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亏空国库(1 / 1)
近日,越帝的病情越发严重了,有时候上朝,不是睡过去,就是昏过去。大臣们都心知肚明,越帝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便有人又提出了立储的事情。
大殿上,有人出列,一身绛色朝服,正是王太尉。王太尉是皇后一母同胞的兄长,亦是王家的掌舵人,王家权倾天下,需要的不是太子那样才德兼备的贤明君王,而是云澜这种不思进取的傀儡。
王太尉虽然已到天命之年,却中气十足:“臣以为,三皇子越王乃中宫嫡出,理应被立为太子。”
如今之势,皇后的人提出立储一事,倒是意料之中。云澜除了纨绔任性,其实就出身而言,他胜算很大。
越帝本想退朝,被王太尉这么一搅和,脸色顿时就阴沉下去了。自从他的病情加重以后,朝中暗涌不断,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可眼下既然有人已经提出了立储一事,他就不可以置之不理。
越帝蹙眉看着王太尉,心情很不好:“众卿意下如何?”
大殿上,众大臣心中清明,但神色各异,曦月迎上越帝突然投过来的目光,淡淡抿唇,神色隐约难辨。
她的身后忽然有人出列,她侧首一看,原来是兵部尚书秦言,听说秦言这人不畏强权,私底下和云寒私交甚好,由他出来对抗王家,似乎再好不过。
越帝一看到秦言,心情也好了大半。
秦言对着王太尉说道:“三皇子资质平庸,又不学无术,我等如何放心将北越交到他的手上。”
王太尉很是不悦,冷声说道:“三皇子贵为人中龙凤,往日里不过是贪玩了一些,秦大人这一句不学无术是否有失公允?”
秦言却是笑了笑,目光轻轻从曦月身上扫过,又看向王太尉:“三皇子曾请旨要立顾相为越王妃,请问大人,这也是贪玩了一点?”
王太尉面色一僵,一时无话可说,当时云澜请求赐婚,弄得满城风雨,是人尽皆知的大笑话,让满朝大臣的心里甚是心寒。然而,并没有人知道,包括皇后也不知道这竟然是王家扶持云澜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之一。一个喜好男风的帝王,注定是一无所出,就算旁系有出类拔萃的子弟,凭他王家日后的权势,从朝中重臣之家选一个聪颖听话的少年立为储君又有何难?而这个朝中重臣之家的少年,必定是他们王家所出。说到底,这日后的江山还不是他们王家的江山吗?
王太尉沉吟不语,大殿上,一时安静无声,秦言朝着越帝行礼道:“四皇子年少有为,又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而且为人谦逊,深得百姓拥戴,臣以为可担重任。”
“秦大人说笑了吧,自古立储立嫡立长,这等违背祖制的事情,秦大人也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王太尉突然出声,笑意中带着难以忽视的嘲讽,他刚才不反驳,不过是在等秦言的这一番话,云澜如果不能被立为太子,那么云寒更万万不可能。
“在朝,三皇子不思进取,无任何功绩;在野,三皇子素日里任意妄为,不得民心。三皇子虽是皇后所出,可才德智谋统统不及当年太子的十分之一,太尉大人坚持立三皇子为太子,置江山百姓于何地?”
秦言说得掷地有声,皆是云澜的种种不是,不过是往日里的一点小事,到了这里,都可以被有心利用。这些天之骄子,平日里高高在上,这些大臣对他们亦是恭敬有礼,可如今却被说得一文不值。
秦言能言善辩,王太尉气得面色青中带白,朝堂之上,两人剑拔弩张。这时,华太师站了出来,肃然道:“若论合适人选,吴王不是更名正言顺吗?”
很多人都知道秦言对华太师向来尊敬,如今两人政见不同,大家都等着秦言会如何应对。但这个人真的是一条筋,恩怨分明,连对华太师也说得很不客气:“吴王向来不问朝政,这朝中大事他又知道多少,何况吴王自幼体弱多病,太师何苦让吴王雪上加霜?”
“秦大人这一句雪上加霜是否另有深意?”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华太师不怒不恼,却让秦言一时无言以对。他这句雪上加霜隐隐有诅咒吴王之嫌,如此大逆不道,若是今日华太师咬着不放,他亦是有不小的麻烦。
“吴王虽是兄长,但到底不是中宫所出,如何与越王相提并论。何况那日在宫宴上,吴王的病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眼下安心静养才是正事,太师觉得如何?”
王太尉幽幽地看着华太师,说得别有深意,却也直接地说明了吴王久病不愈,不堪大任。
朝堂上,大臣们争论不休,越帝忽然一阵低咳,咳得面色一片雪白,好像随时都会晕厥过去一样。
大殿上,瞬间寂静无声,只剩下越帝的咳嗽声,一下一下,让氛围更加凝重。
身边的大太监赶紧递了一杯参茶给他,越帝平缓了呼吸,看向曦月:“顾卿觉得如何?”
越帝连说一句话都很费力,好像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不得不说,越帝确实是个好皇帝。他在位期间,北越国泰民安,兵强马壮,就算重病缠身,亦是不敢懈怠政事,就这一点,曦月很佩服他,敬重他。
她知他心中所忧,眼下实在不是立储的最好时机,就算他排除万难立云寒为太子,皇后同样会发动兵变,倒不如拖着皇后,为云寒争取更多的时间去谋划。
曦月的背脊挺得很直,沉声说道:“立储之事,事关重大,理应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
越帝轻轻合了一下双目,等再睁开的时候,眼中除了疲惫,就只剩下了一片慑人的冰寒之色:“朕也觉得此事应当谨慎处之,退朝。”
“皇上,臣有事要禀。”
曦月忽然说得很认真,越帝有些意外,如今他最信任的人就是她,他相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沉吟片刻,说道:“顾卿但说无妨。”
“昨晚,有人连夜递给微臣一本折子,弹劾王太尉之子户部尚书王耿亏空国库。”
一片吸气声过后,大殿上再一次寂然无声,大臣们都万分震惊。越帝紧紧地抓着龙椅的扶手,手上青筋毕现,指节发白。他震怒地把茶盏摔在王太尉的脚下,惊得王太尉慌忙跪在地上,直呼冤枉。
王耿早已吓得脑中空白,跪在那里,身子俯得很低:“皇上明鉴,臣一片赤诚之心,绝不敢亏空国库。”
越帝冷哼一声,也不看王家父子,面容冷峻地看着曦月:“是何人举报。”
“户部侍郎杨明,他自己亦已认罪。”
“来人,把王耿暂押大牢,在顾相查清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探望,违令者立斩不赦。”
越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了最后一个字。
真是峰回路转。
世家大族有各自的生存法则,只要不过分,越帝都会睁只眼闭只眼。但亏空国库,事关重大,越帝当庭下旨要曦月彻查此事。
曦月也知道,在这节骨眼上,不能有任何的行差踏错。国库被亏空,一定牵连甚大,王家势大,皇后又野心勃勃,只怕她还没揪出背后主谋,皇后就会有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