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免教生死作相思(1 / 1)
这几日,止倾一直在想,或许自己是一定要死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如此了无生趣的日子,过着着实煎熬得紧。
其实,她一向将生死看得很淡,可临了了,她却有点放不下了。
那时,她以为自己不会原谅卿非,至死都不会。
其实她从来都不是个大度的人。
“螟蛉求见……”门外轻轻的扣门声。
止倾一惊,但转念一想,毕竟螟蛉已经活了不下三万年了,这沧芜小小的结界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进来……”她开口。
止倾看到他走进小屋之后,随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坐吧……”
“属下奉尊上之命,将这个给……”他停了停,似乎在纠结止倾的称呼,“给……上神送来……”说着他从袖下拿出一张帖子,递到止倾面前。
看来卿非特意吩咐过了,不让再叫管她叫尊后。
“这是?”止倾皱了皱眉。
“这是那场大战之即,紫瞳给尊上送的战帖……可这似乎并不单单是战帖,所以,尊上想着,或许上神能解开它……就算解不开,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看着那熟悉的字样,止倾脸上溢出淡淡的笑,“谢谢!”
这次她是真心的。
其实他与螟蛉接触得不多,不管以前,现在,不过她料想着,卿非敢将魔界丢给他管三万年,这人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其实她心里还是信着卿非的,只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螟蛉思索了好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您和尊上打算就这样了吗?”
止倾干笑了两声:“还能怎样?他杀了我的孩子,我的亲人……退一步讲,就算这些事我放得下,我们之间,终究还是横着神魔两界这道永远跨不过的沟的,放手,于他于我都是最好的选择……”
“您是否想过,或许事实并不是如此呢?”
“什么意思?”止倾不明白螟蛉想要说什么。
“其实,您的亲人并非死于战祸,而是死于内乱……”顿了一顿,螟蛉似乎在组织语言“神魔之战爆发后,洪荒现世,仙界早有二心者皆借此关口,自立门户,那时天界外有祸事,内有内乱……分身不暇,加上那些觊觎帝位的仙人背地一刀,还未到战事挑起,天界早已散成一盘沙……想想也挺替他们惋惜的……”最后螟蛉还说了些什么,止倾皆不记得了。
是了,怎么可能一场神魔战便寂灭了所有的上神?
这些事止倾不是没想过。
螟蛉看着窗外的那片青杏林,目光飘得好远。
“尊上被封印在沧芜河底那三万年,每年都会通过梦境实现人们一个愿望,而他唯一的要的代价便是让那人在梦境成真之后买下一株青杏树,然后真诚的许个愿,只希望一个沉睡的人早日苏醒……”他抬眼看看止倾,“你猜那个沉睡的人是谁?”
“……”止倾突然觉得心里难受得紧。像有什么东西卡着似的。
其实她何尝没有负他……
他们之间谁欠谁更多早就算不清了。
“我要你一直陪着我,直到这棵杏树长成一片茂密的杏林……”往事又涌入心头。
那些被她刻意掩埋得积了灰尘的记忆记忆像是瞬间苏醒一般,齐刷刷袭来。
正在止倾神游之际,一声急促的螺音想起,将她拉了回现实,她不知何故,抬头间,看到螟蛉眉头深深沉着,然后焦急的说出一句:“魔界有急事?”
“急事?……多急?”
这螺声也太大了吧,就算在沧芜结界边,离这也好几公里呢!这事儿得多急?难怪止倾会问。
“一般只有神魔交战才会是这个频率……”说完,螟蛉来不及告辞便飞了出去。
不知怎的,止倾突然怕卿非出事。自然也跟了去。
他们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到了,不过望着眼前的架势,满园被摧得所剩无几的叶子,以及半中断了的树木,这些都在告诉着止倾,他们来晚了,人家都已经散场了。
“怎么回事?”螟蛉对着残局,黑着脸询问着立在一旁的侍卫。
“天界天帝也不知怎么搞的,气势汹汹的便直闯魔界,还伤了魔尊……”
那侍卫倒是言简意赅,两三句话概括了大意。不过这话说的,不了解卿非的人还以为他有多差劲呢?
见过简短的,可这么简短的说这么件大事的,止倾还是第一次看见。
但是一听见卿非伤了,止倾眉头当时就皱了一皱,也顾不得些什么了,她开口便问:“卿……屠凌……现在在哪?”
“书……书房……”
止倾得到回答,二话不说,直接冲向了卿非的书房,螟蛉紧跟其后。
这条路,她走过很多次,自然是记得的,便也用不着指引。
站在门口,止倾轻轻开了点门,透过门缝,止倾看着披着袍子靠在床头,脸色稍微有点泛白的人。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看这样子,伤得不轻吧!以前他也受过伤,确切的说是很重的伤,可一直未见他这副模样。
她收回思绪,回过头来:“天帝不是他的对手,说,他怎么伤的?”
那士兵心虚的看了止倾一眼,抹抹汗,但又不敢不答,看着螟蛉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样子,又直呼魔尊名讳,他知道,止倾地位定然比螟蛉高,如此看来,这女子怕是魔尊的女人,那这个原因还说不说?
正在那侍卫踌躇期间,螟蛉开口:“尊后问你话呢?说……”
那侍卫抱着必死的决心,开口:“那……那是……是因为天帝手里拿……拿着小……小皇子的骨灰……”说到最后,他的脸已经惨白了。
“什么?”止倾声音中带着十足十的怒意。
这个答案一出,螟蛉也当即一愣。还未来得及开口,止倾已经在她话说出那一瞬间一个抬起手,拎起那侍卫的前衣襟,将他举得高高的。
她的眸子在她那句话出来时,猛地变成深蓝色。
其实止倾此时给旁人的威慑,丝毫不输卿非半分。
“不过……不过最后魔尊已经将小皇子安然的抱回来了……”一听见将那孩子的骨灰夺回来了,止倾的怒意才消了那么一点。眼色才变正常。
也正是看着止倾稍微息了点怒,那侍卫才敢继续解释:“就……就是因为忌惮着小皇子在他手里,魔尊不敢下手……所以……”
“阿倾……”屋中人轻轻唤了声。
止倾方才放手。
止倾冷冷的扫了那侍卫一眼,踏了进去。
此时,靠着的人已经起身坐起,正深深的看着她。
“阿倾,我以为我的事你都下定决心不管了呢!……”
“我只是……”止倾还未说完。
卿非已经抢先一步开口:“别再用你只是担心孩子这个借口来搪塞我,你来时并不知道卿安的安宁受扰不是吗?……事实证明,我在你心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对不对?你拒绝天帝的婚约是因为我对不对?”卿非反问。
这让止倾一阵皱眉,要是知道卿非会这般刨根问底,她就不该在他出声唤她时,踏进这屋子。
她这时想的并不是不该来魔界。
“你想太多了……”止倾开口反驳。
“那你怎么解释一听魔界出事,你便眼巴巴的跑来?难道不是担心我?”卿非凑近止倾,逼着她看着自己的眼。
好在止倾现在已经学会了宠辱不惊,“呵呵……我那是担心我仙界的人受你的欺负……”面对此番威严到也可以从容面对。
“是吗?果真如此?”他的话语中洋溢着满满的不信。看着她的眼里还有那么几分淡淡的笑意。
这让止倾微微有点恼火,她顿时有种被别人看穿的窘意,于是止倾转身就欲走出去。
却感觉一道力在她回身时拉住了自己,她一个趔趄,颠入了卿非怀里。被他紧紧抱着。
“放开……”止倾的声音同样不容质疑。
“别走……”卿非的声音十分低沉。紧紧的抱着止倾,将头埋在她肩里。
“五天之后便是咱们儿子三万年的祭日……”止倾的耳中悠悠传来那么一句。
止倾的身体微微一震。“是啊……那个未来得及出世便胎死腹中的孩子……”
“阿倾……如今我受了伤,你要是非要走我定然不是你的对手……”说着卿非开始慢慢放开紧紧抱着止倾的双臂。可他的头却为从她肩上离开半分。
“阿倾……我不能强求你,也不想委屈你……”
“你一直都记着?”止倾愣住了,半天未动,只问出了这一句。
卿非没有回答,止倾只是感觉到他放在自己肩上的头微微点了点。
止倾一直觉得是卿非对不起那个孩子,可是卿非呢?他痛苦了三万年,而自己却是睡了三万年,醒了之后,还将那个孩子忘干净,其实想想,自己又未尝对得起那个孩子过。
这个由头,止倾没有拒绝的动机。
“你……可以躺回去了……我……不走”止倾本想推了推卿非,但想着他有伤在身,手便停在了半空,没有再动。
卿非终于将头移开了。
“还有……药……上了吗?”想到他身上的伤,止倾开口。
“哦……没……还没……”卿非稍稍愣了那么一愣,然后毅然决然的说出这句。
“正好闲着没事,我来吧……”止倾说完,熟练的拿起桌上那些捣好的药,一点一点的往已经上过一遍药的伤口上细细的涂抹。
卿非时不时皱皱眉,看到止倾小心翼翼的动作时,苍白的脸露出幸福的笑。
“对了……你怎么住在书房?魔界不是有那么多屋子吗?”一边上药,一边问。由于手上又动作,止倾并没有抬头。
“这个……也不知道是谁前几日将我最喜欢的房屋给毁了……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便在此地将就了……”
“……”止倾的头埋得更深。手上却一个没轻没重。卿非沉沉的哼了一声。
“阿倾……你……恨我吗?”寂静的屋里,卿非突然问。
止倾手中一僵,半天没有搭话。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可能是我们和他福缘太浅……”止倾说。
卿非嘴角轻轻拉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