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二十个耳光（1 / 1）
“太子。”
曦月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顾远山神色微异：“曦月，你说真的？太子不是死了吗？”
曦月端起手边的茶盏，目光落在窗外深沉的夜色里：“就因为太子不幸身亡，父亲你与太子虽是君臣，却情同父子，你忧伤过度，身患重病，卧床不起。”
顾家太盛，打破了朝中势力的平衡，顾远山权倾天下，已经隐隐为顾家带来了巨大的危险，天有不测风云，是时候收敛锋芒，韬光养晦了。
顾远山默然，看似平静的眸底，却透出丝丝缕缕的冷锐：“如此一来，华太师一定会趁这个机会消减我在朝中的势力。”
华太师和顾远山同朝为官，一人教太子习文，一人教太子习武，一直一来两人政见不同，在朝堂上经常为了某一件事情争得面红耳赤，曦月实在想不明白皇帝到底是心理，竟让这两个人同为太子的老师，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皇帝用华太师来牵制顾远山。
“父亲，这一次，你可要谢谢华太师。”
顾远山神色怪异地看着曦月，曦月回眸，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缓缓说道：“你若是再继续敛权，我们顾家只会败得更快。”
书房里，有一瞬间的凝滞，顾远山垂眸沉思，曦月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这些年，皇帝容忍他继续坐大，他是权倾朝野，可他的心里并非没有担忧，君若要臣死，随便一个理由，都足以让他顾家万劫不复。
这个时候，顾忠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
顾远山对顾忠的慌张很是不满，顾忠一向沉稳，能让他分寸尽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面色一沉，厉声道：“何事如此惊慌？”
曦月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梢，看着茶盏里的茶水，无声冷笑。
“不知为何，现在整个帝都谣言四起，都在恶意中伤我们将军府。”顾忠从头开始，完完整整地把所有的谣言又重新说了一遍。
顾远山面色顿变，眉眼间寒芒冷冽：“查出是何人所为？”
“是，是……”
看顾忠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眼神一厉，拍案而起：“还不说。”
“是二小姐。”
“清月？”顾远山一愣，脸上神色一阵青一阵白，扫落了案上的茶盏，“顾忠，把清月和苏姨娘给我叫来。”
顾忠很少看到顾远山发这么大的脾气，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苏氏和顾清月一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顾远山一脸阴沉地坐在书案后面，地上还有碎茶杯，心中一紧，脸上堆起笑容，柔声道：“老爷，何事发这么大的脾气？”
顾远山一看到顾清月，就厉声喝道：“跪下。”
“我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跪？”顾清月手一抬，指着曦月恨恨道，“一定是她在爹面前说我坏话，要跪也是她跪。”
“老爷，清月何事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苏氏看曦月坐在一旁，眼睫也不抬，正悠闲地喝茶，心中生出一股不安，又看顾远山脸色怒意深沉，暗暗扯着顾清月的衣袖，对她摇摇头，顾清月不情不愿地跪下。
“是不是你在外面散播谣言，败坏顾家的脸面？”
顾远山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他向来最看重顾家的名声，偏偏顾清月恃宠而骄，愚蠢地去挑战顾远山的底线。
顾清月心中一惊，身影明显一滞：“爹，不是我，我没有，我一直在府里都没出去过，你是知道的。”
顾清月越是狡辩，顾远山就越是生气，第一次发现这个女儿做错事还不知悔改，真的是太不争气了。
“顾忠已经和那个说书的对质过了，人家指名道姓说是将军府的二小姐，要不要我再把他抓来和你当面对质？”
让说书的去散播谣言，曦月真的是佩服顾清月的勇气。
顾清月倏然色变，却强装镇定，非但不知悔改，还满面怒容，看向曦月的目光中不由多了一抹阴狠：“爹，我没有，一定是顾曦月，是她冤枉我。”
顾远山勃然大怒，手一抬，就打了顾清月一个耳光：“住口，我身为将军府的二小姐，竟然在外面胡作非为，败光了我将军府的脸面，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你踏出将军府半步。”
这是顾远山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声怒次顾清月，还在盛怒之下打了她一个耳光，苏氏虽然心疼顾清月，但顾远山现在这么生气，她也不敢再触怒他，只能责怪顾清月没有和她商量，擅自去招惹曦月。
顾清月被顾远山的这个耳光打得一时惊怔，待回过神来，她的眼里也燃起熊熊怒火，可顾远山下一句话，让她的惊怒转为深深的恐惧。
顾远山面色铁青，看着顾清月的时候，眼里的怒火已经消减不少：“你还不服气，你知不知道，公然辱骂诬陷郡主是要被缝嘴的？”
顾清月的面色霎时变得惨白，她又惊又怕，害怕得眼泪也出来了，哭着跪在顾远山的脚边，扯着他的衣袍，哭得声泪俱下：“爹，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一听顾清月要被缝嘴，苏氏放下身段，含泪跪在曦月的脚边：“郡主，清月被我和老爷宠坏了，所以，才那么没有分寸，她没有恶意的。郡主，姨娘恳求你原谅她这一次吧。”
曦月坐在那里，淡淡的，神情隐约难辨。
“曦月，苏氏这么多年来尽心尽力打理将军府，疏于对清月的管教，才使她任性刁蛮，说起来为父也有责任，你就看在为父的面子上，原谅她这一次。”
顾远山的眼里有深深的憔悴和哀伤，曦月眼睫一颤，心里忽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涩。顾清月散播谣言，顾远山生气是真的，打她也是真的，但他心里对她的宠爱更是真得不能再真，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维护顾清月，甚至他在说出辱骂郡主是要缝嘴的时候，心里有的也只是对她深沉的担忧，顾远山护犊情深，是个很好的父亲，可惜不是她的好父亲。
曦月垂下眼眸，遮去眼底翻涌的暗涌，忽然笑了起来：“父亲，我们顾家是名门望族，自然要找个名门望族出身的小姐做父亲你的继室，由她打理将军府，这样才不会丢了将军府的脸面。”
四目相对，顾远山怔愣了许久。
灯影里，曦月的双眸幽深得看不见底，灯火摇曳，将她的双眼照得忽明忽暗，她淡淡说道：“一来，苏姨娘可以全心全力教导清月，免得她再失礼于人，让外人嘲笑我们顾家不会教女儿。二来，顾家无后才是真正的笑话，父亲英明威武，怎能无子继承？父亲，你说是不是？”
苏氏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在地，顾远山娶妻入门，意味着她又变成了将军府里的妾侍，平妻之位竟然就这样拱手让人。
曦月看着苏氏的目光清冷淡漠，缓缓扬起一抹玩味的深笑：“苏姨娘，我念在清月是父亲女儿的份上，缝嘴就算了，但二十个巴掌却是不能免的，你教女无方，这二十个巴掌就由你来打。”
曦月相信，这二十个巴掌，苏氏一定会用尽全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