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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八十五、鸡翅包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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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所爱之人的眼睛。

这是我在心底描绘过无数遍的眼睛。

无论如何,它都不该出现在这只畜生的身上。

覃政心下大骇,手一抖,他本以为这匹狼会趁机挣扎逃脱,但它却安静的不可思议,只有鼻子还在古怪的啾啾出气,至于其他的地方,一分一毫都没有动。

覃政在它身上沉默的坐了会儿,只觉头痛欲裂,太阳也一点一点升了起来,那黏人的阳光黏在皮肤上有些灼热。

他缓慢的松开了扣住它脖子的手,又慢吞吞地站了起来,眼睛紧紧盯着病狼,他有自信在它暴起的瞬间用火缠住它的喉咙,啃食它的爪牙。

但它没有动。

覃政离它两步远的时候它才爬了起来,爬得也有气无力,看着覃政吐了吐舌头。

覃政瞧见了它那双眼睛,皱着眉别过脸。

他把放在一旁的苔藓洗洗干净,用火烘干,他坐在石头上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转向那匹病狼,它老实地呆在原地,瞧见覃政的注视就摇了摇尾巴。

像狗一样。

覃政轻哼了一声,看苔藓烘得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包在外套里上路。

他在前面走,听见后面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一回头,那匹病狼和他有五步远。

他继续走,身后的脚步声不断。

回头,它离他还是只有五步远。

覃政深吸了一口气把心中的火压下去,走到病狼面前蹲下,同它平视。

“别跟着我了。”

它惟一的反应是摇摇尾巴。

“你听得懂吗?”

继续摇尾巴,顺便吐着舌头想往覃政脸上舔,覃政不知它打得什么主意连忙避开,再看它的时候它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受伤的神色。

覃政觉得心脏的嫩肉被人狠狠地掐了一下。掐得他不禁心头一颤。

他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地说:“我不管你了,反正和你说你也听不懂。”

然后他就真的没有回过头。

但那病狼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听迷糊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呆呆地转了几个圈儿想咬住自己的尾巴,当然没咬着,十分落寞地蹲下看着覃政渐行渐远的背影。

轻轻的叫唤了一声。

覃政一下子就听见了它那声悠长的“嗷呜”,脚步顿了顿,却极快的反应过来,毫不迟疑地继续往前走。

待它发现覃政一丝停留的意思都没有,急急忙忙地起来朝他狂奔而去。

覃政听见它奔跑的声音,还有鼻子越发严重的啾啾声,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可他的脑子却一刻不停的飞速运转起来。

他心肠确实不够软,可这件事蹊跷的地方太多了。

他昨天走了一天,发现这里地势低迷,沼泽遍布,非常潮湿而能吃的动物却一丁点儿都没有。且不说这个环境适不适合狼的生存,没有食物的地方它们是不会来的。

还有,他是早上在河边发现的它。他能肯定他的状态不错,那这么一匹病怏怏喘气啾啾的狼他是怎么让它接近到距他五六米的位置?

而且被他摁倒之后就乖巧温顺的像条狗,居然还会摇尾巴!

最重要的是,它的眼睛。

那绝对不是巧合。

他不能确认它是披着狼皮的什么东西,是来让他心思紊乱,放松警惕的,还是什么别的作用。

将近午时的时候覃政停了下来,坐在石头上埋头吃苔藓。

那病狼见覃政停了下来内心似是受到极大的鼓舞,欢乐地蹦了过来,然后被覃政一个凉飕飕的眼神扫得不敢动。

待覃政低下头去吃东西,它又不死心的走近几步,在覃政抬头注意到它之前一屁股坐到石头上,然后又飞快的跳起来,四肢立在地上,转着圈儿咬尾巴。

覃政知道,那是因为石头太烫了,毫无心理建设的坐下去可吃不消。

他看着那病狼像耍宝似的咬着尾巴打转,心想这可一点都不像狼,换成一只整天扑翅膀傻叫的松鸡都比它更符合实际。

那病狼玩累了就躺在地上,敞开肚皮四脚朝天,还把脑袋歪过来看他,用一种非常殷切的眼神仿佛在说:“过来挠呀过来挠呀。”

覃政可以无视它一切卖萌耍宝的动作,却唯独受不了它的眼睛。

那是同杨砚一模一样的眼睛。

有个猜想他一直不愿想,但它深深的扎进肉里几乎摄住他的心神,覃政摇了摇头,甩开脑子里的东西,叹了口气心道:不管怎样,他们的眼睛是一样的。

就凭这一点,我可以保它性命。

他不管它的卖力表演,站到一座小土丘上望了望地势,接下来会离河流远一些,喝水不会这么方便,那么接下来一直到明天早上他都不会去河边。

为了降温,也为了补水,覃政脱了衣服跳进河里,那病狼在一边呆呆的看着,突然“呜呜”地叫了起来。

覃政愣了愣,回头去看它。

这不是它平常的叫声,带着一点撒娇和委屈,像小孩子的哭声那样“呜呜呜呜”的叫着,然后在同覃政对视的瞬间忽然狂奔跃进水里,甩了覃政一脸水。

“喂,你……”

覃政一张口就喝了一口水,它在水里欢腾的简直不像话,不停把水往他身上撩,等他生气找它算账的时候又跐溜一下逃到远处。

覃政实在受不了它,洗了一会儿爬上岸,穿戴好发现病狼也爬了上来,趴在地上又是咳嗽又是打喷嚏,鼻子里的啾啾声越来越响,咳着咳着就带出了血丝。

覃政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瞧着它,水顺着发丝滴滴答答往下落,他看着它,一时间竟分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病狼抬头见他笑也不笑,眼睛像两口幽深枯井直勾勾盯着它,被吓得喷嚏都不打了。

他又低头看了它几秒,提了提嘴角,并不温柔的笑了笑说:“走了。”

它像是听懂似的立马站起来,毫无尊严屁颠屁颠的跟在覃政后头。

在路上覃政发现了一点浆果,长在一棵半死不活的树上,紫红色的浆果,有些已经熟透了掉在了地上,他摘了一颗放到嘴里,非常酸,但是水分很足。

覃政寻思着这可以作为补偿水分的食物,停下来吃了些,见那病狼跟在他身后,又逗它玩儿似的扔了点在它面前。

它先是嗅了嗅,然后瞥了覃政一眼,暗红的舌头一卷就咽下肚,一不小心用牙齿戳破两个,酸得它呲牙咧嘴。

覃政见状笑了起来,它一见覃政笑就高兴得在地上滚了滚,覃政一边笑着一边想着刚才看到的舌头,暗红色的,病态的。

吃完了继续上路,沼泽太多,有不得不跃过的地方,覃政把裤子一卷,但鞋子还是湿了,而且不是浸泡在水里的湿法,带着肮脏的泥,脚踩着那种柔软湿漉漉的感觉让他窝火的皱着眉。

等他们出来,都一副脏兮兮的泥人样,尤其是那匹狼毛都粘在一起,简直认不出是狼。

太阳又往西边沉了一点,火红的,圆滚滚的,让人移不开眼的金球,正顶在远处那座极高极高的山头,那座山有着零星的绿意,像是个寒酸的生日蛋糕,撒了一把抹茶粉的顶上插着一颗被色素浸泡过因而格外鲜艳的樱桃。

现在大概是四五点钟,但是这里天色暗的晚,覃政加紧赶路,在有三四颗浆果树的地方歇脚。

他吃了点浆果,还把泥烤干之后扒拉下来,然后十分奢侈的用浆果在脚上搓了搓,权当清洗,那奢侈程度看的它咋舌。

它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但看到覃政啃苔藓的时候就觉得没有胃口,饿一会儿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它趴在覃政附近盯着浆果树数浆果,一颗两颗三颗……数着数着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覃政坐在石头上发呆,身旁的一蓬火冒着黑烟,他不觉得热,也不觉得冷,摇晃的火光把他的侧脸照得近乎雕塑一样的美,另一半则永远的藏在黑暗里模糊不清。

缘分,热爱生命。

热爱生命,缘分。

火光蔓延不到的地方黑暗更加浓郁,魍魉盛行,而他坐在这一小方光明的天地里,忽然抑制不住的笑出声。

他偏头去看它,它闭着眼睛还在睡,没有被他的笑声惊醒。

覃政的眼睛黑得惊人也亮得惊人,他望着它说出了只敢乘黑夜隐蔽时说的话:“你是他吗?”

你身体里暂居的灵魂是他吗?

那病狼早已醒了却依旧闭着眼装睡,如果它是,它早该扑上前去。

可它不是。

杨砚同他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在那个世界的他,被半死不活的抬回了基地。

杨砚看着死去的自己被非常粗鲁的打包扔到了一边,覃政已经陷入昏迷,转到手术室里。

杨砚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见黄博士叼着一根烟,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说:“真可怜。”

宋瓷微笑着说:“还不是因为你没和他说清楚。”

“这能怪我吗?Gardeners鼻子太灵了。”

宋瓷笑了笑,思索片刻又说:“杨砚怎么办,现在可是死透了。”

“扔了吧,反正要多少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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