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突变(1 / 1)
如今天下初定,民生安康正是在逐渐恢复之际。朝堂之上也无大事,只是各部官员在例行上奏各自管辖之下琐碎事宜。冗长的朝会结束,日头已经高高升起。
九方战走出金殿,缓步在玉石铺就的主道上。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发现同是下朝走在周围的官员欲靠近道贺却又畏手畏脚;远处有三三两两的宫女红着脸,偷偷望向这边小声窃语着。
突然,身后一声朗笑,一只稳健有力的手掌拍上了他的肩头。
“九方,何事一脸严肃,看你吓的四周的同僚都不敢靠近了。”
九方战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眼已大步行至身侧男子,这才缓了神色。只见来人身着天青色绣银丝蟒袍,墨绿色玉带,同色玉石发圈将墨发高高束于头顶。一张俊朗容颜比之身边同样姿容出色的九方战也是平分秋色,不输半分。
“九方前日喜得一双儿女,这是大喜事啊!夜雪早就跟我说要去看看了,过会我回府让她准备下一道过府去探望如何,弟妹身子可便?”
“文雅这几日都在卧床休养,她定然也是想见你们的。”
“好!那就晚些时候再见。”季连方说完又是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九方战带着满腹的心思回了府便往南园冬青楼去了。刚到门口,遇到晴秋端着托盘正要往里走就挥手示意她停下,端起盘上的药碗进了屋。
床上的人和着衣衫半躺半靠在床榻之上,如云的秀发铺散在枕缎之上更显柔滑。美丽柔和的脸庞此刻仍旧带着几分苍白。九方战在床边坐下,静静地凝视了一会,正要将药碗放下,床上之人便睁开了双眸望了过来。
“文雅!”
邵文雅看着眼前的男子便润了眼眸,她定了定神轻唤了一声夫君。
九方战小心将她扶起想要喂她喝药,却被邵文雅挡下,她抬手接过药碗缓缓喝下。
“夫君是有什么是要对我说吗。”她将药碗放在床头的锦凳上,慢慢露出一抹微笑问道。
九方战闻言也是一笑,这么多年来她还是那么懂自己,有时候只是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便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你知道月霜得了一子,我想让这个孩子继到你的名下来养,将来你就是他的娘亲,你觉得可好?”
邵文雅只觉得心中顿时一痛,闷不可言,哪怕当年在战场上生生挨了一刀也没有这么痛过,脸上的微笑几乎要维持不住。她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不让脆弱苦痛的表情露出。最终,还是忍不住心中郁结,叹出一口气来:“不必了,我儿便得一人就好!纵是女儿自有我来疼。”
九方战察觉邵文雅不悦,听到她如此言语,心中一滞,原本想好的说辞再道不出半分只道:“说什么傻话,女儿是你的心头肉也是我的宝,是王府的嫡女,是尊贵的郡主,谁人敢欺。”说着忽而想到什么一展浓眉,“今日我已想好了女儿的闺名,就叫琼月怎样?‘开琼莲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
邵文雅听罢也只是微微一牵嘴角,“琼月确实雅而好听,但我并无过多奢求,只盼她这辈子平安喜乐就好。我想叫她笑儿。”
“九方笑吗,如此也好,就依你的。”只要邵文雅高兴,他便没反驳的理由。
“午后二哥和二嫂要来探望,你可有气力?”
“没事,虽然仍有疲惫,但吃过太医开的药已经好很多了。”
“那你就先休息一会,我还有事要办,晚些再来陪你。”
邵文雅淡淡应了一声,也确实觉得需要休息了,便躺下不再言语。
九方战看着背对着她的身影,心中一阵疼痛无奈,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风云三年
大凌国史官记:“晋宁王与王妃鹣鲽情深。该年喜得得一子一女。陛下同悦,大肆赏赐珠宝绸缎稀奇古玩于晋宁王府。次月小世子郡主满月,陛下更赐晋宁王免朝一日,王府大摆筵席,百官多数到场庆贺,玉平城一派喜气。”
同年,大齐国都城西临城。
一处较为偏僻的院落,一株玉兰树斜斜长在六尺多高的院墙旁枝叶繁茂。不远处一阵孩童的嬉笑声传来。
“娘亲,兰姨的手真巧,你看这纸鸢好漂亮。”说话的孩童走近了,一身素白衣裳,玉娃娃似的,只是一只眼圈却青紫了半边,生生破坏了这份玉雪可爱,一只白嫩的双手握着一个鸿雁形状的纸鸢望着身边的女子。
“谨修,以后不可再与你皇兄们起争执了。他们得你父皇宠爱,蛮横不讲理也无可厚非。”疼惜地摸了摸男孩得脸颊,“你...不,是娘亲没用,身份低微...”
说话的女子一声素色宫装,长发只是简单地挽了一个髻没有珠翠装饰,一张俏丽的脸蛋上脂粉全无,牵着男孩露出袖外手没有保养的痕迹略显粗糙。刚在偏头难过时只感觉一股微小却坚定的力量拽着她微微摇晃让她不再多想。
“娘亲,谨修知道了。下次不论哥哥们再说什么我都会忍住,再不会像今天这样冲动了。娘亲陪谨修放纸鸢吧!”
女子低头看了看身边那么乖巧孝顺的孩子,一颗心便暖暖的。但自己身份卑贱没有任何名号封位地位尴尬同奴婢无二,没有资格让他喊自己一声母妃。更甚至明年他便六岁了,是该离开自己上皇家学堂的年纪了。想到今晨下来的圣旨女子禁不住一阵黯然,却不得不承认谨修是一个皇子不能没有母妃没有身份,跟了淑妃比呆在自己身边对他更好。只要她的儿子能平安富贵,还有什么好计较割舍不开的呢。想到这里,女子也不再苦着一张脸,当即对着男孩灿烂一笑,“上那边的空地去吧,那儿跑的开,纸鸢才能飞得高。”
男孩拿着木纺跑在前头,女子提着一段线拿着纸鸢朝空中甩开跑在后方。迎风一阵奔跑,纸鸢渐渐升高最终稳稳地浮在高空之上。欢快的笑声也随之飞扬起来。
约摸一个时辰后,两人已是满头大汗。女子怕孩子累到,小声嘱咐他收起纸鸢改日再玩。
男孩听话的摇起木纺准备收线,才收了一半就突地感觉手前一松,线竟然断了!纸鸢失去了控线摇摇晃晃地向着前方的一个院落栽了进去。
两人急忙前去寻找,却是来到了玉兰树斜长的院墙旁。
“谨修,算了吧,没法过去。”女子出言阻止,男孩却不依。看了看旁边的玉兰树当即做出了爬树的决定。
这株玉兰树颇为粗壮,树干上有几处突出的树節,也算好爬。女子还是不放心,但在孩子坚定的眼神下她还是妥协了。男孩手脚利落地爬上了树,颇为得意地回头冲娘亲笑了笑。女子不断地嘱咐他小心落脚的地方。男孩应声,几个呼吸之间就灵活的攀上了墙头。观察了一下,触目可及的是一片厚实柔软的草地,前方是一座巨大的假山石,他的纸鸢正挂在那座假山顶上。男孩一阵开心,就着草叶茂盛的地方就跳了下去。
站在墙外的女子看着儿子从墙上跳下一阵心惊。不过没有听到任何呼痛声想来是没什么大碍。
等了一会,却忽然听到一声女子的尖叫和闷墩地撞击声。
对谨修的担心让她心焦难耐,顾不得礼仪,竟也撩了裙角三下两下爬上了树。刚上围墙的瞬间却看到了让她呲目欲裂的一幕,一个侧对着她的男子正拿剑指着她的孩子,只需要微微一个用力就会结束孩子的生命。
“不要!”她嘶喊出了生平最大的声音。男子倒是被她一震,侧首看了过来。
来不及惊讶这张认识的面孔,心底的恐慌驱使着她奋不顾身地跳下了围墙,一个健步冲向了男孩身边,撞开了男子的长剑。
此时女子才发现男子身边还站着一人,披散着长发,松松地拢着衣衫,一脸愤怒惊慌地往这边看来。待看清这人的面庞女子又是一惊,恍然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什么,刷地白了一张脸。她回过身看身后的儿子,男孩的身子显然受到了撞击,脸色已经疼得微微发青,臂上有鲜红的血溢出已经染红了一块素白的衣袖。女子难掩心疼哑着声问疼不疼,男孩不说话,只是艰难的摇了摇头。
“又来一个不要命的!说,你们是谁!”威严的喝声传来像是一道催命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