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汐若出院（1 / 1）
一个月后，汐若出院了。
春天是雨季，看着庭院里的几株玉兰树和满地的落花，汐若没有春眠不觉晓的慵懒与悠闲，反而添了几丝伤感。
雨后的地板湿漉冰凉，片片花瓣静静躺着，有残留的一缕清香……那是绚烂过后的寂静。
汐若静静凝望，看落花满地。
花随风纷飞，翩翩若蝶舞；蝴蝶恋花美，花落渐枯萎；蝶远不回来，惜花花成冢。
谁能解你眉心的劫？
汐若站了许久，惊觉背后有双眼睛注视自己，缓缓回过头来。
许初晨炽热的眼神在汐若转过身的刹那冷却，如果不是那张陌生的脸蛋，许初晨一定以为自己看见了蓝夕！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背影？蓝夕的背影早已深深烙在脑海，纵然时光流逝，纵使千万人过往，只一眼，便再也不会认错。
“原来是白老师。”许初晨回过神来，开口说道。
汐若呆愣了一下，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许初晨。
“我叫许初晨，上个月在医院里见过你，现在的你看起来比那时候好多了。”许初晨微笑说道。
“原来是许先生，赵园长向我提起过你，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谢谢你为孩子们所做得一切。谢谢你的关心，我确实好多了。”汐若浅浅一笑，她笑起来很有味道，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感伤，可是这份感伤似乎与她的年龄不符，她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笑容里却藏着三十岁的感伤与沧桑。
“白老师过奖了，每个人都有受教育的权力，我只是尽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希望这里的孩子能有个可以安心读书的栖身之地。”
“让孩子有个可以安心读书的栖身之地，也让我们老师有个可以安心教学的栖身之所。我和孩子们对你满怀感恩之情。”汐若认真说道。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感恩，也希望白老师不要把我看成什么企业家、慈善家，这会让我感到有压力，甚至，有一些反感。”许初晨正色道。
对于许初晨的反应，汐若有些愕然，也有些了然。真正做善事的人是不求回报，既不希望公诸于众，更不需要别人感恩戴德，不是怕人说沽名钓誉，而是觉得只不过是做了一件自己认为该做、值得做的一件事情。
“明白，汐若以后不提便是。”汐若笑了。
汐若，许初晨心中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我这次来是看看学校的重建情况，千文非得要我过来一趟。”许初晨解释说。
“赵园长和周校长他们都是热心教育事业的人，重建的校园比以前更美了，你看这几棵玉兰树，所幸没有被泥土冲走。”
“白老师也喜欢玉兰？”许初晨看着汐若。
“皎皎白玉兰，芳香满庭院，令人心旷神怡。只是可惜了这些落花，绚烂过后便枯萎了。”汐若有些伤感地说。
“花开花落终有期，白老师又何须感伤？”
汐若笑笑，没有言语，许初晨也不追问。
园长办公室。
“虽然你说不用向你汇报校园重建的账目，但是我有告知你的义务。这次损毁的面积比较大，有将近一千平方，我们参照初建时的标准进行重建工作，整个重建的费用支出控制在预算之内，这是明细帐目，你过目一下。”千文将账本递给许初晨。
“文人就是文人，永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的处事方法和为人难道我还信不过吗？既然你认为有必要，我看看便是。”许初晨接过了账本。
约半个小时后，许初晨合上账本，笑笑说：“你可不要光替我省钱，该花的钱一定不能省。”
“你放心，重建项目的验收工作，我一定会严格把关。生命不能儿戏，质量必须第一。”千文说。
“好！生命至上，质量第一。家长将孩子们交给学校，学校就要对他们的安全负责。”许初晨正色道。
“‘生命至上，教书育人，生命与使命同行。’我知道这是你多年来一直无偿捐赠的底线要求，这同样也是学校校风、师德的底线要求。”
“‘生命与使命同行’，这是你最令我敬重的地方，将学校交给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许初晨笑了。
“谈完正事，肚子有点饿了，正好出去吃个午饭，一起去吧。”许初晨提议道。
“你不说不觉得饿，一说还真的饿了，我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就给你当一回向导吧。哈哈。”千文笑道。
“对了，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差点给忘了。”千文站起来说。
“什么事？”
“子扬和青玉终于要结婚了，下个月三号，这是请柬，子扬让我转交给你。”千文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红色的请柬递给许初晨。
“他们两个走到今天不容易，你告诉子扬和青玉，我一定到。”许初晨颇有些感慨。
“他们是不容易，可到底在一起了，倒是你，难道你还放不下吗？”千文看着许初晨。
“在说子扬和青玉的事，如何绕到我身上来了？我的事你不用操心。”许初晨笑说。
“我也不想瞎操心，作为朋友偶尔提醒你一下，人要向前看，不要总执迷于过去，蓝夕已经离开十年了，她要是活着早该回来了。”千文语重心长地说。
“真是越说越远了，你以为我像你和子扬啊，子扬有青玉，你有子云，我总不能在大路上随便拉个人凑合吧。”许初晨说得轻描淡写，难得开起了玩笑。
“爱情不能凑合，婚姻更不能凑合。只有心结解开了，才能用心去接纳爱情，重新收获爱情。”
“行了行了，周校长，您今天是来给我上课的还是来给我送请柬的？走吧，您不是肚子饿要吃饭吗？赶紧走吧。”许初晨打断了千文的话。
千文叹了一口气，知道多说无益。
车子开出了校门口，千文便看见汐若站在站台，似乎在等车。
千文摇下车窗，朝汐若喊道：“白老师可是要出去？”
汐若见是千文，忙说：“周校长好，今天周末，想到集市一趟。”
千文说：“到集市的车很难等，一个钟才发一趟车，我和许先生刚巧也要到集市，白老师不如和我们一起吧。”
汐若推辞到：“车子马上就来了，汐若不麻烦周校长和许先生了。”
“不麻烦，正巧顺路，上来吧。”千文说。
“还是不了，车子马上就来了。”汐若仍是推辞。
其实车子刚驶出校门，许初晨便看见了白汐若，一袭紫色长裙，长及脚跺，飘逸清新。
见她推辞，许初晨摇下车窗说：“白老师太客气了，顺路而已，何必说麻烦？”
“那汐若谢过许先生。” 见如此，汐若便不再推辞，上了车。
千文坐在副驾驶座，许初晨和汐若坐在后排。尽管汐若靠着窗，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许初晨还是闻到了汐若身上淡淡的玉兰花香，是新鲜的花朵特有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汐若向来寡言，路上一行几人都没有说话。
乡间小镇的路本来就不平坦，加上连日来的雨水冲刷，路上有些积水，坑坑洼洼的。司机不熟悉路况，一个不注意，前轮驶进了一个注满积水的泥坑里，车子一个颠簸，汐若坐立不稳，身体往左边倾斜，几乎整个倒在许初晨的怀里。
汐若的脸颊蓦地红了，她慌忙想要坐起来，无奈车子还在颠簸，司机正努力试着将车子从泥坑里爬出来呢。
汐若越是想坐起来，车子越是摇晃，不得已用手抓住许初晨的衣襟，一时间心慌意乱。
许初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颠簸晃了一下，他靠左边车窗坐着倒还好，马上稳住了心神。
玉兰的清香沁人心脾、温柔的发丝掠过耳际，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袭上心头。许初晨一阵恍惚，情不自禁地伸手揽住汐若的纤腰，免得她被车子晃来晃去。
汐若整个僵住，许初晨圈在她腰上的手令她动弹不得，她闻到了一种淡淡的薄荷味，像那没有风干的油画的味道，汐若竟没有力量挣开他的手。
积水不深，车子很快驶出来了。许初晨松开手，为自己的唐突感到抱歉，汐若令他有一种错觉，他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蓝夕的影子。
许初晨不明白，两张完全不同的面孔，为何会给他那样的感觉？而且照现在算来，蓝夕应该有三十多岁了，而白汐若的样子看起来才二十出头，比蓝夕年轻了十多岁。
也许是自己太思念蓝夕，以至于产生了错觉吧。许初晨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汐若正了正身子，略整了整衣裙和头发，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车子开了大约半个钟，集市到了。
汐若说：“麻烦停一下，我在这里下车。”
汐若下了车，对千文和许初晨说道：“谢谢周校长和许先生。”
千文摇下车窗，对汐若说：“白老师路上小心。”
“谢谢，再见！”汐若转身离开。
许初晨透过车窗，看着汐若的背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