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五十九章(1 / 1)
“小姐,是我!”
清朗悦耳的声音,破开重重愁雾钻入她的耳中。卿若花浑身一颤,惊疑不定的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的位置背着光看不清脸,只能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轮廓。
“湛…湛风”许久,她张了张嘴,虽无声,泪水已狼藉。
湛风看着她乱糟糟的泪痕,脸色顿时一变,两只手猛地抓住她的肩膀,紧张的俯身平视着她的眼睛道:“小姐,怎么了?”
卿若花瘪了瘪嘴,再也忍不住的放肆大哭起来,边哭边叫道:“湛风,我成哑巴了!我成哑巴了!呜呜呜…我变成哑巴了……”
湛风看着她惊惧的小脸和不停合动的双唇,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嗓子怎么了?”
卿若花哭的抽抽噎噎,只知道一个劲的摇头。
湛风一颗心急的如火烹油,却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翻涌的思绪和心疼,轻声安抚她先跟他回客栈。
到了客栈,湛风照着旧日习惯,依旧要了一栋独立小楼,卿若花哭了一场,此时又有湛风陪着,心情已稳定了不少。
湛风怕她饿着,又点了一桌她爱吃的菜肴,只是卿若花情绪不高,虽然从早上到现在除了木羽喂她的那半杯水,她一直滴水未进,但对着满桌的美食,也只是恹恹的吃了几口。
吃饭的过程中,两只眼睛时不时的瞟向静立在一旁看着她的湛风,心中从发现自己变哑之后就一直纠缠不去的害怕,终于渐渐散了开去,整个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湛风等她吃完放下筷子,终于忍不住担忧,半蹲半跪在她面前,对视着她湿漉漉的双眸低声道:“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沈陌呢,他为何不在小姐身边?”
卿若花想起今日沈陌脸上淡漠的神情,眼圈微微一红,忍不住又要掉下泪来。
湛风脸色蓦然一寒,沉声道:“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卿若花摇摇头没说话,湛风看她的模样,只得不再追究这个话题,反问她的嗓子究竟是怎么了。
卿若花这回没再回避,张口欲说,却发不出声音,最后还是湛风找来纸笔,让她一字一字的写出来。
虽说坦白,但卿若花还是掩去了遇刺的细节,只说是在被刺杀的时候,不小心中了一掌,等她一觉醒来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轻描淡写的几行字,看的湛风眉头直蹙,急忙去城中最大的药庐,找来最好大夫为她细诊。
大夫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下巴上留着一撮白须,不长却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他一只手按着卿若花的腕脉,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微微摇头。
就在卿若花以为他是不是查出什么问题的时候,那大夫突然一收手,对着湛风拱手道:“小姐的伤似是内力所伤,却又似乎不像,而且一般情况下,内力重伤的应是心肺,伤到声带却属少见,请恕老夫无能为力”
湛风皱了皱眉,目光迅速扫了卿若花一眼,问道:“你说她不像是内力所伤,是什么意思?”
大夫摸了摸胡子,摇头道:“老夫为小姐诊了脉,小姐的脉相平稳,气息绵和,与常人无异,并不像重伤过后的样子。”
湛风目光微紧:“那是为何?”
大夫摇摇头:“老夫也不知”
湛风闻言怒目瞪着他:“你不是云阳城做好的大夫吗?”
大夫被他突然之间的变脸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老夫是大夫不是神啊,当然……当然有看不好的病。”他看着湛风脸上挡也挡不住的煞气,生怕自己一个惹他不开心被杀人灭口了:“要不……要不老夫不收你们诊金?”
湛风脸色依旧阴沉的难看,卿若花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轻轻的摇头。
湛风明白她的意思,脸色微微缓了下来,给了大夫几两银子,将他打发了出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湛风与卿若花两人,湛风看着坐在桌旁满脸落寞的卿若花,走过去轻声安慰道:“小姐不用担心,我们马上赶回京都,京中名医云集,一定能治好小姐。”
卿若花也想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心中的担忧,却让她忍不住翻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到:“如果好不了怎么办?”
湛风手掌一翻,双手合拢,坚定的握住她的手道:“不会的,小姐一定会没事的”他说着似想起了什么,欣喜道:“小姐,别忘了还有鬼医,他一定可以治好您”
卿若花眼睛一亮,她怎么把鬼医策未名给忘了呢,那可是连死人都救得回来的怪才啊。
虽然,他经常作弄的人想死!
心中能被治好的希望点了起来,卿若花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脸上的泪也早已干了,干干的黏在脸上,紧涩的肌肤有些发疼,卿若花忍不住想要抬手去揉,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不知何时被湛风合掌握在手心之中。
他的手,修长而有力,骨节分明,因常年随侍在外,而呈现出健康的麦色,与她瓷白胜雪的素手皓腕交叠在一起,别样的触目。
卿若花心中滑过一丝异样,有些不确定的抬头望向蹲跪在面前的湛风,却不小心望进一双灼灼的星眸里。
幽深的眸子似包裹着两团火,流露着太多她看不清的思绪,似自责,似心疼,又似爱怜;还有,还有春江潮水般隐也隐不住的柔情。
心突地一跳,卿若花急忙抽回手,湛风依旧保持着两手合握的姿势,只是眼中那灼灼的热光却黯淡了下来。
卿若花尴尬的别开眼,努力佯作不经意的拿起桌上纸笔,写道:“湛风,你怎么找来了?”
片刻之间,湛风脸上的情绪已收的干干净净,肃然道:“属下那日将赫连歆与鸳冰送到安全之地后,便立刻折回客栈寻找小姐,只是却迟了一步,属下到时,小姐已被寂方带走。属下料想寂方定是将小姐带去了魔教,急忙又赶往魔教,只是那时魔教已乱成一团。不但小姐,连侯爷也失踪了。属下无法,只得一边派人打探侯爷的消息,一边寻找小姐的下落。直到几日前,西州的暗探探知小姐的下落,属下才赶紧寻了过来。”
卿若花闻言也不意外,她早料想到,这段时日内,安阳侯府定是四处在打探她的下落。只是却不知他哥竟然也失踪了,他不是跟步道常一起渡过云栈天桥了吗?而且当时云栈已被赫连歆毁了,他们应该不会有危险才对。
卿若花心中如此想着,手中也就笔走不停的忍不住问了出来。
“侯爷…”湛风默了一默,微微避开卿若花直视而来的目光:“侯爷他安全无虞,小姐不必担心。”
卿若花本只是随便一问,因为如之前所想,他哥再危险也险不过她与沈陌当时的坠落悬崖。却不想话问出来,一向坦然镇定的湛风,竟现出如此躲躲闪闪的神色。
卿若花心头唬得一跳,急忙在纸上写到:“哥哥怎么了!”
湛风挺了挺胸,摇摇头:“侯爷无事,已平安回到府中。”
卿若花脸色一变,眼睛紧紧盯着湛风,在纸上急划道:“湛风,别骗我!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湛风目光闪了一闪,望着卿若花道:“侯爷和步尊主在相州附近短暂现身后就失踪了。”他说着顿了一顿,似在犹豫什么,然后才接着道:“日前暗探传来消息,侯爷可能已落入了豫王手中。”
卿若花拿着笔的手一歪,在素白的纸上画出了一道长长的墨痕,她虽不关心政事,却也知道豫王打着兴复皇室对的名号,与丞相冷横音以及他哥这样的相党,早已势同水火。甚至占着以相州为首的南方三州,接连三年不曾听召入京,与相党之间对抗之势已然天下皆知。
如今他哥落入豫王手中,焉还能有活路!
对于经历了一天的惊惶与不安,好不容易才定下来心的卿若花,这乍然而来的消息无疑于一声霹雳,砸的她几乎站不住。她之前不担心他哥,是因为她知道无论从朝廷,还是从魔教与相府苏柒颜的私交来看,步道常都不会对他哥怎样。
可如今…如今该怎么办?
她毕竟只是个不懂时局政事的小姑娘,想起往日豫王派入京城的一个个刺客,一颗心越发寒了下去。
湛风看着她苍白的毫无血色的一张小脸,心尖微微拧了一下,满脸疼惜的开口道:“小姐别担心,侯府和丞相都已派人在暗中打探侯爷的下落,等属下送小姐回府后,一定会将侯爷平平安安的护送回来。”
“不!”卿若花张口急急叫了一声,却没有声音,连忙提笔在纸上写道:“现在就去!”
“现在?”湛风眉头微蹙,盯着卿若花道:“可是小姐…”
“我跟你一道去!”卿若花毫不犹豫的又在纸上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