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修仙灵玑派(1 / 1)
“你说什么?!”落葵又惊又气,眼珠子瞪得溜圆。
七畹习惯地缩了缩脖颈,瞅了瞅銮清,顿时端了几分胆色,口吻愈加坚定了些:“我现在还不想回去。我……我想和銮清一块去句余山。”
“我不准!”落葵绷着脸,回答得斩钉截铁。
七畹见她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气便上来了:“为什么?!”
“不准就是不准,哪来这么多理由!走,族长还等着我们回去!”落葵不由分说,拽了七畹的胳膊便要走。
不知哪来的胆气,七畹心头一把火顿时燃起来了。
她向来对落葵与族长皆是言听计从,但凡她们说的不准,她便乖乖不做,她们不让下山,这一千年来,她便老老实实呆在青丘,她们不让她随随便便显露在陌生人前,她也懒得去结交新朋友。
太多的不准,太多的束缚,她从来都打着马虎眼儿不去计较。
然而这一次,她是真的火了,她绝对不要妥协。
七畹把脸一沉,甩掉落葵的手,满腔的怒意骤然勃发:“你们为什么老是不准我出青丘!不准我出来却又不说任何理由!谁都可以自由出入,为何唯独我就不行!因为我是外面来的?!因为我不是族里的人?!因为我是一只莫名其妙被锁在山里六千年的怪物?!”
落葵被七畹吼得目瞪口呆,一时间无言以对。
七畹异常激动,眼泪已抑制不住的滚下来,她低头捂住脸,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
忽然,一只手抚上她的头,她自手缝里看了看,銮清站在她面前,低着脸看她,眼眸温柔似水,他的嘴角动了动,微微扬起一抹笑,轻声道:“你不是怪物。”
七畹竭力压抑的悲伤刹那间崩溃决堤,她“哇”地一声扑进銮清胸口,哭得肆意如孩童。
銮清顿了顿,默然无声地搂住七畹的背,湛蓝的瞳仁光影斑驳,愁思翻涌,终是幽幽闭上了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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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之上,几道身影腾云御风,姿态倒也悠然自在。
“喂狐狸!你真有七千年的道行了?”阿痕蹲在銮清肩头,满眼的不信服。
“干什么!你嫉妒啊?”七畹乜它一眼,亦表不屑,看向銮清时,却是笑涡浮动。
有这么一位法力无边的天神在身边就是便利,她都不必亲自施法腾云了。
回头看时,那脸便愁成了苦瓜,黑着脸的落葵,还有梵恕在不远处紧紧跟随着。
大抵是从未见她哭得如此伤心欲绝,落葵竟软了心放行,然条件便是她得跟着。
而梵恕说既然她们都去,多一个男子在身边,也愈加安全一些。
诚然,七畹暗自认为,有銮清大神在身边,不管是人物还是妖物,理应是不足畏惧的。
结果,剩下一脸憋屈的梓玉带着水眼,极为不甘愿地被众人赶回合虚山复命去了。
銮清转脸看向七畹:“你被关在山上六千年么?从来不曾听你说起过,怎么回事?”
七畹摸了摸鼻尖,抿了抿唇,眼里有些晦暗:“其实我也不清楚,有了灵识的时候身体便是冻在一处雪山上的一大块冰里。头两千年我法力微薄,还修不出人身,身体也一直无法动弹。后来法力渐长,修出了人身,周遭的冰也渐渐消融了些,成了一个冰洞,然我始终无法破冰出去,便一直被关在那里。”
銮清恍然:“难怪你不喜睡在冰洞里头。”
“嗯。”七畹点了点头,一脸落寞,“因为又冷又孤单啊。”
銮清眼底闪过一丝动容,手指一动,却终是没有伸出手来。
“后来族奶奶与族里的长老们恰巧路过,见我困在里头,便合力破了那冰,将我救了出来,带回了青丘。”
从此,她终于知晓,原来有亲人有朋友,是那么幸福的事,或许因为如此,纵使那么多年被禁足在山中,亦好过一个人孤零零冰封在雪山之上孤楚寂寥吧。
呃……严格说起来,有时候虽也不是孤零零,然大多时日,便是她独自一人守望着日升月落。
“那座山,叫什么名字?”
“好像……”七畹低头思量了一会儿,“叫漠渠山。”
“漠渠山……”銮清低低念着,思绪涌动,然头脑中却搜寻不到这个山名。
“这些事情,”七畹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他的思绪拉回,见她一脸心虚地向后看了看,遂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悄声道,“族奶奶从来不许我对别人说起,就连其他族里人亦不知晓,所以……你是第一个。”
銮清愣了愣,见她微低的脸庞之上浮上淡淡的红晕,眼前忽的闪过另一张羞红凝绿的面容,心头便是一阵恍惚。
他竟不由得伸出手去,轻轻拉住七畹的手,微微一笑:“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七畹当下便愣在那里,木讷地看着銮清拉着她的手,他微笑的样子好看得仿似盛放的繁花,令她心口悸动不已。
可是……
在光境里头,他也会拉她的手,常常将熟睡的她抱回渊兮洞里,甚至亦会搂着狐狸身的她睡去。
他会替周围的鸟雀雏儿顺一顺翎羽,为小白鹿挠一挠脖颈,为幻人失败面目扭曲的锦鸡修正脸型……
纵然不笑,他的脾气却是极好的,面容总是温和而恬淡,口吻亦是轻柔而婉转。
他是渊华天尊,是韶之光境的尊主,那里的一鸟一兽一草一木自然都放在他心上,只是那个最特别的位置空了。
他对她的好,是否只是将她当做韶之光境曾经的一份子而已,别无他意,而她却傻呆呆地陷了进去。
七畹默默看着他精致的侧脸,心头五味参杂,愁思翻涌。
稍稍落后的落葵急急扯了梵恕的袖子道:“你告诉我我不是眼花!他们竟然拉着手!”
她心中有气,然碍于渊华天尊的神威,不敢贸贸然上前干扰,只得在后头干瞪眼。
梵恕没有做声,落葵看了看他,发觉他脸色也不大好看,他忽然提了速,飞驰到七畹与銮清的身旁道:“七畹,要不要我来带你,一直烦劳渊华天尊,天尊会劳顿的。”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他两相握的手,擎着一丝忧色。
七畹看了看銮清,又看了看梵恕,心想也对,多个人,銮清毕竟多了个负担,方想说好,銮清先她开口道:“无妨,我倒不觉劳顿。”
梵恕面色暗了暗,重又端上一脸恭谨之色:“是晚辈多虑了。”
说罢,遂退了几分到后头。
抵达句余山时,天黑如帷幕,将句余山整个笼罩其中。
寥寥星光下,句余山上林木森森,峭楞楞的黑影仿若张牙舞爪的鬼魅,不时传来阵阵昆虫与鸟雀的鸣叫,愈发渲染出一种阴森凄恻的氛围。而山中怪石嶙峋,荒草丛生,全然无路可走。
七畹一落地,便被地上的石头绊得险些摔了一跤,她便抬手招出一团银色狐火,打算照照明,然转脸看,銮清的周身已仙泽缭绕,散发出柔亮的莹白色光芒,他整个人便好似一颗熠熠生辉的星子。
她正惊叹着,銮清已伸手到她面前道:“来,拉着我的手,就不会绊倒了。”
七畹看着他柔光四溢的手,愣了一下,终是将手递了过去,顺带默默熄掉了另一手中寒碜的狐火。
四人在蓊郁茂密的林木间穿行,不时惊起夜宿的鸟兽。
落葵被树枝刮破了衣衫,不禁愈加气恼:“句余山已经到了,我们现在这是要去哪里?!”
梵恕环顾了一下四周,神色微诧:“这一路走来并不见妖气,莫非此山无妖邪之物?”
銮清低低道:“看来,有人赶在了我们前头。”
七畹张望了一番,果然未见有丝毫妖气,若是有,也是她和落葵的气。但凡深山里,必然会有些许个修炼成精的精精怪怪,况且这句余山这般荒无人烟,更是修行的好地处,如此“干净”,实在有些蹊跷呢。
真会是什么人或妖,将山中的大小精怪都吓跑了?
正思忖间,一股异样之气隐隐蔓延而来。
是杀气!
七畹心下一凛,正想出声告诫其余三人,而銮清显然已觉察到了,他蓦地伸手挡在七畹面前,七畹只觉眼前银光一闪,伴随着一道凌厉气流,霎那间停驻在离她胸膛一寸不到之处。
竟是一柄银光闪闪的剑!
銮清微微一扬手,那剑竟化作一堆流沙,洒了一地。
“呀!我的银蛇!”
一个尖细的女声骤然自树林间传来,那口吻盛怒异常。
“可恶的妖怪!看我的双龙夺珠!”
伴随着那个怒不可遏的女声,两条巨大的火龙咆哮着直冲他们扑来,烧燃了旁侧一排树木,灼热的气浪更是汹涌而来。
七畹与落葵惊骇不小,赶紧调动法力准备应战,阿痕小不点早已吓得钻进了銮清宽阔的衣袖之中。
梵恕及时捏了个决,筑起一个圆形结界,将四人笼罩其中,火龙猝不及防,猛地撞碎在结界之上,继而重又成形,两条火龙盘绕在结界之上,果真成了那双龙夺珠之势。
“哈,这下成了瓮中之鳖了吧!”
黑暗中忽然跳出一个人影来,她走近了些,熊熊火光将她的样貌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众人面前,竟是个丫头,凡世之人,不过十五六岁的形貌,明黄色的纱衣,杏眼明仁,姿妍俏丽,生动而明媚的脸庞之上此刻已是得意斐然,双手叉腰,傲气凛凛道:“竟毁了我的银蛇,本小姐定要让你们尝尝苦头!”
说罢,举起手臂大叫道:“炎龙吞珠!”
那两条盘亘在结界之上的火龙骤然间合二为一,化作一条庞大的火龙,张开血盆大口,嘶吼着欲将结界连同里面的四人一起吞下。
七畹有些紧张,将金鞭扯下握在手中,看看銮清那面容依旧波澜不惊,只是仙泽愈加繁盛了些。
眼看火龙即要俯冲下来,千钧一发,一个英气的男声传来:“南珠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