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1 / 1)
添完最后一笔,风白对着墙壁一动不动的坐了良久。
桃花树下的女孩儿额前墨发修剪的整齐,衬得她墨目澄澈纯真。
那画活灵活现,女孩儿不过十多岁的样子,坐在花树下微微歪着头,神情一派无辜痴罔。好像对正靠近自己的什么事物好奇不已,又好像从画里幻生而出正眼神无垢地望着公子白。桃花的枝头已经垂到了她耳边肩头。
花瓣已铺了一地,女孩儿的裙边也惹芳菲。桃花的树枝水墨浸染,雨过濯洗般浓厚却清澈的感觉。
一握大的竹筒放置于地,里间矗着几只毫笔。公子白似是看得忘神,右手指缝间的画笔渐渐朝着那方向滑落,啪的一声却没能落进竹筒里。
原来连那竹筒也是画中的。画中女孩儿右手边的地上还铺着几张宣纸,也许是被早前的风吹得卷了起来,画上的内容并不为人所见。她向来喜爱书画。
公子白对着那几卷宣纸的位置而坐,只不过眼神却是只瞧着画里的人。
这是听风居里的一面白墙。公子白一夜未眠。
油灯终尽,室内光线暗了暗,但天已亮开,只不过光辉未盛。
这样安静的清晨,公子白眼神不动地凝视着自己的画作,沉溺于某种情绪难以自拔。
紧凑的脚步声也未惊动主人。直到未锁的门被推开,天光愈发涌进,白墙又是一亮,一声试探的轻喊刚出口就转成惊呼。
“少爷,啊……帝姬大人!”来人惊了惊,仔细再看却长呼一口气,搔了搔头,“哎,原来是画呀,我还以为真是那位殿下坐在这哩,吓我一跳!屋子里怎么可能有桃花嘛,大人您的画真是绝了。”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灯盘里灯芯才散尽一缕余烟。
公子白闭了闭眼,慢慢站起身,最后凝视了一眼墙上画着的人。他的小厮已经抱怨着飞奔到榻边拾起御寒的狐裘张开扑了过来。
等为主人披好,尽管不显山水的公子白几乎强悍的绝无生病的可能,明知多此一举甚至会显得做作,这小厮还是继续唠叨,“大人您一晚上都不归府害我好找。就算爱往外跑也不该一宿不睡啊,就算您无心睡眠也不该连件厚衣服都不披对着墙冻一晚上啊,要是生病了……”风白恍似不闻,表情已从一夜的怔忪回复为素日的冰冷。披着狐裘从敞开的门踏出,长发被寒凉的晨风吹起,他这才分了心神给身后的小厮。
“丹徒,国师那里有什么消息?”
名叫丹徒的小厮停了喋喋不休,摇了摇头,“谢大人派去的银衣骑还没有回来。”紧跟着主人一路要走出这座别院。
公子白得了回答,一路出了大门踏上丹徒驾来的马车又才惜字如金的吩咐,“不管如何,明日一早我们便离京。”
丹徒应了一声,执了马鞭驾车习惯性地话多,“大人,小的以前在西夜的时候,就有人流传帝姬盛名,说她不仅聪颖绝伦,更有堪舆之才。”
公子白意外的回应了一句,“那又怎样?”
驾着车慢悠悠走着的丹徒搔了搔脑袋,“这样一个了不起的殿下就这样没了,真的是很遗憾。”
马车里的主人不答,有些冷凝的意味。丹徒默默思索良久不得其要,又换了话题,“原来长公主小时候也是一派天真的样子,跟其他小孩差不多呀。”
虽然画上的人比他所见的公主年龄小了好多,也不过就是个缩小版的,面貌没什么变化。丹徒目光赶着房门敞开照进去的亮光落到墙上,那画逼真得毫无痕迹,他只震惊于帝姬的出现,脑子根本没反应过来年纪的问题。
等反应过来,心里的感慨却已经成了,原来再了不得的大人物都有小时候呀。
公子白却不再搭理他的话题。他一向有些寡语,小厮也习惯了单方面的衷心一片殷情不止,摸了摸鼻头,叽叽咕咕一路话多的不行。
少爷虽然不爱搭理人,旁人看着渗得慌,丹徒却觉得在主人身边的日子简直如鱼得水。这个小厮多话聒噪,一般的主人哪会允许下人在自己面前如此随意,风白却从来没斥责惩罚过这几乎尊卑不分的行为。
所以少爷其实并不是拿捏身份架子的人。丹徒默默想着,不慌不慢地驾着载着主人的车往风府去。
一夜未眠,马车里的公子白略显疲倦,这时候沾着温暖软实的垫子,竟靠着靠着就睡去了。
梦里又见了那时的场景。
也是这样的季节。从春宴酒会上出来,见得主人仿造中原的园林缤纷多姿,一时起了散心的心思,也就沿着主人家园子的小径且走且看,山林深处不想风景愈发秀丽。
看入了迷的自己撞见了桃树下的帝姬。那孩子早慧,很早就已经没有孩童的跳脱,一直沉静从容的不像话。性格里隐着日月的辉芒,虽为公主,恐怕却是拥有真正堪为大统的品格者。
但是公子白还从没见过小帝姬这副神态。初初发现不速之客,脸上的表情来不及完全收敛,就被人辨识了个清楚。那神情明明像出生的婴儿般一派童真透澈,但她不顾礼止坐在树下的姿态里又带了说不清的惫懒。
公子白顿住了脚步。花色如云蒸霞蔚般艳艳,人儿也美若芙蕖,特别是这样的年纪,风花雪月的世俗尘陋还来不及染指一丝一毫,谁都容易动心于这样的纯粹。
但一眼的惊艳也仅叫当时的公子白晃神一下,他转瞬心念意转记挂的也只是这个少女的身家举重。
微净从小就聪明。身兼公主师傅之职的公子白比谁都清楚。
“白羽墨而黑,濯而复如初,身堕千般恶,何得安全法?”小帝姬的眼神明锐如箭。
“物极必反,壁刃千丈成绝壁,功深百业终震主,求忍让实是不让,争虚荣原需不争……老师,我说的对么?”才十二岁的素光笑意并未达眼底,竟有些明显的冰冷之意。她侧身偏首,纯白的面容在月光下似莹莹的白玉雕像,眼睛纯黑的好似夜空,一眼就看透他周旋朝堂的伎俩。
这样的人,竟然还是个孩子。心里棋逢对手的感觉,渐渐的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那种赞叹日积月累渐渐的变了味。回忆起这些暗含锋芒的场景时,心绪竟也变得激荡难平。
微净,微净……
杂糅着酸慰和入骨的牵念。一缕情丝在胸臆间游走着越来越茁壮,将心也捆成了茧状,挣脱不得。
只望到破茧的一日,相思也能成蝶。
------题外话------
书名的问题总是无限伤脑筋,每次开个坑,蠢作者就随便拈俩字当书名,只要没被提醒书名太坑爹就得过且过,只要一被戳穿题不达意就开始纠结,以蠢作者的智商,这篇改名的话,估计只能想出《帝姬实乃真绝色》的大名让你们来个外焦里嫩,亲们给点意见撒……这种概括主题中心思想的任务真特么坑啊,作者十几年的读书生涯就没做好过这种语文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