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天：清廉两袖无，天地与君渡1（1 / 1）
礼义廉耻留嘴边，虚与委蛇游刃间。
显赫鸣天逢君至，功名利禄情也全。
——题记“廉儿，你记住，我们礼家世代奉行礼教，代代忠心，你以后也要继承组训，精忠报国才行。”
礼义廉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他望了望枕边人熟睡的侧脸，微微叹了口气，仰头望着天花板发呆。
这么多年了，父亲在自己幼时的教导之语犹在耳边，比他临终时的失望斥责更能让他在深夜时分感到恐惧。那句期盼仿佛是一个早就设好的局，嘲笑着父亲的天真和自己的背叛，嘲笑着他苟且而来的这半生繁华，还有如今，这虚幻的幸福。
他记得，公主出世的那年，正是多事的一年。当时的天洛，内有皇子争权，外有各国偷星，先帝方才驾崩，天洛便乱了起来。凌帝那时还不是凌帝，只是受先帝宠爱的二皇子；大皇子洛厉沨那时还在人世，对凌帝一向存有嫉妒之心的他一早就计划好了宫变，先帝圣旨一颁，他便起兵了。凌帝并没有称帝的野心，连当时八岁的他都已然看透，若不是先帝看中他的冷静果决，若不是大皇子冲动易怒，也许结果都会不一样吧。
嫡长子继承皇位，这是百年不变的礼数。他的父亲，礼部尚书礼贤，一向是恪守礼法之人，所以这场战争里，礼家理所当然的站在了大皇子这边。他虽然年纪尚小，但也比平常人家的孩子更懂朝政，年少的他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他看得出凌帝身上的王者之气，他也明白无论如何最后父亲这边都不会赢，他更知道若是不自谋生路，父亲会带着他们整个家族走向灭亡之路。父亲愚忠，他却是清醒的，所以，他选择帮凌帝。
一个八九岁的小孩能干什么呢？还能影响国家大事不成？想来当时很多人都是这样想他的吧，所以无暇顾及他的行踪，也不在乎他的小动作。他独自去找凌帝，告诉了凌帝大皇子的计谋，也告诉了他他们的兵力分配，为的只是他登上皇位之后保他一家平安，给他一个职位。他知道和他要求一个家族的平安是不可能的，没有自己的消息，他也能突破重围，只不过要辛苦些罢了。况且，若不是芙后就要临盆了，想来一家人的安全也是不可能的吧。
“我礼家世代忠良，怎么出了你这个叛徒！想我礼贤一世英名，就败在了你这混账手里！你用忠义换来的荣华富贵你自己享受吧！老夫消受不起！”
父亲失望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撞死在大殿的柱子上，母亲呢，早在战争中丧命，一家人最后还是只剩下了他自己。凌帝还是遵守了诺言，因他双亲俱亡而给了他丞相的职位，八九岁的丞相，再怎么早熟还是有些难以胜任，凌帝也因此给自己安插了不少“帮手”。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慢慢摸爬滚打，成了如今的礼义廉。
“廉儿，记住，无论再如何艰苦，只要活着，活着就有希望！”父亲最后在自己怀中的低声断语只有自己听到了。父亲最后还希望他能恪守他所谓的礼教，希望他能潜伏反击，希望他对得起他们的牺牲——他知道，他的死会换来他更好的待遇，可是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他只想自己过得舒坦，凌帝能给他这些，他不想反叛。
公主殿下老是说，他的名字就是无耻的意思，他虽不愿辜负父亲对自己的美好寄托，但还是辜负了他的本意。他如今笑里藏刀，虚与委蛇，反倒更切合公主的解释。
或许他注定和那个公主殿下会有一些瓜葛吧。她出生的时候，若不是他通风报信，凌帝也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突破敌军的包围，只是连他也没想到公主是传说中七十六年一出的“天星之子”，没想到外面还有一堆“江湖人士”埋伏已久，不然公主也不会被秘密送离天洛。十九年了，她回来了，风风光光的回来了，带着即将嫁与苍宇太子的喜讯和两个毛头小子，在城门前给他来了个下马威，让一向油嘴滑舌的他第一次吃瘪，也让他还没来得及喜欢她就不得不放弃。
他只是想找个人陪陪自己罢了。父亲母亲和族人早已不在，背叛了整个家族的他，哪怕如今是已握实权的丞相，也没有人瞧得起他。叛徒、小人，这样的字眼势必是要跟着他一辈子的，帮他在身边画个圈，没有人想要踏进这个圈子，里面只困有他一个人。
他以为她可以陪他。毕竟她是唯一一个不怕他提防他的人，他的算计在她面前不值一提，她总能找到压制他的办法，多么有趣。要是余生能有她陪着，那也算是不枉此行了吧。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他有心疾，出生便有。他不能同其他堂兄弟一样习武，不能大喜大悲，还要定期吃那些难吃的药，然而一旦发病，却还是钻心的疼，喘不上起来。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本来就短筹的人便不用担心折寿了，背叛亲族又怎么样，他只是希望能好好活着，活过他应该有能够拥有的年华。
要是再有个她就好了。那时他真的是这样想着，甚至在知道她已然为宇文勩孕育两子，他还是动过把她抢过来的心思。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会无意发现自己的秘密，更没想到她有办法救自己，虽然，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礼义廉又扭头看了看那张英俊的面容，那清晰的五官组合在一起煞是好看，看的他都有些嫉妒了。他侧过身来望着他，回忆起他们的相识。
那时的他刚被公主的师父治好，还没调养多久便被她要求到青城对战朱赫。他就不明白了，他一个文官，体弱多病的，到战场上能干什么，最后还是她和白浸玦打的前锋。她的计谋确实很管用，随行的那个女子也算是德才兼备，不过他本来就只打算好好打酱油的，不料却被她又一条令下使唤去了朱赫……
后来，他听说她其实会点占卜之术，当初并非无缘无故便派他去朱赫，而是因为算出他的姻缘线在朱赫，希望能派上用场。礼义廉轻声笑了笑，不知道是该说她神机妙算呢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他还真的就在这里找到了他的姻缘。不过，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男人打动，会委屈在一个男人身下，会因为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感到如此幸福。
朱赫的情况也不简单。在他来之前，他便已经知道，赫天啸和芙后当年交过手，并且对其爱慕不已，若不是当时的芙后已经与凌帝私定终身，也许寰宇大陆就不是如今的局面了。赫天啸得知芙后和凌帝的关系心生不满，与凌帝约战，最终败北，并承诺在位期间绝不与天洛相战，所以朱赫和天洛虽然没有什么友好往来，但也一直相安无事。只是没想到，尊莫汐帝莫汐竟然提醒了他协议里的漏洞，他即刻把皇位让给了自己的弟弟赫天鸣，打着新帝的旗号带着火药就出兵了。赫天鸣是什么样的人那时他还不知道，只是觉得他估计是个听哥哥话的软弱弟弟，却没有想到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大跌眼镜。
那个长的那般俊朗的翩翩公子，那个笑容里带风，蹙眉时轮廓更加深邃的美男子，真的和那个粗野武夫赫天啸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然后，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礼相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朕马上下令断掉皇兄的草粮。”
礼义廉愣住了，有没有搞错，自己打了一肚子的腹稿，还没好好舞动一下他引以为豪的舌头，这人就这样下决定了？那他来的意义何在？和一个普通传话小兵区别在哪？
“礼相你不要介意。”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愠意，赫天鸣抱歉的笑了笑，笑容又让礼义廉一愣，“其实对于皇兄的做法我也早有不满。当初父皇去世之前私下里找过我，说他希望我来继承皇位，但我对于皇位没有一点兴趣，而且皇兄的野心太明显，我不想与他明着作对。”他的笑容很亲切，语气也很温柔，一点皇帝的架子都没有，连自称用的都是“我”，“我在父皇驾崩之后，掉包了遗旨，把皇位让给了皇兄。只是我没想到他这些年一直心怀仇恨，想要报复凌帝和芙后。这位置是我让给他的，他却浑然不知，如今为了复仇，又假意把位置给我，他这样的态度对朱赫的国家和百姓都是有害无利的，我不能再让他胡来了。”这样机密的事情，赫天鸣竟然毫不防备的都告诉了礼义廉，倒让后者有些吃惊，“我不好直接跟他翻脸，既然礼相一直有铁嘴之名，我想借此机会直接断了他的草粮，除去他的亲信，礼相您不会介意吧？”
礼义廉忍着怒气听完了某人的话，心里火气噌噌直冒。虽然他笑的很好看，但还是敌不过某人强大的自尊心：“我说殿下，你就不能再装一下，等我把我的实力展现出来了，您再顺水推舟应下，这样不是对您好对我也好么？您这一下子把所有话都说了，那下官就是来跑个腿的咯？殿下这做法实在是让臣有些过意不去啊……”
赫天鸣似乎没料到礼义廉话里藏刀的那套会用在他这个一国之君身上，有一丝慌神，继而又恢复了原来的笑容：“朕只不过是不想礼相多费口舌，没想到反倒让礼相‘过意不去’了。这样吧，礼相不如就先在此住下，怎么说也要做做样子不是？”
礼义廉又一口气没喘上来。自己对凌帝一向随意惯了，在天洛也没有人敢顶撞他，如今出了国门，竟然忘记了身在外乡应该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性。这不，赫天鸣又用上了“朕”，无疑是在提醒他注意身份，毕竟这里是朱赫，他是朱赫如今的皇帝。
知道自己有些冒犯，礼义廉讪讪的笑了笑，应下了赫天鸣的安排，急忙随下人到客房休息去了。他没想到自己头一次做使者竟然就碰了一脸灰，虽然结果是自己想要的，可是这过程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有那个他以为的“懦弱弟弟”，没想到也是一只笑面虎，还是一个有权利地位的笑面虎……
－－－－－－题外话－－－－－－
大晚上还是撸完了廉天篇……
没办法，其实很喜欢礼义廉这只受的啊……
行啦，明天再放后面的。欹彻篇也快撸完了，我最近真的很拼啊，就等着完结写下一篇了……
这次以后再也不没写完就开坑了，以后还是全撸完再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