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 欧石楠（重修）（1 / 1）
圣诞将至。
而这一年，霍格沃茨的留校名单上没有了“汤姆•里德尔”这个名字。实际上在圣诞假期开始的前一个星期这个人人称道的优等生就不在学校了。
某天从早餐起他就一直缺席，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教授派人去找他，发现宿舍空无一人，只有桌上压着一张纸条：
“校长及各位教授勋鉴：
家中有事，不辞而别，乞见谅。”
署名：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一笔一划棱角分明，笔锋锋利，确实是汤姆•里德尔的字，霍恩教授及其他教授都对这一点进行了确认。
虽然这个好学生突然离校很不寻常，不过既然本人留了字条，也不像是被胁迫而离开，教授们也只好按捺下心里的担忧先将此事搁在一边。
苏格兰北部，奔宁山脉东麓。
东侧比较平缓的山坡上屹立着一座城堡。这座城堡一眼看去就不知道被荒废了多少年，墙体因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显得不堪一击。几百年前的车辘轳扎过的崎岖小路到现在也没有修整过，对麻瓜来说上山的路十分难行。
于中世纪的战火中修筑的军事堡垒，在和平的时代被现在大有可能沦为了大都市中哪个不起眼的平民百姓的贵族后裔废弃在这里。
荒草、古树、城堡，一眼看去，自然而然地显露出某种被岁月遗弃的静美。
而今天，通往这座城堡的上山路上来了两个人——一个看来二十来岁的青年，带着一个可能是他女儿或侄女之类的女孩，才十一二岁左右，有着和青年相同的银发。山路很难走，很多成年人都叫苦不迭，可是这两人却显得很轻松，连女孩都气不喘心不跳的。
纳吉尼远远地看到了城堡，嫌弃地撇了撇嘴：“快要塌的城堡。这还不如霍格沃茨好。”
艾布纳“哼”了一声：“等你到了家再说这句话。”居然敢嫌弃！不过艾布纳不得不承认，有一点纳吉尼是对的：住在古城堡的感觉真的糟糕透顶。不过前提是真正的城堡，霍格沃茨那种带魔法的不算……
外墙已经荒废了，护城河被淤泥堵塞了起码十年。两人走进这曾经戒备森严的堡垒，下院的草坪已经是荒草凄凄。他们来到城堡的大门口。木制的大门有三米多高，可是全无威严，就像它的外墙一样破烂，不知是否已被白蚁掏空了内芯。门锁看上去像个没用的摆设般。
艾布纳伸手想推开那扇门——门会为了它的主人打开——突然半途又改变了注意，缩回了手。他对纳吉尼说：“你来试一下开门吧。我一下子忘记了这扇门该怎么开启。”
无聊。纳吉尼在心里鄙视了一下某人的幼稚，走上前去，手还没触及到门环，大门就自动打开了。纳吉尼走进去，回头看她的叔叔：“这样可以了吧？”
她知道这是她家啊！不就是稍微表示了一下对这座破城堡的嫌弃吗，至于用这种手段对她暗示“这不仅是我家也是你家你不可以嫌弃自己家”的思想感情吗！
纳吉尼短暂地驻足后，一点都不认生地，转身向着被嫌弃过的城堡的里面走去。
“主人？”
纳吉尼脚一跨入城堡，就听见一个尖锐的嗓音，听上去高兴地快要哭出来了。一个年迈的雌性家养小精灵颤巍巍地朝她走了过来，那双浑浊的凸起的大眼睛里涌现出几滴泪水。纳吉尼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您......您就是我们的主人吗，原谅我，奥丁，我竟然从未见过你。”小精灵看着她激动得不能自己，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她从自己身后拽出一个较小的家养小精灵，“这是彼得，我儿子。我是南希。我们都是忠心的好精灵。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我不需要。”纳吉尼头疼，不知道怎么应对现在的场面。
“她需要一个房间，还有合身的舒适的衣服。你能准备好吗？”这时艾布纳走了进来，正好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吩咐道，及时止住了想要撞墙的南希。
“两个主人？！”南希网球状的大眼睛因吃惊显得更凸出了，“可是......这不可能......”
这果然是自己家的小精灵。纳吉尼默默地想。
“她是我侄女。”艾布纳懒得解释太多，转移了话题，“南希，我之前说的要求你能做到吗？”
“房间和衣服？房间哪间都可以，庄园我每天都有打扫。”南希骄傲地挺起了胸脯，已经忽略了之前的问题，“阁楼上有几套女装，修改一下尺寸勉强可以穿；庄园里存了许多‘克什米尔’（山羊绒的别名），可以做几套暖和合身的冬装。哦，小主人当然还需要别的衣服，亚麻，丝绸，法兰绒等等。我会照着杂志去做的，不会让主人被笑话过时的。”
“很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艾布纳颔了颔首，“接下来你们领纳吉尼——我的侄女——去看一下她的房间。”
“是。我先去做衣服；彼得——带小主人去看房间！”南希低下头看着乖乖站着不说话的儿子，命令道。
“好的，妈妈。”彼得怯生生地望向纳吉尼，示意她走楼梯的方向，“小主人，请、请跟我来吧。”纳吉尼回头看了看微笑着向她点头的艾布纳，跟上了那个叫彼得的小精灵。
这天纳吉尼明明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堡，可是却感觉是回到自己久别的家中——不，她确实是回到家了——家里的小精灵真挚地、热烈地欢迎了她的归来。
今晚不是平安夜；但这天庄园等来了它的主人，为此，南希和彼得兴奋地准备了丰盛的大餐：略带甜味的白酒和黄油啤酒，鹅肝酱，熏三文鱼，嘴里塞着苹果的烤乳猪，英式水果蛋糕和史多伦甜面包......
纳吉尼让南希收走了众多的刀叉，只留下一副刀叉，用叉子叉着熏三文鱼片吃。这不是正宗的西餐礼节，不过纳吉尼也不觉得她在自己的家里需要遵守麻瓜发明的西餐礼仪。艾布纳问：“你喜欢这里吗？”
纳吉尼将叉子上的鱼肉塞进口里。“这个庄园不在这里。”她的声音因口里咀嚼着东西而含糊不清。
“发现了？”
“这很明显啊，魔力的流动，错位的空间。”纳吉尼停下手里的刀叉，歪着头说，“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吧——这座庄园‘原来’不在这里，是你把它搬过来的。”这个事实，如此的显而易见。
“它‘原来’在哪里？”
“‘它原来在哪里’这种问题没有意义，现在它就在这里。”看到纳吉尼探究的眼神，艾布纳还是坦白说，“中世纪的时候被一群麻瓜放火烧了。我不想和他们纠缠，所以，只好一直不停地搬家了。”
庄园的地窖中的月光石雕塑，是整个空间法阵的枢纽，可以按他的操作把这座庄园移到不同的地方。
纳吉尼知道猎巫运动，霍格沃茨的魔法史课本上提到过。她不在意这个，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纳吉尼张了张口，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那么汤姆可以到这里来吗？”
原来这才是她想问的。艾布纳有点郁闷，看到纳吉尼咬着下唇，紧张等着他的回答的模样，感到好气又好笑：“放心吧，在他进入阿渥伦岛之前，我就把到这里来的凭证给他了。”
“汤姆什么时候能出来？”纳吉尼闷闷不乐地说。
“不知道。在他出来之前，你还有点事情需要完成——”看到纳吉尼询问的眼神，艾布纳轻轻碰了一下手里的刀叉，发出清脆的声响，“你要学习一些在人类社会生活所必需的知识和经验，比如这个。”
“为什么？”纳吉尼不太乐意，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我为什么要讨好他们？”
他们又不是汤姆，她干嘛要理会？！
“讨好？你是这么想的吗？可惜你必须要做，因为你的汤姆•里德尔是人类。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的话——”看到纳吉尼不说话了，艾布纳接着说，“要是你想和他在一起，你就要学会融入人类社会。他不可能离开他的同胞——人类都是群居动物。”
良久一阵沉默，纳吉尼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去做的，如果这是必要的话。”
她一点都不喜欢，和除汤姆以外的人类接触。但如果这是她和汤姆在一起所需要付出的代价的话，她会忍受。
她绝对不要和汤姆分开，死都不要。
有客人进入了庄园，庄园的结界告诉他。艾布纳下了楼。他知道是谁，侄女暂时离开了——她的身份也不是客人；近一百年来他只将进入庄园的凭证给过一个人类。
艾布纳下了楼，见到汤姆•里德尔站在客厅的中央，欣赏着壁炉上挂的油画。画中是连绵的雪山中，一艘双桅船逐渐沉没在破冰的湖泊中，水雾中浮现出阿渥伦岛的幻影。尚未完全沉没的船的桅杆上挂着的燃着翠绿火焰的提灯分外的眼熟。那根本就是他进入阿渥伦岛的经历的真实写照。
“那幅画是一个麻瓜画家送给我的，他叫Theodor Kittelsen。挪威的麻瓜很喜欢他，巫师也是。”艾布纳说，一边从自己久远的记忆中找出了那个已被他忘记了面容的麻瓜画家。每次的遗忘都让他领略到“非我种族”这句话的内涵，“你去了哪里？”过了两天了。阿渥伦岛上的时间是停滞的，他从岛上出来应该还是他带他去的那个时刻。
“霍格沃茨。”汤姆抬头看艾布纳，“我坐火车到了学校。据说宿舍里有我留下的纸条，干脆就顺水推舟一下，好心的迪佩特校长就同意放我的假了。——你是什么时候把门钥匙放进我衣袋的？”汤姆说着随意从衣袋里掏出了一只乌黑的烟斗把玩。
“在你进入阿渥伦岛之前。——怎么样，去岛上转了一圈有收获吗？”艾布纳双手凭栏，问汤姆。
阿渥伦岛的景象在他的脑海里浮现：郁郁葱葱的紫衫，幽深的山谷，奇异的紫色脉络的泉水，以及山谷中盛开的，翡翠一般的荡漾开来的花海——林中的奇葩的故土就是此处；阿渥伦岛上没有昼夜交替，时间的单位在此毫无意义。
在阿渥伦岛上长眠的不是亚瑟王，而是这个世界本身。
汤姆闭上了眼睛，半响才睁开。他说：“我需要再好好想想。”
“纳吉尼呢？”
艾布纳没有让他立刻做出答复：“她离开了，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我让她适应人类社会去了。”
听了这话，汤姆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和对艾布纳的不满：“她自己？”
“是的。”艾布纳白了汤姆一眼，“别想着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她可是为了你才肯去做的——”
为了他？
汤姆很快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神情一瞬间柔和下来。
艾布纳仔细观察着汤姆的面部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纳吉尼很怕生。之前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表现得很正常，我没有发现。见到一个陌生人——我找的还是一个蛇佬腔——打招呼的时候表情和动作都是僵硬的。人家想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友好，条件反射般的张口就想咬——要不是我随身带着蛇毒血清，那个可怜的巫师就死了。”说着艾布纳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对除他之外的人类，纳吉尼见到就觉得烦躁，好容易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对人类付出真心就别想了。这个巫师到底是怎么教才把他侄女养成这种性格的！
要不是那时他在阿渥伦岛，艾布纳简直想冲上门去兴师问罪了！
汤姆淡淡地说，似是辩解，又好像不是：“她没接触过生人。”
“......”这个艾布纳还真没法指责汤姆。他也清楚在纳吉尼跨入成年期之前，她可是一条货真价实的毒蛇。不是哪个人类都可以接纳她，把她当成最亲密的朋友和家人——即使蛇佬腔中也有人只是单纯的用这个能力驱使蛇类为自己所用——在这点上，哥哥选择了一个正确的人来托付。
要是纳吉尼从小到大接触过的、有所交流的对象只有一个，并且这个对象对她还很好。那就难怪纳吉尼会对”汤姆·里德尔”抱有如此单纯却浓烈到扭曲的情感。
“好吧，我们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了。”艾布纳理解纳吉尼对这个巫师不正常的情感从哪里来了，“纳吉尼没那么快回来，你先在庄园住下如何？”
挪威西海岸，卑尔根，“托尔之锤”。
“小姐，这是你的魔杖，十英寸长，黑胡桃木，杖芯是约尔曼冈德的鳞片，请过目。”老姆乔尔尼尔先生将一个长盒子推到柜台上，向今天到访的小客人展示躺在其中的尾部略微弯曲的乌黑的魔杖。
“谢谢。”穿着冬装的女孩拾起魔杖在空中挥了挥，带出一道翠绿色的光的轨迹。她付了钱，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老人，“也请姆乔尔尼尔先生遵守您的家族和我们定下的契约。”
自祖辈手上继承下这家店以及祖辈定下的契约的魔杖手艺人将自己的魔杖抵在心口，依着巫师古老的礼节发誓说：“请放心，对于您和您的魔杖杖芯，我一无所知。”
“谢谢。”对面的女孩逆着光行了个优雅的屈膝礼，几缕银色的发丝从小毡帽的边沿露出来，“希望先生不要忘记您的誓言。”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女孩优雅得像一枝亭亭玉立的欧石楠，又有谁会想到，欧石楠花原来是乔装的巨蟒？老姆乔尔尼尔先生在心里感慨着。雪花飞舞进了店里——
那个银发绿眸的女孩走出了“托尔之锤”的店门。
......
从“托尔之锤”出来，就是麻瓜的繁华街道。
街道上堆满了积雪，行人很少。路边的花坛里的苏格兰石楠被积雪所覆盖。
纳吉尼把银丝织物的小毡帽往下压了压，然后往戴着厚手套的手掌间哈出了一口白气，搓了搓手——约尔曼冈德感觉不到这点冷，但她想让自己表现得更像人类——继而慢慢地走在通往北方的道路上，雪地靴上踩上了雪和灰尘的混合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