个眼神。”
“什么?”
“‘不好意思’。那个眼神,有有,你知道吗?以前,我很喜欢那个眼神,但是从那天以后,我就不喜欢了,因为我读不懂。”
“既然喜欢得那么辛苦,为什么大学还要追他,追三年?你以前因为喜欢,成绩那么差,为什么会考入Z大?”
“因为一个人的话。”
“谁?”
“刘晟远。”
“你不是说高一下学期,他就不再理你了吗?怎么会?”
高一下学期那天开始,刘晟远不再坐在司荻前面了。身为班长的他,终于没有把自己安排在司荻的前面了。而后,司荻在某天下楼的时候,看见一个十分温柔的女生,被刘晟远抗在肩膀上,刘晟远和司荻对视了一眼,司荻对他笑了一下,他离开了,没有回以微笑。
他依旧还是喜欢和女生玩,司荻的同桌阿云就是这样,每次司荻和阿云一起,他总会过来和阿云打闹一番。关于他和那个女生,有一个传言,是章甜说的。
章甜说:“刘晟远下楼玩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女生。她性格特别好,而且因为开玩笑,一个认识刘晟远的女生说这个女生是她养的猪,所以每次叫她就叫猪。刘晟远一天递给那个女生一块钱,说‘我用一块钱,买你的猪,以后你的猪就是我的了’。后来他们就在一起了。不过有时候会吵架,但是还是好甜蜜啊!”
“司荻,你有没有觉得,章甜她有时候是故意的?”我问她。
她笑了一下:“之前没有,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她真的是故意的。那件事,我等会再跟你说。”
司荻表白后,司荻跟他表白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教室。所有人,包括老师都知道了这个事情,连那张字条,也被传到面目全非。但是司荻却很认真地承认了每一个人带着笑意的询问:“是的,我确实跟他表白了,不过现在不喜欢了。”
回答到后来,开始耻笑自己的勇气,开始感到疲惫,终于答完了所有人的疑问,以为自己像自己表达的那样,已经释然了,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后来刘晟远找了司荻,在那节体育课上,他跟她说话了,已经一年了。
“你跟乔野表白了?”
司荻觉得有些尴尬,她点了点头:“是的。”
“终于表白了!”
“被拒绝了,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可以安心学习了。”
“别说那么违心的话了,以前没被拒绝的时候,就怎么都不能安心学习,现在被拒绝了,除了给自己徒增感伤,你还能做什么?根本就配不上他,你还奢望什么?”
司荻看着刘晟远,笑了笑说:“我本来就配不上。”
“你初中,虽然不是在这读的,但是也是第一名考进来了。把你上课对着他发呆的时间拿出来看书听课,你就不会是现在这样,永远的倒数第六。你如果成绩好一点,他就不会拒绝你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有一年,好自为之。”说完刘晟远便离开了,司荻拿着羽毛球拍,也被阿云叫过去打球。
“后来,我误认为,他拒绝我,是因为我成绩不好。有有,你能懂吗?就是你在最绝望的时候,很希望有一个麻痹自己的理由。即使知道是假的,即使知道不真实,但是看着就觉得还有依靠,不至于失去重心。”
我没有说话,我在想刘晟远为什么要对司荻说这些话。司荻可能从未想过,你在别人心里,不过是一个过客,你付出千万分的努力,他也看不到,但是在另一个人心里,想把你当成过客,你却久久伫立,在他心里。
后来高三,司荻和乔野不在一个班,为此司荻在新学期开学那天的雨里面哭了很久,回家撒谎说自己忘记带伞了。她开始努力学习,后来高考后,她得知乔野的分数,只比她多一分。在填报志愿的时候,她开始排除加小心谨慎,报了Z大。之后她没再打听过乔野的学校,而且与其他同学也没有什么联系了,就算有,也不再提起乔野,因为……
“司荻,你考了女生第一名,恭喜啊!”司荻到高三还是和章甜一个班,高三班级高考后的班聚上,章甜对她说。
“谢谢。”司荻不知道在谢章甜什么,在这一年里,章甜和她见面的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乔野。比如今天章甜喝醉了乔野送她回家,明天乔野和那个女生怎么样了,后天乔野借书司荻没借给他,然后之类的话……
章甜端着酒杯离开了,她坐在男生很多的地方,开始喝酒大喊。这一次,她是真的喝醉了。她又走了过来,开始对着司荻哭起来,司荻问她:“你没事吧?”
她一巴掌打在了司荻的脸上,本来很吵闹的班级聚会,突然安静了下来。
“你干什么?”
“司荻,你真有本事,你凭什么高考考了那么多分。你就应该是倒数第六,永远的倒数第六。你凭什么超过我了?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司荻感觉脸火辣辣的,就好像当初章甜提议玩打人游戏的时候一样,原来,那不是个游戏。
司荻走上前去,双手握着她的肩膀,稳住她摇晃的身体,对她说:“你真是个骗子。”
“哈哈……哈哈哈。只可惜,他还是拒绝了你。这一点上,你还是输了。”
分数就是学生的命根,这一点,无论是司荻还是我自己,都深有体会。有的人,为了分数,为了名次,真的会心生嫉妒,真的会变得可怕。有时候,我要是学习得比较努力一些,身边便会传来冷嘲热讽,要是偶然拿到漂亮的成绩,也会被说是抄袭。章甜变成这样,她的行为,我并不觉得可怕,反而觉得情有可原。
司荻最终还是回敬了她一个巴掌,这巴掌,是对过去的光辉告白,也是对她一再干扰的偿还。
“后来,当我在那个比赛上看见他,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你知道吗?有有。我以为我不喜欢了,没想到,喜欢原来就是那么不经意之间的事情。当你以为你还喜欢,其实你已经忘了,只是喜欢那种感觉,当你觉得你不喜欢了,再次看见他,那种感觉就回来了,甚至比以前更深。所以,我决定追他了。你知道吗?追他的时候,我想,反正被拒绝了三次了,我也无所谓了。但是为什么要追他,我自己都不知道。”
三次告白,第一次你只是微微一笑,第一次表白,我被骗了。第二次是万万没想到,第二次表白,只有我们彼此心知肚明。第三次,第三次表白你给了我四个字和一个眼神,我觉得足矣了。
“有有,帮我把灯打开,早些去休息吧!”
“好的。”
我起身去开灯,看见司荻的裙子丢在地上,胳膊也是光着的,用被子捂着,朝屋里其他地方看了一下。
“没人了,只有我一个人。”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没有啦!那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已经晚上九点半了,我进屋去洗澡,却听见了关门声,本以为是司荻房间的门,等我出去看时,司荻已经不在房间了,我打电话也打不通,想必她是开了飞行模式,但是她到底去哪儿呢?
给读者的话:
《妃即天下》即将进入新阶段,主角马上见面了。由于后面章节比较悲,所以过年没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