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面圣(1 / 1)
京师是片极其繁盛之地,大桥中间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有坐轿的,有骑马的,有挑担的,有赶毛驴运货的,有推独轮车的,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热闹得紧。然而在一片富庶之中,最抢眼的莫过于那皇家的深宫别殿,这些大殿的内柱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在广阔的蓝天映衬之下,壮丽无比。于大殿处铺设金黄色琉璃瓦重檐殿顶,大殿四角高高翘起,如同四只优美的飞燕。皇城内宽阔无限,皆是一片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胜景。
明代自朱元璋起,就明文规定,“大朝仪“须“众官皆跪”,台下自然跪倒了一大片恭恭敬敬的官员。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身长八尺,黑金色的深邃眼眸,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如飞天的游龙一般。
只听殿中浑厚的声响透着无上威严:“众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此时,一位身躯凛凛的正一品大员出列跪拜,朗声答道:“皇上,臣有事要奏。”
皇帝点了点头,手利落地向前一伸,说道:“太师请说。”
“皇上,先帝在世时,令狐楚之案涉及甚广,因此即便是此案疑点重重,先帝也就此作罢。”赵一平一边启奏,一边下意识将目光撇向四周,只见宗人令王新凯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静静地瞧着自己,目光已透出些许惊愕之意。
皇帝摸了摸络腮胡,点头道:“这是先帝时期的案子,不知太师为何对此案如此专注。”
赵一平坚定道:“皇上,令狐楚将军为人耿直,绝不可能做此大逆不道之事。”
皇帝道:“太师,朕知晓你与令狐楚交情颇深,此次前来必定为昔日至交求情,你铲除乱党功不可没,但此案关乎到先帝,朕不得不详加思索一番。”
赵一平深深一拜,响亮道:“是,陛下。”
退朝后,皇帝见次日朝堂之上,竟没有了赵太师的身影。原来那赵一平身体抱恙在府,皇帝退朝后便亲自与太医于福前去太师府,并示意不要下人不要通报,以便赵一平修养。皇帝走进太师府前院,迎面就看见"金玉堂"三字牌匾,堂前栽着几株松树,四周那点点绿叶,在阳光中发清发亮。走过前院来到赵一平寝室,便见那正中放着一张香樟木大桌,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一方宝砚,一竹制笔筒,笔筒内插着各式毛笔,一边的青花瓶内插着满满一囊白菊。正中墙上挂着一大幅五代李升《岳阳楼》,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横批先忧后乐,整个寝室充满着一股典雅方正的书卷之气。
此时赵一平便依旧躺于床上歇息,待到发现皇帝,急忙要下床跪拜,皇帝却示意他在床上静养,无需跪拜。太医于福依照皇帝吩咐为赵一平备了些救治风寒的药物,并让其饮下。皇帝见赵一平饮下药汤后面色逐渐红润,心中甚为宽慰,便与之相谈开来。他俩相谈正酣,皇帝的目光偶然转向立于不远处的一名男子,只见那男子腰系一柄长剑,刀刻般的五官发出一丝潇洒不羁,勃然的英姿中又透着琉璃般耀眼的光彩。皇帝心中一颤,奇道:“赵太师,不知你身边那位青年是何人?”
赵一平见皇帝的目光俱是望着那男子,便微笑答道:“回皇上,老臣身边这位便是令狐楚之子令狐峰,如今已改名作令狐冲。”
皇帝想不到令狐楚竟留一孤子存活于世,心中纵然惊诧,面上却是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他摸了摸胡须,问道:“你就是令狐冲?”他的问话已毕,停了半晌,却见那令狐冲依旧站在原处,目视前方壁柱,似乎并未听到皇帝的言语。皇帝皱了皱眉,只道是这青年骄傲自大,不知礼数,却又不好发作,只听太保冯玉清大声斥道:“大胆,皇上问话呢。”
赵一平自然知晓令狐冲骄傲得紧,怎能随意向人俯首称臣,但如今圣上便在堂前,又如何能够继续固守骄傲,正在此时,令狐冲跪倒在地,拱手道:“在下令狐冲,拜见圣上。”
皇帝听那声音气宇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不禁想起先前在皇城之内流传的令狐大侠义薄云天,剑法传神的传闻,早就想要一睹令狐大侠真正面目,如今有此良机又如何能够错失。只见那令狐冲虽跪于地上,但目光灼灼,昂首挺胸,嘴角微微上翘,不禁感慨此人不凡,心中不禁起了欣赏之意,便缓缓问道:“令狐冲,你的大侠之名朕有所耳闻,不知你在赵太师府中所谓何事?”
令狐冲郑重道:“在下到此实是为了生父令狐楚,此案另有玄机,还请皇上明察。”
皇帝望了望令狐冲,又望了望躺在床上目光切切的赵一平,终是明白赵一平昨日在朝堂上翻出二十多年前的令狐楚一案并非偶然,赵一平能够重回太师之位必有这令狐冲相助,便转头向赵一平问道:“赵太师,这令狐楚之子倒是与你的想法不谋而合。”
赵一平自然明白皇帝话中之意,当即要下床跪拜,却被皇帝重新拉回了榻上,只听皇帝叹了口气,摇头道:“不是朕不答允,只是那令狐楚是先帝下令论处,若是如今翻了先帝之案,恐怕是对先帝的不敬。”
赵一平诚恳道:“皇上,应封伝任太师期间,冤假错案已然不少,所牵连受害者有几百人之多,老臣便是其中之一。老臣相信那令狐楚将军并不是意图毒害先帝,若是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那么我朝廷便危险了。”
皇帝听赵一平说得深有道理,便点头道:“太师说得有理,看来此案还必须调查清楚才是。”赵一平听皇帝如此说,终究是默默松了口气,只见皇帝的目光转向令狐冲,说道:“令狐冲,既然你是为你父亲而来,可先继承你父亲龙虎将军之职协助太师查清此案,但倘若令狐楚一案属实,你也必须留于朝廷为朝廷鞠躬尽瘁,以弥补令狐家对朝廷的亏欠,你意下如何?”
令狐冲紧皱双眉,望向皇帝那深不见底的双眸,凛然道:“皇上,令狐冲在江湖混迹已久,只求为令狐家雪清罪责,其余并无所求。”
皇帝听罢,古铜色的面庞“唰”地发紫,先前那喜悦顿时化成一片黑云,笼罩在脸上,他哼了一声,说道:“令狐冲,你若是不同意,恐怕朕是无能为力了。、”
令狐冲见皇帝神情不悦,暗中寻思道:这皇帝许是要我归顺朝廷,一辈子囚禁在宫廷里,别说自己不得自由,就连救小师妹也无望。这皇帝脾气阴晴不定,和任前辈倒是有些相似之处,不如我暂且同意,现将父亲之案查明才是。如此想罢,当即跪谢道:“是,皇上,令狐冲自当为朝廷效力。”
皇帝听令狐冲如此说,眼睛里又顿时有了神采,额头两旁的皱纹里也蓄满了得意笑意。他抚掌一笑,说道:“那便是极好,令狐将军,你好好为朝廷效力,朕绝不会亏待于你。”
“谢皇上。”令狐冲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