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十八、白斩鸡(1 / 1)
但是看看这天吧,出去就没事了吗?
似乎黑夜是这可怖事情发生的最好时间。
——黑暗是一块遮羞布。
它就像一个傻乎乎爱打扮的小姑娘,往自己坑坑洼洼的脸上抹了半寸厚的粉,再在眼底涂上一丁点儿明亮的眼影,看上去像个面黄肌瘦的饿死鬼。
但这不是个笑话。
无论多么可笑多么令人艳羡的事情,放大就足够令人毛骨悚然。那些男生喜欢金手指开遍天下,女生喜欢来一段悱恻缠绵的血腥之恋——现在他们实现了,但是这几乎让人发疯!
谁会救你?凭什么救你?
杨砚手中的那杯蓬松的火,在暗夜中发出耀眼的光,人们看着它,像看着最后的一根稻草,眼底映照着鲜红一片。
离校门越来越近了。
人跟在杨砚后面汇集起来。
杨砚握着个杯子,他没出息的满手都是汗,玻璃杯几乎滑得拿不住,连忙换只手稳当当托牢了。
居里夫人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个失败的笑容:“马上就能出去了呢……”
杨砚不说话。
居里夫人迅速把目光挪回:“出去后你……你打算怎么办?”
后桌满脸期待的看着他,似乎能看见在他身后摇得欢快的短尾巴。
杨砚垂着眼睛沉默了会儿,他的目光自那又黑又翘的睫毛下映出,定定的看着学校的伸缩门。
他说:“不知道……先回家去看我妈,再去找警察——有那什么?防空洞?对,到时候去防空洞。”
居里夫人轻轻的扫了他一眼,仰起头,看着今日被云层束缚着的朦胧月亮。
杨砚其实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对于他们来说,今天的这一切都太超乎常识了,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线上,而覃政所展现的那种非人力量,让人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他们身上。
可惜覃政跑了,不然把这麻烦事甩给他。
杨砚脚下步调不变的走着,却听见手边的后桌忽的深深倒吸了一口气,“嘶”的人牙疼。
杨砚一听,整个背都绷直了,定睛一看,他手中的那团火陡然变成了一根又细又长的红线,从杯口探出来,拼命朝后方钻。
后方哗啦一下散开,人群中一片窸窣和咒骂之声。
杨砚晃了晃杯子,那线抖了一下,继续锲而不舍的朝着后方。
它成了近乎可笑的形状,像个弓着背的人,弯着身使劲伸长了手臂。
见到了那团圣火的异状,大家开始不安起来,旁边有老师们在努力的安抚,然而没用,那根细长条的火线软塌塌的身躯突然挺直,一个箭步像一道光一样垂了下来!
它利用重力,凶狠的削尖冲了下来,人们开始发出撕心裂肺几乎要喊坏喉咙的尖叫,然而即将要被它捅个对穿的人却灵敏的躲开了。
那人一个侧身,头一甩,脚尖一点,身体半腾空,火焰堪堪擦过衣服,瞬间生出一个难闻的焦味。
杨砚猛地回头,看见那是个高高瘦瘦的个儿,那似乎老是驼着的背挺直了,他仰起了头——然而那角度太大了,几乎要把脖子给折断!
只见他的脸沐浴在月光之下,人们争先恐后的散开,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孔上浮现出一股深深的憎恨。
黑色的瞳孔不掺一点杂色。
他就是朱俊豪。
但是他也不能称之为人了。
杨砚看见他张大了嘴巴,那嘴角一直咧到眼角下面,面部的肌肉因为过度的撕裂,流下两道像泪水似的血痕。
等他的嘴巴到了极限的时候,他开始说话,但是没有人能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只看见他的嘴巴夸张的一张一合,血和黏糊糊的口水流下来,挂在唇上,看起来格外的恶心和可怖。
那团火迅速的卷土重来,这次它改变了形状,像空气中无数根浮动着的细针,顺着风的种子飞来,在接近他的那一瞬间迅速膨胀爆炸,发出滚烫的热浪。
学校的地面砖爆裂开来,在尘土中学生教师的哭喊哀嚎声震得人耳朵发疼,所有人都禁不住的腿软发抖,已经有人疯狂的朝杨砚扑过去要抢他手中的那团火。
“给我!”
那是个烫了头发的小姑娘。
她瞪着眼睛,恶声恶气的踹开杨砚身边的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拼命的探出手去:“把那东西给我!”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尖刀,就像是一把钥匙,就像是投入水中的一粒石子,人群瞬间沸腾起来,那些争先恐后要保护他的同学们开始争先恐后的抢夺他手中的杯子。
杨砚已经从兜里掏出了□□,明晃晃的刀刃对着他们。
人们推攘挤压践踏着同伴,哪怕在看到刀的一瞬间下意识停了一停,又被狂乱的思绪扇昏了头脑,已经有人抓住了杨砚的袖子,有人攥住了他的手腕,还有紧抱着他的脚后跟,他们的无数张脸无数声音都重合在一起,一切都朦朦胧胧,那些赤红的眼睛,咧开的嘴角,白晃晃的牙齿,还有黑得发渗的天空,这些融合在一起像一个黏糊糊的迅速蠕动的怪物。
给我!
把那东西给我!
杨砚一个抬腿险些下盘不稳,他艰难的挥了挥手中的刀子,锋利的刀刃在一个人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线。
那人凄厉的吼了一声。
然而在下一秒,似乎是这吼声惊动了那团火,它们的一部分迅速的飞了回来,毫不客气的洞穿了那个人的胸口!
胸口的心肺像一团饱胀鲜血的海绵,轻轻的“噗”一声,血液瞬间溅开三米远,喷了人群一脸。
最先开始想要抢杯子的小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她几乎是慢动作的,小心翼翼的摸上了自己的脸,然后看向她沾着暗红血液的指尖,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秽物黏到了她垂下来的头发,和疯狂的眼泪混在一起。
她在疯狂的作呕,而她身边的人也在呕吐,他们的喉咙像被扼住了发出一声古怪的惨叫,然后四肢发软的瘫在地上,有的人甚至在一边吐一边手脚并用的往后退去,地上一片湿痕。
他被吓到了失/禁。
杨砚也被吓到了。
他的胃酸似乎在口腔泛起,喉咙发痒,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他觉得心口一缩,有一桶冰水从头淋了下来,浑身都在发冷。
杨砚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茫然的想举起手来,总共两次,都没有成功,当第三次抬起手的时候,因为抖得太厉害,“咣当”一声脆响,他的□□落地上了。
那声音给他脑袋上重重一锤。
“现在重要的不是他,不是他……”杨砚对自己说。
他的嘴唇轻微的蠕动了一下,在远处的人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在地砖爆裂时产生了一片灰烟,人们都在惊恐的朝四周散开。
幸而有那团燃烧着的火光,它一个接一个的爆裂,在爆炸之后又重新聚拢,不断压制着朱俊豪。
朱俊豪从头顶炸裂开来,他的脑壳已经空空如也,轻而易举的分成两半,一个黏糊糊湿漉漉的东西从他脑壳中爬出来。
“那是什么?!”
人们的五官扭曲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那是一团白花花的肉,浑身都是脑壳中那湿/滑的液体,然而它在接触到外界的同时就迅速胀大,像个气球似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肚皮滚圆,有个尖尖的脑袋和细长的尾巴。
有人已经认出来了:那是一只没有皮毛的老鼠!
在这里有老鼠意味着什么?
然而在老鼠胀大的同时,那球状的空间顶端突然产生了一种强大的引力,把那只白肉老鼠给吸引住,并且吸力随着它的膨胀而增大,那只老鼠都快被吸的变形了,那爪子死命的抓着地,尾巴高高竖起,似乎是空间要把它吸出外面。
那团明亮的火还在不断的爆炸。
尽管这只恶心的老鼠把自己蜷起来,那白花花的肉竟十分厚实,能抵挡几分,但还是不行,肉团里发出了又尖又利像两面刀刃相撞的尖叫声。
“吱呀——!”
它发出濒死的惨叫声,蜷缩的肉团展开了,尾巴被猛地一吸,整个身体倒挂着,空间顶部拱起一块眼看着就要把它分离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只巨大的黑老鼠突然窜出,它腾跃而起,准确无谓的落到了拱起的空间上方,把那即将被空间吸出的老鼠又踹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