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妖言惑众（1 / 1）

这阵子，顾远山常常拉着曦月陪他一起吃饭，当然苏姨娘和顾清月也在，顾远山这么做，无非是想缓和曦月和苏姨娘之间的关系，可她们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不是在一起多吃几顿饭就可以消弭的。

某个寻常的清晨，海棠花开得特别娇艳明媚，曦月低眉坐在花厅里，陪顾远山吃早饭。

光线流转，一时寂静无声。

绿珠端着一盅参汤放在曦月面前，顾清月冷冷扫过，眸色渐深的瞬间，忽然抬眸看着曦月，目光冰冷，又透着些许的嘲讽：“你身体不舒服吗？看来这世上，真的是有报应的。”

曦月低垂着眼睫，嘴角轻轻一扯，对顾清月的冷嘲仿若未闻，一个人静静地吃饭。

曦月脸上淡漠的神色似乎刺激到了顾清月，眼里深处尽是刀锋一般森寒的冷芒：“有些人坏事做多了，以为天天鹿茸人参就能长命百岁，真是好笑。”

“啪。”

顾远山手中的筷子突然重重扔在桌上，他目光一厉，冷声道：“清月，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顾清月一愣，心底涌起一股不甘和怨恨，她扬着下巴，幽怨地看定顾远山，不悦道：“爹，你怎么不说自己越来越偏心？”

顾远山本来沉如黑炭的一张脸，一下子就变绿了。

苏姨娘看一眼顾远山逐渐阴沉的脸色，心中不安，她的这个女儿虽然任性无知，可这一次是说对了，自从曦月回来，顾远山对她们母女不像从前那么亲厚，倒是对曦月格外的上心和疼爱。

苏姨娘敛下心中不快，一边吩咐下人再拿双筷子给顾远山，一边又给顾清月使眼色：“清月，你怎么可以这么和你爹爹说话？”

顾清月心中有气，却也不敢再惹怒顾远山，一双清睖睖的眼睛恨恨地瞪着曦月，仿似和她真有什么深仇大恨。

曦月坐在一片光影中，如雪白衣在风中逸风而扬，她淡淡而笑：“苏姨娘，你没告诉你女儿，这盅补品是父亲的吗？”

苏姨娘顿觉难堪，她在将军府作威作福那么多年，何时受过半点的闲气，曾几何时，她也以为自己是这将军府里的当家主母，如今却被曦月硬生生地毁了她的美梦。

苏姨娘忍下心中的愤懑：“清月，你爹最近身体不适，你不要再惹他生气。”

“苏姨娘也觉得自己的女儿除了会惹父亲生气，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吗？”曦月的眼眸依旧清透如水，却又骤然转冷：“苏姨娘，你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怎么还如此不识大体，一个士族出身的大家闺秀，如果连孝顺长辈都做不到，将来就是给人做妾，人家都嫌是在浪费米粮。”

曦月这清清冷冷的一字一句都像是锋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地戳在苏姨娘和顾清月的心里，

顾清月心中怒火更甚，她眉梢微扬，神情里有几分冷嘲：“顾曦月，你这么刻薄长辈，爹爹就是把整个将军府贴给人家，人家都不敢要你。”

“你们说够了没有？”顾远山的脸上阴沉莫测，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连曦月都一起责怨，“我顾远山养女儿，是为了让人家嫌弃，留在家里当老姑娘的吗？”

曦月平静地坐在那里，脸上依旧是清淡疏离的浅笑，她眸光微转，慢慢落在顾远山的身上，她静静地看着他，淡雅如莲，轻笑道：“父亲，有些事情如果不可能，那么，永远都不会有可能。”

四目相对，顾远山目光一动，眼中神色似有缓和，曦月知道顾远山一定是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许久，她错开目光，放下手中的筷子，面上再无波澜：“父亲，我们该去上早朝了。”

曦月和顾远山刚踏出将军府就碰到一个灰袍道士，在那里妖言惑众。

那道士全身上下无一丝仙风道骨的风姿，反而让人觉得怪异，一双浑浊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曦月和顾远山。

“将军，你面色青白，印堂发黑，日后恐遭祸事牵连。”

顾远山一怔，面色有些不悦，却也不予理会。他一生征战无数，杀戮无数，最不信的就是这鬼神之说，因果报应。

“府上可有人的生辰八字是乙酉庚辰庚辰丁巳？”明明是看到了顾远山那冷肃的神色，还敢惹怒他，真的是勇气可嘉，那道士又继续说道，“这个时辰出生的人，命格虽是贵不可言，但太过强势，易克父克母。”

顾远山的身体微微一滞，随后出来的苏姨娘陡然惊呼一声，震惊道：“这不就是郡主的生辰八字吗？”

曦月心中一凛，抬眸看见顾远山狠狠地瞪了苏姨娘一眼，苏姨娘才闭口不敢再言。

“若是女子，到了及笄之年，嫁出去也无妨，若是男子，只怕会阻了将军的前程，诸事不顺事小，若折了将军的寿命事大。”

顾远山凝眉，恼怒道：“本将军是好是坏，与你何干？你若敢还在这里妖言惑众，别怪本将军手下无请。”

“算命的为了银子可能骗你十年八年，你我萍水相逢，又无恩怨，我何必诓你？”

顾远山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就因为萍水相逢，无怨无仇，这样才更耐人寻味。

曦月忽然回头，正好看到那道士和苏姨娘目光想触，霎那间，一丝深邃的清光掠过眼底，她回头，弯下唇角，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嘲讽，眸子里光渐渐变得有些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