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弄死她（1 / 1）

书房外，曦月抬手敲了敲门，推门而进。

书房里，暗淡的光线，顾远山静静地看过来，眼中深意难以捉摸，然而那清冽凌厉的微光却是清晰可见。

曦月将喜袍放在桌上，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眼前的画像上，画中的女子蛾眉螓首，撑着伞站在一棵桃树下，眼中带笑，温柔秀雅。年幼时，她也曾在顾远山的书房里发现这幅画像，那女子眉目之间和娘亲有些想像，可却不是娘亲，后来她才知道画上的女子是云柔长公主。

那一瞬，曦月落在画中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清冷，娘亲全心全意地爱着这个男子，为他生儿育女，从始至终，却原来只是他人的一个替身。

曦月敛去眼底晦涩的暗涌，无声冷笑：“父亲终于可以娶得心爱之人，不开心吗？”

顾远山沉如深潭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的目光寂然迷离，缓缓说道：“那天，她穿一身淡蓝的广袖流仙裙，很少有女子能把蓝色穿得像她那么好看，她站在桃树下，笑得一脸的温柔。那时天色阴沉，还下着迷蒙的细雨，可她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就好像敛尽了这世间所有的光华。”

十几年过去了，顾远山还能如此清晰地记得长公主的一颦一笑，当真是够长情的。

曦月的唇边是凉薄的冷笑，抬起眼睫的时候，深黑的眸子亦是一片冷然的寒意，她毫不掩饰对顾远山的不屑和嘲讽：“为何当年父亲没有娶她为妻？”

顾远山依稀看清了曦月眼中的波澜，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沉冷如冰，一点一滴，全是凛冽的恨意。他心中一滞，自然明白曦月是为了她的娘亲才如此疏冷他，他这个女儿太聪明，一早就知道他之所以娶她娘亲过门，是因为她和长公主长得有几分相似，更因为成亲多年，他对她的冷落，甚至还纵容苏姨娘伤害她，如此，曦月才更恨他。

顾远山看着曦月的那袭白衣，只觉得清寒如雪，他眼神闪躲，声音里竟透着一丝晦涩：“今日你又为何非要再把她牵扯进来？”

曦月忽地一笑，却觉得心口生疼，想起娘亲，她总会无端得觉得伤心和愧疚。她的声音并不大，没有往日里的清冷淡漠，反而多了一分怅然：“小时候，每次娘亲看到这幅画像都会黯然神伤，所以，从小到大，曦月都很想亲眼看一看画中的这个女子，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说到最后，曦月看着桌上的画像，眼中的怅然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淡的波光，寒霜一般。

顾远山深深地看着她，想看透她到底在想什么，想从她的神色里找出一丝的情绪变幻。然而，眼前的少女容色清淡，沉静如水。

曦月对上他投来的目光：“父亲为何这般看着曦月？”

顾远山顿了顿，面上掠过一抹冷凝的神色：“你恨她吗？”

他对曦月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她性子清淡，却格外执着，有时候，她恨一个人，虽不会心狠手辣，却更能让人生不如死。

曦月垂眸，似乎是在认真地想着这个问题，清冷温淡的声音在书房里缓缓地响起：“如果曦月真的恨她，是不是就可以慢慢折磨她，甚至……弄死她？”

顾远山面色微变，震惊，惊诧，还有愤然，一一在他脸上闪过，他目光如炬，森然地看着她。

曦月抿唇低低一笑，看着外间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清秀的眉间凝着森冷的寒光：“父亲不用担心，像苏姨娘那样的，都还好好地活着，何况她是父亲喜欢多年的人。”

被曦月看穿心里的想法，顾远山面色窘然，深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的警告：“曦月，长公主温婉端庄，是个好女子，为父希望你不要为难她。”

现在，顾远山终于想要做一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了，真是……不要脸。

曦月低首垂目，眼睫动了动：“父亲有时间就试试这一身喜袍，若是不合身，还有时间再改。”

话中似有深意，然而，仔细一想，又觉得别无其他。

曦月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书房。她根本不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意义，而且，她也没打算要做什么。

因为，顾远山和长公主，她们不会幸福的。

既然当初没有在一起，现在又如何能破镜重圆？人会变，所有的事也会慢慢淡去，但记忆的痕迹，永远都在。

曦月走后，书房里又再一次陷进沉默里，顾远山怔怔地看着桌上的喜袍，伸手轻轻拂过，眼中又是一阵恍惚。他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再穿上这一身大红的锦袍，而且这一次迎娶的，还是心里深处深爱多年的女子。虽然错过多年，早已是物是人非，可这个人到底是他年轻时候就喜欢的人。

帝都向来热闹，这次顾远山迎娶长公主更是惹足了话题，偏偏顾远山又在此时对外宣称静怡郡主回了青城山，更是惹得外人纷纷猜测。毕竟当年静怡郡主离开帝都去青城山的时候，可是全城瞩目的，这一次，竟然走得悄无声息。

从今往后，将军府里只有顾三，再无顾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