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诀别（1 / 1）
令狐冲望着前方的树林，只见月光下大树的藤条相互缠绕,如同罩上了层层叠叠的大网,极是神秘莫测。令狐冲知晓此时此刻不容拖延，便背着岳灵珊向来时的路上奔去。然而此时四周比来时更为寂静，偶尔传来几声猫头鹰的鸣叫，在那寂静之中更增添了几丝阴森之气。岳灵珊意识到了前路的险峻，恐惧道：“大师哥，前面很昏暗，要小心才是。”
令狐冲喘息道：“我会的，小师妹别担心。”
岳灵珊轻轻“嗯”了一声。当二人来到树林之中，忽然之间传来几声嗖嗖的声响，令狐冲猛然一惊，提起长剑铛铛数十声尽是将迎面而来的暗器斩落。令狐冲担心暗器从身后飞来，便让岳灵珊下到地上，自己小心挡在她面前，急声说道：“灵珊，待会儿抓紧我的衣服。”
岳灵珊赶忙答应着，只见四处银光闪烁，数十名蒙面客从草丛中飞跃而出。令狐冲暗叫不好，举剑相挡。岳灵珊紧紧地拽着令狐冲的衣物，只觉令狐冲的剑法极快，不一会儿功夫树林中便传来十数声惨叫，原是蒙面客被令狐冲击中的惨呼。岳灵珊自然知晓令狐冲武功高强，亦是知晓令狐冲为了守护她，剑法无法伸展，招招以守代攻，如此这般内力极度消耗，在夜战中极具劣势，她心中怜惜，却又无可奈何。忽然之间，岳灵珊的脸上被喷上了一股鲜血，她急忙抬头，竟看到一枚飞镖深深地插在了令狐冲的左臂，在月光下冷冽无比。岳灵珊心中一痛，她生怕镖上含毒，伸手就要点令狐冲的穴道止血，但令狐冲剑法太过明快，她始终无法看准穴道。令狐冲虽然中伤，却始终不哼一声，依旧全力对敌。直到蒙面客最后一声惨叫消失，令狐冲依旧警惕地站在原地，确认再无危险后，才运起内攻回复元气，然后面向岳灵珊急声问道：“灵珊，你受伤了没有？”
岳灵珊的双眼始终望着他臂上的飞镖，担忧道：“我没事儿，可是你。。。”
令狐冲望着自己臂上的飞镖，才觉得隐隐生疼，他知晓岳灵珊担心自己，便微微一笑，安慰道：“一点小伤，无碍。”最后一字才刚刚落下，竟是“呀”的一声将飞镖拔出，鲜血顿时飞溅到岳灵珊的肩上，岳灵珊急忙点上了他的止血穴，才暂时止住了令狐冲不断外流的鲜血。岳灵珊将包袱置于地上，慌乱中取出一瓶金创药药和一条绷带，站起身为令狐冲包扎伤口，她见令狐冲伤口颇深，只觉眼眶酸涩，低声道：“都怪我，如果我有一丝内力，你就不会受伤。”
令狐冲望着岳灵珊眼中的关切之色，心中感动，温声道：“别担心，只是一点小伤，大师哥身体这么好，又有咱们华山的金创药，很快就愈合了。”令狐冲说罢，见岳灵珊悄悄地抹着泪水，便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抚摸着她柔软的发，安慰道：“大师哥真的没事儿了，别担心。”
岳灵珊啜泣着伏在令狐冲怀里，只觉令狐冲身上安心的气息让她感到许多安慰，只是一想到这前路不知还要遇上多少险阻，她心里不甚担忧，说道：“大师哥，咱们还是。。。”
“咱们走吧，大师哥左臂受了伤，不能再背你走，委屈你和孩子了。”令狐冲轻轻捏了捏岳灵珊柔嫩的双耳，柔声道。岳灵珊暗暗叹了口气，暂时咽下了满心的忧虑，走在令狐冲的身边。二人一路前行，又遇上了五六波蒙面客阻挠，终是化解侵扰来到了一处极为崎岖陡峭之地，令狐冲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护送岳灵珊，但岳灵珊毕竟体弱，走不多时已是气喘吁吁。令狐冲一路陪伴在她的身边，见她清澈的双目一动不动地瞧向自己，便伸手搂在她的肩头，温声道：“累了吧。”
岳灵珊从怀中取出一条手绢轻轻拭去令狐冲额上渗出的汗珠，怜惜道：“你看你，流了这么多汗。”令狐冲伸手握住她的手在唇上一吻，随后取走她手上的手绢，帮她拭去汗珠，二人相视，见彼此双眸含着脉脉柔情，皆是心中感怀，紧紧拥在了一起。
“大师哥一定要让你幸福。”令狐冲深切道，岳灵珊的微笑极是恬静，她默默点了点头，心中皆是暖意。
忽然之间，一声疯狂的大笑响彻了整个山间，令狐冲急忙举剑将岳灵珊护在身后，只觉这大笑由远及近，始终分辨不出是何人。
一个蒙面人立在了令狐冲的面前，那人与先前的蒙面客极为不同，他身材魁梧，言语极为粗狂，只听他喊道：“令狐大侠，恐怕你没那个机会了，识相点把岳小姐留下吧。”
令狐冲警惕地望着蒙面人，坚定道：“绝不可能。”
那人说道：“你剑法高明，在下好生仰慕，但倘若岳小姐在此，你必定无法全力对我，恐是无法取胜啊。”
令狐冲神态自若，说道：“那可未必。”
“令狐大侠，这你就错了。”那蒙面人忽而轻蔑一笑，只听岳灵珊一声惊呼，令狐冲急忙转过头查看，只见岳灵珊手中包袱被飞镖划去一条带子，落到了地上。正在此时，山间又冒出了五十来名蒙面客，竟然比适才几波还多了二三十人。令狐冲心中挂念岳灵珊的安危，正自分神，忽然左肩一痛，适才那中伤处又是中了一箭。
“大师哥！”岳灵珊见令狐冲左臂鲜血如泉涌，泪水顿时涌了出来，令狐冲咬紧牙关，对着岳灵珊摇了摇头，随后严肃地将目光转向蒙面客。
“令狐大侠，我若是在你查看岳小姐伤势之际对你下重手，你并无胜算。“那蒙面客哈哈大笑道。
“不错。“令狐冲强忍住肩上疼痛，一手搂着岳灵珊，大声道：”你欲伤我师妹让我分心，如此卑鄙的手段我自然甘拜下风。“
那蒙面客笑道：“令狐大侠，盟主让我杀你，我却念在你当初救了不死的份上，饶你一命。
“不死姑娘？“令狐冲想起了当初他用自己的血救了不死姑娘之事，原来这蒙面客竟与那姑娘有些联系，“不知你是？”
“这不重要，如今方正大师、冲虚道长和令狐大侠皆是武林支柱，若是令狐大侠放下儿女情长，全力造福武林，必使整个江湖太平百年。我纵横江湖多年，还未遇到像令狐大侠这般英武的面相，假以时日必是武林之主。”
令狐冲拱手道：“多谢夸奖，但令狐冲乃一浪子，无欲无求，无所谓武林之主。“
蒙面客哈哈一笑，说道：“令狐大侠此言差异，魔教与五岳剑派明争暗斗是所有江湖人明了之事，只是这些年来正派间的勾心斗角势必酿成更大的祸患，在此境况下，令狐大侠若始终纠结与岳小姐的儿女情长，武林恐怕是无救了。”
令狐冲坚定道：“无论如何，我绝不会放弃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蒙面客望向令狐冲怀中的岳灵珊，只见她始终担忧地望着令狐冲，便说道：“岳小姐，令狐大侠可谓是对你情深意重，屡屡为你涉险，此番更是舍命带你离开嵩山，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名节威望，想必这并不是岳小姐所愿。”
岳灵珊见令狐冲手臂上的鲜血已是染红了整条臂膀，已是心乱如麻，如今听蒙面客如此说，顿觉愧疚万分，说不出话来。
令狐冲牢牢地搂住岳灵珊，大声道：“我会守护自己所爱的一切，我夫人是我所爱，天下亦是我所爱，不凡你费心了。”说罢，便挺剑朗声道；“动手吧。”
蒙面客又是哈哈一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既然令狐大侠不肯领情，我也就毫无办法了。虽然盟主此刻不在嵩山，但下山的路上还潜伏着十几波人马阻止你和岳小姐，那可都是盟主暗中训练的死士，武艺高强且心狠手辣。只要令狐大侠将岳小姐留下便可平安无事，但倘若令狐大侠执迷不悟，这儿便是你和岳小姐的葬身之处了。”
令狐冲听闻蒙面客的劝谏，心中暗暗一惊，原来岳不群早已料定他会走这条小路，已是做好了防范。只见那蒙面客伸出大手响亮地拍了两声，四周的蒙面客皆是收件入鞘，那蒙面客说道：“令狐大侠，为了整个武林，我不杀你，也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以天下为念。”
不一会儿功夫，蒙面客便随着为首那人全数散去。令狐冲将剑收回剑鞘，便见岳灵珊捂着腹部面色痛楚，他顾不得自己还挂在自己左臂上的利箭，急忙扶着妻子倚在老树上坐下，用手轻轻揉着她隆起的肚子，但岳灵珊肚子已是极痛极，终于忍不住晕死过去。待到岳灵珊醒来之后，望见身旁正在包扎伤口的令狐冲，感到腹中又是狠狠一动，不禁叫出了声。
“灵珊。”令狐冲正咬牙将绷带在自己手臂上缠紧，忽然听到岳灵珊的叫声，便胡乱缠了一番，查看岳灵珊的情况，只见岳灵珊紧皱双眉，微喘着望着他，他柔声嘱咐道“你先不要动，咱们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再走。”
岳灵珊咬着牙点了点头，她见令狐冲手臂上渗出了暗色的血，借着月光一看竟是黑色的，她的心像掉在冰水里，骤然一紧，慌忙道：“大师哥，那箭上有毒。”
令狐冲望了望自己手臂上的黑血，咬牙道：“大师哥命硬，硬是将毒逼了出来。”
岳灵珊见那绷带松松垮垮，知晓令狐冲为了自己忽视了自己的伤势，便端坐起身子，轻声道：“你伤得那么重，我来帮你缠紧，”
令狐冲自己用右手缠紧了绷带，而后伸手抚摸着岳灵珊的脸庞，见她张大的眼眸中充满了忧虑，便柔声安慰道：“大师哥好好的，你在这儿好好休息，大师哥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
岳灵珊想起适才蒙面客说的话，担心下面真的还有十几波武功高强的人，心中极为担忧。她知晓令狐冲若不是为了护着她，绝不可能中伤，也知道他至始至终不会离弃自己，心中极是忐忑，便颤声道：“大师哥，你把我留下吧。”
“说什么傻话。”令狐冲坚定道，“我若把你留在这儿，吴天泽和师父绝不会好好待你的，我是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岳灵珊沉默着点了点头，她见令狐冲坐在自己的身侧，关切地望向自己，她只觉得此刻口干舌燥，便轻声道：“大师哥，我想喝水。”
令狐冲忙起身道：“好，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大师哥给你找水去。”他见岳灵珊艰难地点了点头，便飞也似地寻找水源，然则这地方虽大，要找到水源却着实不易，令狐冲不知跑了多久才听到些许潺潺流水声，急忙倒掉葫芦中剩余的酒水，用溪水澄清后装了满满一壶，又生怕水太凉伤了岳灵珊身体，便将葫芦揣在怀里，火急火燎地往回奔去。
令狐冲回到岳灵珊处，将酒葫芦移到岳灵珊嘴边，柔声道：“灵珊，大师哥给你拿了水，你喝一点吧。”说罢，便小心翼翼地喂着岳灵珊喝水，直道岳灵珊自己拿着葫芦喝起水来，他才松了口气。
“大师哥，你也喝一点吧。”岳灵珊将葫芦递给了令狐冲，令狐冲接过葫芦咕噜噜喝了几口，然后轻轻晃了晃酒葫芦，发现里面的清水足够岳灵珊路上饮用，便放心将葫芦系回腰间。
“大师哥。”岳灵珊抿了抿唇，望向令狐冲疑惑而深邃的眼眸，轻声道：“我。。。我不能和你走。”
令狐冲只道是岳灵珊在说傻话，便搂着她的双肩，温声道：“灵珊，别这么说。”
岳灵珊强忍着泪水，拿开令狐冲的手，低声道：“大师哥，若是我现在走了，爹爹不会放过我们的。而且。。。而且我见过爹爹暗中训练的死士杀人，他们人数众多，而且诡计多端，杀人连骨头都不会放过，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令狐冲自然读出了岳灵珊心中的恐惧，他急忙咽了口唾沫，低声道：“灵珊，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强迫你什么，只是这一次大师哥请你坚持下去好吗？”
“我现在名义上还是吴天泽的妻子，如果。。。如果咱们逃出去以后，一切流言谁来承担？”岳灵珊只觉泪水盈满了眼眶，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是你，爹爹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令狐冲毫不犹豫道：“灵珊，我不在乎。”他感到岳灵珊全身颤抖着，似在哭泣，急忙蹲下身子将她搂进怀中，柔声道：“大师哥只要你好，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别人要说什么，要做什么，都随他们去吧，大师哥一点都不在意。”
此时，一阵强劲的寒风掠过树顶，令狐冲急忙搂紧了岳灵珊，试图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到她的身上。岳灵珊深深地依偎在令狐冲怀中，任凭眼泪潮湿地划过脸颊，浸湿了令狐冲胸前的衣物，只是今夜的风似乎总是很大，很凉，眼泪总是在不经意间便被被风干，岳灵珊想到令狐冲自小对自己的深情厚谊，心中回荡着在嵩山时，许夫人对自己所说的话：“倘若你深爱一人，就不应当左顾右盼，应该鼓起勇气与他一起走到时间的尽头。”
岳灵珊实在不明白，这句看似简单的话，为何做起来如此艰难。此时此刻，岳灵珊已是知晓内力尽失的自己会不断拖累令狐冲，如果让深爱之人受到生命的威胁也算是勇气，毋宁说是一种极大残忍，她怎么忍心让自小宠溺着自己的令狐冲为了自己捐弃生命，她怎么舍得？岳灵珊离开令狐冲的怀抱，望着他充满怜爱的眼神，只觉自己眼眶里泛起一丝灼热，一时忘了想说的话。二人就这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似乎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此时的狂风甚是野蛮，它骤然而起，渐渐地，“呜呜”风鸣声越来越大了，代表了狂风将要吞噬一切的欲望。岳灵珊听闻周遭的树木猛烈地摇晃，最终抬起头，坚决道：“大师哥，我真的不能走，如果你执意带我走，那我只能一死了之。”
令狐冲耳听岳灵珊的语气中亦有不可辩驳的意味，只觉自己的心像一片落叶，被狂风卷进深不见底的深渊，他苦涩地摇头道：“我全心全意地对你，连命都不要，为什么要拿你的死威胁我？为什么？”他心里压抑着无数情感，最终随着狂风的咆哮吼出声来。
岳灵珊被令狐冲的吼声所惊吓，她何曾听过大师哥如此吼过自己，待她缓过神来，便见令狐冲已是跪在她面前，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他棱角分明的面颊。岳灵珊耳听令狐冲一声声强忍着的哭泣，泪流满面地抚摸着令狐冲汗津津的发，望着他伸出双臂拥抱着自己。此时狂风依旧不止，枯叶在风中翩翩起舞，像天空里的流星，岳灵珊望着漫天飘散的枯叶，感到令狐冲埋在她的肩头，哭泣得像个孩子，她忍不住心中的痛楚，哽咽道：“大师哥，我很想和你走，可是现在真的不行。”她的话音刚落，便伸手点中了令狐冲的穴道，只听令狐冲闷哼一声，轻轻地唤了一声“灵珊”，声音里皆是震惊。岳灵珊轻轻地松开令狐冲抱着自己的双手，悄悄离开令狐冲的怀抱，她望着月光下令狐冲那震惊绝望的眼神，将唇缓缓贴在令狐冲唇上，深深一吻，昔日甜蜜的回忆刹那间涌上心头。
此时的狂风更加强烈了，大树已经被吹得低的不能再低，树枝陆陆续续被狂风截断。
岳灵珊缓缓站起身，将令狐冲的身子倚靠在树干上，当她流着泪水离开令狐冲，便听见他绝望的呢喃：“灵珊，不要。”
岳灵珊感到自己的一颗心已是坠落到了谷底，但还是竭力摇头道：“大师哥，如今所有人都需要你，我不能自私地绑着你，让你不得自在。”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细致地抚摸着令狐冲的脸庞，似乎要将他的每个轮廓铭记在心中，“世界这么大，日子这么长，我相信你除了我之外，还会寻找到其他意义。”
岳灵珊见令狐冲的盈满泪水的眼中尽是绝望，便不忍再看，只是低头解开包袱，将几瓶伤药放在令狐冲怀里，深切道：“我不在你身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与你一起，我保证。”说罢，岳灵珊微笑着抬起令狐冲的右手，用自己的小指与令狐冲的小指相勾。
“灵珊，不要走。”令狐冲眼见岳灵珊含泪的双目像小溪流水那般清澈，脸上出现一阵痛苦的痉挛，他竭力挽留着悲伤凝视着自己的爱人，然则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哀求却被那无穷无尽的狂风吞没殆尽。
“对不起，大师哥。”
岳灵珊自然知晓令狐冲深邃的眼眸中满溢而出的挽留之意，泪水却随着微笑流出眼眶，她泪眼模糊地望向空中渐渐被乌云吞没的皓月，强忍着吞下了几滴即将涌出的泪水，缓缓转身，走在落叶满地的土地上。
“小师妹！”令狐冲竭尽全力哭喊着，他看到岳灵珊停下了脚步，而后又似在掩饰自己的悲伤，快步向前走去。
令狐冲绝望的目光迫随着岳灵珊远去的背影，只觉整个世界在他的周围崩溃了，他原本流动的血液像凝固了一般,孤独无助悲伤一起涌上心头，顶在头上的天空，好像渐渐地压了下来，沉沉地压在他的头顶上。
“小师妹。”令狐冲痛楚地呢喃着，那沾满尘土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回忆烟云般流逝的往事。此时的风像发疯的巨人一样，到处乱窜，大地仿佛在颤抖着，一股急速翻腾的云浪，仿佛是一条灰色的长龙，从西方滚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