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1 / 1)
第 18 章
还好裴小妹上头有个师兄。秋城馆长的爱女出远门,陪同选自然不能马虎,这位师兄排行十一,但是家世好,头脑灵活,医术也是不差,加上仪表堂堂,风华正茂,最重要的是尚未婚配,秋城馆长未必没存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此番便将小儿女凑成一对,也算得上一段佳话。
至于裴回,虽然与馆长同姓,但是不同宗,本身毫无背景,得不到馆长亲传,不过是一个外门的穷小子罢了,连专门带他的师父都没有,五年学医的费用,都是向馆里借的,报酬就是:由学徒做了大夫,必须馆里待十年。前三年的诊金全部归馆里,第四年到第六年,诊金馆里分一半,第七年到第十年,诊金馆里得三分之一。如果诊金少于一定数额,那么馆里收取相应诊金的时间要向后顺延。
裴回很老实,刚刚成为大夫,但是谁都可以差遣。这位十一师兄对医馆的都不错,对他说话也常带个“请”、“劳驾”、“麻烦”等敬语,他就投桃报李,将十一师兄细处照顾周到。这次出门一行里本来没有他,他还要努力看诊挣诊金,可听到十一师兄发愁首次带队出门路上不方便,于是自告奋勇也跟了来。
十一师兄的意思是咱们先不急,王谢的病还没好转,下断言有些早,等证明他医术高超,们再上门拜访。这次来的目的仍然是互通有无,大家共同探讨脉案,提高医术。大家都没有异议,除了裴小妹,裴小妹忍了一夜加一个上午,终于抱怨要出门溜达溜达。
十一师兄忙着跟裴大夫探讨,可是又身负照顾裴小妹的任务,发现裴小妹不见,十分苦恼。
于是裴回毅然放弃了讨论医理的机会,四处寻找,远远看见裴小妹和一位青年公子似乎起了争执,听旁说那就是春城有名的谢少爷,赶紧奔过去解围。
“可是、、不管,别说明明没有研习过医术,怎么一下子就能把救活?万一庸医误,那就会害不少命,作大夫要凭良心,不能不接受的挑战!”
王谢扶额,努力回想,裴家日后是不是出了这样一位正义的女神医,回想结果是——没有。
抬头看看天色,已耽搁不少时间,实不想浪费工夫,便道:“赢了就不是庸医?输了就是庸医?是不是庸医跟阁下有什么关系?抑或说,代表了整家医馆,过来审视一个外是不是庸医?难道说,庸医赢了,连庸医都不如,从此再不行医?还是赢了一个庸医,就能证明医术高超吗?”
裴小妹被他这一连串“庸医”弄得头晕,忙着分辩:“根本不代表医馆。。。”
“那凭什么要向挑战?”王谢咄咄紧逼,话题绕来绕去又绕回原点。
看见裴小妹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站那里,裴回紧张了,连忙打圆场道:“谢少爷息怒,裴小姐并不想惹您不高兴,只是对医术高妙之兴起了讨教切磋之心——裴小姐,们不如还是按十一师兄的话做吧,到时候病好转,一切不就水落石出了么。”
王谢对上他,口气便和缓许多:“容翔,不想与争名,这位裴小姐请先回去吧。心里,治好病才是首位,任何医术只是技艺,能治好,便是良医。兴隆前街,与合伙弄了医药馆,即将开张,若有空,可以过去坐坐。实不相瞒,不知道医术高低,但一见就感觉亲切,听说话,更是觉得心地不错,想来医德也是好的,不知方便的时候,们能不能一起探讨医术心得?”
“啊,这个。。。才正式成为大夫不久。。。们是秋城兴安医馆的,过来交流的,不会春城长待。”方才这位谢少爷言语犀利不留情面,怎么对着自己说话就那么温和呢?而且竟然表示了亲近?裴回脸上红红的,觉得很不好意思拒绝邀请,赶紧说明情况。
“没关系,偶尔过来也可以。上午不是康安堂就是新医药馆,”王谢想想,补上一句,“有一套很别致的金针,不想看看吗?”
裴回眼睛一亮:“金针?”
王谢窃笑,若干年后裴回的针法一流,目前应该是对金针感兴趣得紧,果然猜对了。
——至于金针就自己身上揣着的事,就当他老家记性不佳为好。
裴小妹缓过劲来,哼道:“为了患者,们就这里多呆几天也没关系。阿回,们走!”她知道王谢处讨不了好去,拉着裴回就走。
裴回急忙跟上,还不忘向王谢行礼告辞。
这么一闹,又是离王谢家不远,熟围了不少,都听出来王大少果然行医了,而且连兴安医馆都不服气了,是不是王大少真有能耐?再听闻王大少确实救活了“叠翠坊”的苏少掌柜,心下对王谢的医术也不那么怀疑了。这一场争执,无形中却为王谢的医药馆张了本,做了宣传。
王谢岂会想不到这一点,当下向着四周一拱手:“诸位街坊四邻,王谢行医谋生,治病救,新开的医药馆不仅看脉开方,还有针灸推拿并售卖成药,尤擅健体长寿养生,调理子孙不蕃,日后还望多多帮衬。”
——还是那句老话,大夫说不得“欢迎常来”,但是没不爱长寿,更没不爱多子多孙。
王谢说完话,这才往家里走——大门洞开,执杖微笑的就门口立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觉得讲得怎么样?”王谢携燕华回屋,途中问。
“只听到少爷那段‘庸医’。”燕华笑道,“少爷口才一如既往的好,不过对方是个女儿家,会不会有些过?燕华听她声音,最后都要哭了。”
“本不想如此,问题是好言好语她不肯走,又是咱家门口,她胡搅蛮缠到家里来就不好了。只得下重药,她快点离开,也好快点回家。”
“另外那个叫‘容翔’的,少爷很欣赏他?”
王谢惊讶于燕华的敏锐:“哦?语气很明显?”
“不是很明显,但是少爷想对好时,口气总像是诱哄。”
王谢愣住,见燕华嘴角噙笑,自己也笑起来:“前日苏家,裴大夫不是上门拜访过?那时他就有招揽之意,今天这两个小的出来,那个裴小姐非要比试,估计是他见年青,想借此试探,看医术究竟是凭运气还是真有实力。而且,裴小姐输了,他才会真正派出高手来。”
“少爷不喜欢比试。”
“嗯,别看外面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是急着回来。”
“少爷有事?”
“当然有事。”王谢道,“说了要给治眼睛,都不着急么?”
“啊。。。真的。。。能治?哎哟——”燕华臀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猝不及防地失声叫出来。
王谢收回手,佯怒:“再以为是说笑,就不是一巴掌那么简单了。”
“是,少爷师父,徒弟不敢了。”燕华晓得自己这么一改口,王谢即使生气,气也消了。
果然王谢给他揉揉打到的地方,很是有些故作老态地道:“乖徒弟,听话就好。现就去房间,躺下,去煎药。”
燕华愕然,随即脸上有些红:“少爷,不是晚间才换药的么?大白天的。。。”
“眼睛,要治眼睛。”王谢一脸郁闷,自己念叨了这么久,怎么燕华好像始终都不意似的,“看不见的缘故不是外伤,是脑子里有血块堵塞了经络,用针灸,慢慢将脑中的血块化解掉,自然就能复明。不过金针入脑不仅疼,也是很危险的事,所以要煎一些麻药给喝,让到床上去躺好了别乱动,才能下针啊。不然以为为什么刚过了午就回来,中饭还没吃呢,饿着肚子跟个小女娃吵嘴。。。”
自家少爷是抱怨么?燕华忍着笑,道:“少爷,那您还是先用饭。”
“给下过针再说。饿着肚子的时候,头脑比较清明。”
“。。。好。”
药煎得了,燕华服下,便躺床上,王谢将一只瓷枕摆好位置,让他除了部分后脑外,整个头部悬空,又叫他宽了上衣,将手臂及胸膛露出来。
“治眼睛还手臂上针灸?”这个问题燕华是不会问的,他只是停顿一下就顺从地宽衣解带,乖乖躺好。
不多时便感到头昏昏的,脸上有些发麻,伸手去摸,却是金针。王谢轻轻扎他,问:“现是什么感觉?疼么?”
“不很疼,麻痒而已。”
“等觉不出来痛时告诉。”王谢继续轻轻试探。
又过了一会,燕华道:“没有感觉了。”
“好燕华,会给扎很多针,一会如果疼,要忍着,告诉位置,大概一个时辰就好。”
“嗯,燕华忍得住。”
很奇特的感觉,少爷的手就自己头顶,似乎能感到分开他的头发,针尖刺入皮肉,旋转着缓缓深入。
“疼。。。”就插入第五枚针的时候,燕华?说了一声。
“疼就好。”王谢跟他不断说话,分散他的注意,“这里是神庭穴,疼就说明经脉是活的,连通的,生气没有断绝,所以只要们把阻塞的东西去掉,那么病自然就好了。”
“好。。。”燕华没有再说什么。
“起初是打算加大麻药的剂量,就完全不会觉得疼,可是遇到情况也就不能及时告诉了,所以只是让的痛觉稍微钝一点而已。要是感觉非常疼,就抓着的衣裳。”王谢将自己衣角塞到燕华手里,“本来想让抓的手,可是这双手都占着呢,只好委屈了。”
“燕华没关系。”燕华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手指却将衣角抓得极紧。
此后第七枚承光、第十三枚头维、第十八枚天冲和第二十二枚针承灵深入的时候,燕华都说了疼,眼角泪花闪闪,嘴唇发白,两颊血色全无,额头却显出诡异的青紫。
“快了,快好了。”王谢下好最后一枚针,看着燕华难受的样子,自己也很不舒服。尤其是他想起燕华死时,也是苍白着脸勉力微笑,心里好像被狠狠攥住,拧了十七八个结再大力碾压过一般,疼得难以忍受。
“燕华。。。燕华。。。”王谢颤抖着手指抚摸他的面庞,感受到他因疼痛而短促的呼吸,以及鲜活的脉搏,知道这个还活着,一切都来得及。
调整心情,慢慢地旋转金针,带着节奏和韵律,观察燕华神色中的细微变化,而后,点燃了艾绒。
“再忍一阵,好燕华,现灸艾,不会离开,艾绒不会烫伤。不过灸过之后皮肤上会留些印迹,别说把弄破相,跟鬼似的啊哈哈。”王谢故意逗他,一半是帮他放松,另一半为遮掩自己的失态。
燕华嘴唇轻动:“少爷不会。。。让燕华破相。。。不然少爷。。。每天晚上对着燕华。。。会吓得睡不着觉。。。”
“。。。嗯?”王谢被燕华突然的玩笑弄得一愣,随即咧嘴笑了,“吓得睡不着觉没关系,将燕华放到门口,当门神辟邪。”
“少爷。。。燕华会您。。。卧房门口守着的。。。吓到您,不是燕华的错。。。”
王谢哈哈一笑,刚刚那些不快,也渐消散。
一个时辰后,收针,燕华全身上下大汗淋漓,仿佛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王谢赶紧给他盖好被,说声等等,赶紧出门将灶上的水重新烧热,端来供他擦洗,又扶着他喝下一碗通窍明目药。
燕华疼得手软脚软,不一会便昏昏睡去。
王谢诊着脉,心疼又欣慰。
燕华睡了不到半个时辰,王谢一直守房里,顺便调制药剂,见他睁开眼,笑道:“好些了没?”
“嗯。”燕华轻轻点头。
“身体调理得好,所以很容易恢复,若是一开始给针灸,恐怕要昏睡一天半天的——来,试试有没有效果?”王谢按压着燕华头顶,“这里痛不痛?”
“有一点点。”
“这里呢——知道了。”燕华一个哆嗦,王谢连忙松手换地方。
试了几次,满意点头:“好,下面把头发挽起来,露出耳根。”
“耳根?”燕华很利索地抬手将散发捋到一起。
“要耳后,放上几枚粟米。别偷吃,也别叫老鼠啃了去。”
“少爷——”燕华无奈一笑,便任由王谢用小棒挑了些膏药,将粟米粘上,再将耳朵裹好。
“等眼睛好了,就治的手和腿。”王谢说得信誓旦旦,怕燕华再不当回事,握住了燕华双手,话语又软了,“燕华啊,就认个真罢。”
“嗯,”燕华笑,“等着看见少爷的那一天。”
“会很快。”王谢道,“只是可能更疼,怕受不了。”
“没关系,少爷是为燕华好。”
“。。。好!那么就好吃好喝养着身体,每天下午作一次针灸。”
“可是,少爷的医药馆不是要开张了么?”
“开张了就医药馆里针灸,中堂设有床榻。”本来床榻就是给燕华预备的,王谢怕他觉得去了麻烦到自己,便找了个理由,“一方面,给疗伤,另一方面,若有来就医,就是的活招牌,再有了,要是没有来,陪聊天解闷也好啊。”
“可是宅子里。。。”
“叫隔日打扫就是了。”
燕华没有立刻回答,王谢就知道他心里有顾虑,便试探着道:“是担心外弄乱了东西,自己不好辨别?”
燕华迟疑着点头,他看不见,只能凭记忆得知家里东西的摆放情况,若是外过来做清洁,即使无意间将小小的一件东西换个位置摆放,他都要寻找好久。不仅如此,连衣裳被子的搁置也要分颜色码好了层,不然他分不清楚,实是不方便得很。
王谢道:“那么,答应别干太多活儿,就不找做事,每天下午接过去针灸,好不好?”
王谢保证绝对不会麻烦自己的情况下,燕华应允了。
次日一早,王谢开门就见一名小厮门口候着,看到王谢出来,上前行礼:“谢少爷,小的是苏掌柜派来接谢少爷的。”
这小厮王谢这里尝过甜头,很是殷勤。
王谢笑:“认识,陪燕华说过话——一大早就来了?”说着,跟着他出了巷子,上了小车,不多时到了苏家。
苏掌柜等依然是全部到场,满脸紧张之色,这几日苏文裔虽不能动,精神却是渐渐好起来,这是苏家上下有目共睹的,对着王谢更恭敬了几分,就等王谢看视后开口。
苏文裔没有移动过,虽然每日吃喝拉撒甚是不便,但王谢的医嘱苏家不敢不听,也只好忍下来。
长评加更。
多可爱的小裴,实心眼,认死理,又爱脸红~~~配角定律,算算还有几章他会告白?嘿嘿,剧透帝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