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愕(1 / 1)
深灰的斗篷沾满了雨滴,不过是下了马车几步的距离,遮挡的伞也并未拦住凌乱侵袭的雨。
微净解下斗篷,身后的萧慎急忙上前,刚刚接过那件斗篷,斜刺里一双玉白的手突然伸了过来,轻轻一抖,为女子披上了一件裘衣。
裘衣上洁白的皮毛衬得帝姬纤细薄淡的面容越发清渺,那男子披衣的动作也不尽的好看。
萧慎看着对方这么殷勤的动作,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
微净侧脸,目光意味不明地瞟了一眼献殷勤的公子白。对方只是微微一笑,如珠如玉,浑然天成的柔和。接着还注意到了帝姬湿了缎面的鞋,居然又从小厮带的行李里挑出了一双缀着珍珠的绣鞋。
那鞋的做工十分精致,用料是名贵的,加之足尖位置还缀了明珠,比起她还是帝姬时宫中的用度亦然不差。
这并不是她带在身边的用品。
帝姬坐在椅上,面色微微一变。
冷清的客栈里住客稀少,听得见屋檐房顶滴滴嗒嗒的水声。公子白跟进她的房间本就不太合适,这时候却蹲下身,将绣鞋放在膝上,要去换她的鞋。
微净终于忍不住出声。“住手。”她以一种十分沉静的目光审视了他,接着道,“这种事情不用你来。”
公子白并不动,维持着半蹲着的姿势,笑道,“你从小这些事情都由人代劳,即使是去图戍的四年也没学会怎么自理起居,怎么?我知道让你很没面子吗?”
生为帝姬,无论任何事情都有人代劳。王子皇孙大多四体不勤,更何况这还是先帝最爱的女儿。她不需要如凡夫俗子般烦扰三餐,十指纤纤从不沾染俗事,轻轻的一记眼神便能让旁的人将天下最好的捧来,并深以侍奉她为荣幸。
这是一国帝姬。她的舒懒绝不是缺点,而是与身必要的修养。即便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那也是金枝玉叶该有的气度雍容。微净确实不会打理自己,也讨厌自己动手。在图戍的四年,她的衣物远远不及宫中的繁复。公子白直白地说出来,却并不能让她承认接受他的好意是个好现象。
撇开男女大防,他身为第一公子,并非她的奴仆,而且曾经还是她的老师,再怎么也不该做出这种举动。
“这种事情即使是代劳,也不该由你。”更何况,她并不是手拙的连鞋都不会穿。微净的不愉已经摆在脸上。
公子白并不理会她的拒绝,自顾自开口,“这双鞋是我着府上的人绣制的,还有许多衣物……每一样都是我亲手挑选的布料亲手绘制的花样,当年你离开之后,我一直在想,即使有一天你不再是帝姬,我也希望,你永远过着的都是备受宠爱雍容华贵的生活。”
他兀自抒发着自己的心意,没有看帝姬的表情,低头俯身的动作透着坚决。
椅上的女子抿直的唇线愈发冷寂。
两个人僵持着,莲姿雅意的公子白就像一朵柔柔弱弱的白莲花,萧慎看的心塞,面无表情地插了一句,“我去看一下饭菜。”绕着公子白出门,脚踏出门槛,趁着关门的时刻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两个还在对峙的人,感叹,“真是孽缘。”
没见过这种殷勤都要带上强迫的。嘱咐了几个人盯紧,萧慎慢悠悠地往客栈厨房里去。因为习惯性地避开耳目,他这一转悠倒还像是往日窥伺刺探一般带了侍卫骨子里的隐匿性。
结果一晃到厨房门口,竟然还有伙计在门口把风,疑神疑鬼地四处探望,好似里间的人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萧慎一个机灵,第一个念头是觉着撞上黑店了,怪不得这么冷清。
走过去不动声色地点倒了俩人,探头往里一看。就窥见了客栈里另两个伙计和掌柜的唧唧咕咕密谋着什么。
灶上熬着的汤被揭开,舀了一盅之后,伙计撕开纸包往里加了点料,掌柜的拿了勺子搅合匀了,另一个人则有些担忧,“这分量够吗?”
推推搡搡地,端着汤的人一步三回头望同谋,总算走到了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表情自然了许多。
还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似的。萧慎笑得毛骨悚然地,弹指长剑现出一截,正一低头转弯的人脖子立马撞了上来。
哗啦一声汤水碎片落了一地。
萧慎手上一压,把伙计的惊叫逼回了肚里。
“客官,饶命啊!”
另两人见着被逼回来的伙计也是吓破了胆。
萧慎冷笑,“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暗算起你爷爷,是不想活了?”
掌柜脸白如纸直叹遇了瘟神,他往日循规蹈矩哪里不是良民,第一次做亏心事就被人抓个正着,吓归吓,还是哆嗦着告饶,“这位大侠,小民哪敢暗算您呐……实不相瞒,今夜店里除了贵客一行人,早前还来了一男一女带着仆人,极像朝廷重金通缉的要犯,最近客栈实在不景气,小的再三辨认后觉得八九不离十,这才出此下策想抓住那犯人领些赏钱度日,实在不是要害人呐!”
“哦,这么说我还冤枉了你?”萧慎挑了挑眉,十分有兴致,“通缉犯?我倒是也想瞧瞧。”
他打定主意,竟还安抚起掌柜,“若是真是朝廷要犯,我倒是可以拔刀一助,说不定还能帮上大忙。”
掌柜惹不起这一身江湖气的客人,便只能僵硬地一笑,惴惴地在他目视之下,安排伙计按原计划行事。
萧慎就隔了几步跟着,饶有趣味地等着。
反正帝姬大人被公子白缠着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个输赢,萧慎也不怎么在乎宵夜的问题了。
伙计一手端着酒菜一手叩门,他就靠着窗躲在两步远的地方。
“进来。”房里突然响起的年轻声音突兀如惊雷,炸得萧慎呼吸失控。
怎么会是他!这个声音在不久前,恶魔一样天天伴着严刑响在他耳侧。萧慎绝对不会听错!
他扭头拔腿就走,另一方隐藏的人立马察觉了窗户纸一侧的异动。闪着暗光的飞刀从房内狠准地扎出,萧慎扬头险险地避开,暗叫一声糟糕,连忙想飞跑开。
结果刚一转脸,房顶上已经有人因为异动极快地拦了过来,而房内守着的也追了出来。
萧慎的脸青白交加。
真是作死!
倒不是怕第二次掉到某人手里。只是想起客栈里还不知情的帝姬,第一次悔恨起自己的不知轻重。
他怎能将帝姬的踪迹暴露给那个小子!
------题外话------
唔,好像还得找找感觉,写得很不顺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断了的缘故,要过去的状态,有点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