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谁肯成全我(1 / 1)
就在莫叔且二人愣神的时候,昨和子木起身去,直直地跪在他们面前,叩首请求:“王妃,看在公主付出这么多的份儿上,成全她守住一个家的夙愿吧。”
每个人都会不择手段地守住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像侬兮不顾一切守住白傲雪,即便伤痕累累也不放手。因此,她对于鸿铃的举动不以为然,以为不过如此。直到看见鸿铃为了心中所想几近疯狂,她才发现对白傲雪的爱微不足道。
点头,成全了别人,便是放弃自己的安稳,不愿;摇头,便是置那守护自己的人于两难境地,不忍。难以抉择,看向莫叔且的时候,他眼中的期盼让侬兮很难过,从他的眼中,她知道他希望自己留下来。
放开他的手,终究到底,这个男人也不会陪自己走下去。这世间当真是自己一个人走的。想到这儿,侬兮兀自红了眼眶,豆大的泪珠就滚落。低垂着头,弱弱地问:“谁又肯成全我?”
言罢,在莫叔且的震惊和昨和子木的淡然中,决然离去。莫叔且愣神后,忙起身追去。
所求无果,很是挫败。抬头看向紧闭的屋门,猛然间察觉屋里没动静。慌不择路地奔过去,推开屋门,奔至床边的时候,见被绑的人似乎是睡着了,他才放下心。
看着她长大,若是同别人一样觉得她是个不近人情的冷面杀手,那他昨和子木就太残忍了。她在守着一个梦,他也祈祷有一天她会如愿以偿,可是事与愿违。
单膝跪在地上,轻轻别好她散落在脸颊上的青丝,眼前人的憔悴不堪,让他心生怜意,手也不自觉地拂过她的面颊,如蜻蜓点水,那般柔情四溢。殊不知,鸿铃不过是在装睡,目的只在于等着昨和子木松绑。她实在太了解他,只要自己安静下来,他一定会不忍心绑着自己。
轻轻抱起‘熟睡’的人,轻轻地解开束缚她的绳索,到最后拉了被子给她盖上。一切都那么温柔,那么小心翼翼,生怕吵醒她。凝视一眼,正要转身走时,手却被抓住。陡然一惊,脑海一片空白,茫然地转身去,那明明熟睡的人陡然坐起,一记重拳袭来。
在昨和子木往后退的时候,鸿铃抽出挂在床头的弯刀,一股脑儿砍向昨和子木。双眼冒着无尽的怒火,愤怒地嘶吼:“母亲不要我,哥哥不要我,你也背叛我。”
原来是这个原因,昨和子木急切地回道:“没有。”
那斩钉截铁的口气,像是定神针一样击中鸿铃,停止攻击,瞪着那头的人。
见她稍稍安定,昨和子木继续说:“连属下也背叛公主,公主该相信谁?”
对啊,就算所有人都背叛自己,他也不会离开的,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想着想着,鸿铃哽咽着道出‘我怕’二字后便跌坐在地,竭力隐忍着不哭出声来,眼泪却簌簌下落。
昨和子木去到她身边,被她一把抱住。左肩传来的疼痛使昨和子木紧皱眉头,却不吭一声,默默地受着。懂得咬人,说明她还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难过,这该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直到嘴里渗透丝丝咸味儿,鸿铃才松口,头却依旧靠在昨和子木的肩上,哭泣着说:“我怕……这里只有我……该……”话未说完,已经泣不成声。那势态,仿若真被世人所弃般孤苦。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她的哭声。明知道她有多难过,可是昨和子木竟然有些欣慰。安抚着怀中,他说:“不会。”
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鸿铃哭得更伤心,这是最后肯陪在身边的人了。她只是太怕,怕最后一个人孤独终老,怕被世人遗忘。当昨和子木绑着她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因此才会这般失态。
簌簌秋风刺骨,稀松的月色大多隐没在了乌云后,屋瓴上并肩而坐的两人,女子低头垂泪,男子静默无言。寂然徒留一份清落,谁记得那潦倒的风啊,也曾柔情四溢过?不过如她,在岁月里磨灭了温婉,在世间急切地寻一方安定之所罢了。
坐在这高高的屋瓴上,侬兮又想起了那一年的东南城,与白傲雪共赏夜景,又想起了指尖轻触他的眉头。原来种种过往,都曾在她心上烙下磨灭不去的痕迹,此番再次跃上心头,直让人心伤。
“每当因为清桐伤心的时候,我总贪念你的陪伴,那让我觉得安心,觉得至少身边还有人。你说带我走,我以为可以得到想要的,可终归只是黄粱一梦。”
莫叔且很是平静地说:“你还能一开口就叫他清桐,因为你的心还没到我这里来,所以你感觉不到我的想法。”
微愕着看向那低首的人,侬兮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他所说是对的,但他只说对了一半,侬兮觉得该道明。
“以前对他太依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他当了精神支柱,以至于他随意的一个承诺,我都会看得比天重,所以到最后落得个惨败的下场。他说他在做一件事,给不起我承诺,可我偏不死心地要跟他走下去,到功成之时,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远嫁。拼命守住的东西,以为可以得到的时候却永远失去,那种感觉锥心蚀骨,痛了都说不出。鸿铃守你那么多年,从今以后,我们去守护她。”
不可置信地抬头看身边的人,急切的目光探究着,唯恐是自己听错了。在见侬兮肯定地点头之后,喜不自禁的莫叔且紧紧拥住那可心的人儿,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心中的感激。
相拥的两人没有看见下面驻足的人。哥哥成家了啊,他,再也不属于自己一个人了。深深地叹口气,释然地一笑里藏了无尽的无可奈何。也罢,算了吧,哥哥能这样幸福,也算是了了母亲临终所托。只是放心不下,那个女人,曾经也这样拥紧另一个男人,她对哥哥会是真心的吗?
轻蹙眉头,再抬头看一眼屋瓴上两人的背影,落寞地离去。
莫叔且说:“我去告诉鸿铃,我们决定留下来。”
侬兮说:“今天她也够难过的,想必已经歇下了,我们明早再说不迟。”
莫叔且点头,说:“也行。她一定很高兴。侬兮,谢谢你这么大度。”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莫叔且说什么也不会等到第二天再去说,因为那时候,已经找不到鸿铃的身影了。她就留下一封书信,寥寥几句,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走得决绝。
一如既往地过去给鸿铃端早膳过去,敲了门却没有听到声音,喊了也没有回应,隐隐觉得不安。道了声‘公主,不说话,我就开门了’后进去,空荡荡的屋子,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没有去管那封放在桌上的信,直接奔着床过去,伸手试探被褥,冰凉;而后打开没有密封的信,上面只有几句话:只要哥哥幸福,鸿铃就高兴。愿哥哥安好,勿念。
走得无声无息,仅有的书信里,不曾提起过这个跟随多年的人。昨和子木也不计较,只是担心她,如今身在何方?什么时候会回来?
兴高采烈携手而来的莫叔且两人,满心期待着看鸿铃惊喜的表情,却在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看见昨和子木失魂落魄地从屋子里出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疑惑的两人停住,待着昨和子木走来。
“公主离开了。”伴随着递信的动作,昨和子木淡淡地说了句。
纳闷而又不安地打开信封,看完信上所言,追问:“去了哪里?”
昨和子木双目略带忿忿不平地看着前方,只回三个字:“不知道。”
这言语间的不满与愤怒尽显无疑,莫叔且也不端着自己皇子的身份,低声下气地致歉:“我知道这些年对鸿铃关心不够,她虽从不怪罪,但你们心有怨念。只是现在不是闹气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外很危险。”
昨和子木心头也不是滋味,带着些许的颓然无奈,说:“她存心要躲起来,就没有人能找得到。不管怎样,属下都会尽全力去找。”
在侬兮的愕然和莫叔且的悔恨中,昨和子木径自离去,背影几多凄凉孤苦。
“等等。”莫叔且叫住已经走到大门处的人,而后牵了侬兮上前去,问:“她和常安洛,是怎么回事?”
那些关于滨河竹林的事,昨和子木不愿意提起,因为那时候的鸿铃与常安洛一起,可是他又时常想起,因为那时候的鸿铃最开心。
顿首片刻,只听得他缓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