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五十八章(1 / 1)
寒意森森的剑眼见就要刺入她眉心,千钧一发时刻,木羽脱出身来,拦腰一抱,生生避开了几乎刺入她皮肤的一剑。
“怎么样?”木羽蹙着眉,一边抵挡着咄咄逼来黑衣人,一边担心的问道“还忍得住吗?”
卿若花整个人痛的昏昏沉沉的,两眼一阵一阵的发花,又怕他分心,急忙笨拙的抬手擦掉唇边的血迹,勉强摇头道:“没……没事”。
木羽点点头,专心对付起黑衣人来,卿若花昏沉沉的被他抱着,随着他忽上忽下,胸口越发痛如火烧。
不知过了多久,木羽将她放了下来,卿若花努力集中精神,才勉强看清眼前情景,园子里早已乱成一片,木羽只身挡在她们前面,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也不知是她痛的眼睛发花,还是真的,她觉得黑衣人似乎又多了。
卿若花不想拖累他,两眼发晕的扶着一棵树,不然自己倒下去。
突然,一个人影从斜旁冲了过来,薛婉娩扑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胳膊急晃道:“若若,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卿若花被她摇的只抽冷气,脸色发白的想要挣开她的手,却痛的根本没力气挣开,只能忍痛道:“我没事,别摇我……晕。”
话说到最后,几乎低不可闻,薛婉娩似乎没有听到,摇着她的胳膊,慌张的追问黑衣人是谁。
卿若花被她摇的心慌气短,聒噪的追问声,更吵的她神经发胀,终于忍无可忍的将她往旁边一推。
她这一下根本没使出多少力气,她本以为推不开她,却不想薛婉娩竟直直跌到了一名黑衣人的脚下,一脸惊恐的尖叫道:“若若不要!”。
“若若!”恍惚间耳边突然传来沈陌含着怒意的声音,卿若花缓慢的回过头,果然见沈陌疾步往薛婉娩的方向冲去。
然而却已不及,那黑衣人一剑刺穿薛婉娩肩头,拔剑就欲灭口。
沈陌挥剑急挡,怒意磅礴的剑气,震得黑衣人手臂微微发颤。黑衣人自知不敌,又见不远处岑藜带着人急奔而来,心中不敢再念战,匆忙吹了一个口哨,率先越墙而逃,其他黑衣人听得哨声,亦纷纷跟了上去。
沈陌一手抱着薛婉娩,脸色阴沉的望着她。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知道,他是在怪她。
卿若花心头一揪,脸色煞白的解释道:“沈陌,不是…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陌唇角微抿,目光晦暗不明的望向她身后,只是他尚未说话,便被一只苍白的小手揪住衣袖,薛婉娩苍白的脸映着肩上鲜红的血,泪眼濛濛的啜泣道:“言哥哥,痛。”
沈陌脸色缓了缓,俯身将她打横抱在怀中,匆匆向外走去:“别怕,我们马上找大夫来”
薛婉娩点点头,乖巧的缩在他怀中,一只手害怕似得紧紧揪在沈陌胸口的衣襟上。
卿若花胸口窒的难受,就仿佛那只手狠狠地揪在了她的心上,痛的她几乎摇摇欲坠站立不住。
“你没事吧?”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卿若花微微侧过头,发现木羽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正满眼担忧的望着她。
卿若花摇摇头,扯起嘴角勉强笑道:“我没事”说着稍稍拉开二人的距离,仰头望着他道:“我先回去了,以后…以后再见。”
木羽看着她脚步虚浮的渐渐走远,孱弱的背影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他知道,以他现在的处境,本不该多管闲事。可是,看着她……他终究不忍心。
卿若花头晕目眩的往外走,没走两步就脚下一软,直直扑向地面,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坚韧有力的大手从旁边伸过来,轻轻将她捞了起来。
卿若花浑浑噩噩的顺着那只手的力气站稳,就听到木羽低低软软的声音在耳边道:“把这杯茶喝了”
卿若花睁开眼睛,看着那杯递到唇边的茶,有气无力的摇摇头:“我…不渴”
“喝茶,不一定是为了解渴”青瓷黄汤的茶水固执的送在她唇边,即使意识不清,卿若花依旧觉得耳边的声音和煦若春风。
可是她一点都不想理,她现在全身疼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想找个地方一头倒下去睡一觉,所以想也不想的拒绝道:“不解渴,难道补血吗?”
“如果这样会让你觉得好喝点”木羽顿了顿,道:“那么,是的。”
卿若花没力气跟他争,知道若是不把茶喝了,他大概是不会放自己走的。只能伸手去接杯子,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受的伤却远比想象的重,重到竟连杯子都握不住,茶刚接到手里,就被她抖洒了一半。
卿若花心里突然害怕起来,她会不会以后都是这样了?会不会再也好不了了?甚至……会不会死?
她越想越害怕,联想起刚才沈陌抱着薛婉娩决然而去的样子,眼泪毫无预兆的就滚落了下来。
泪眼朦胧间,只听耳边一声低低的叹息,一只手覆了上来,轻柔却有力的握着她拿着杯子的手,轻声哄道:“乖,别怕,喝了茶就没事了。”
也不知是木羽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温柔的声音安抚了她,卿若花果然乖乖的就着他的手,安静低头的喝茶。
她的眼睛上还挂着泪水,又长又翘的睫毛湿漉漉的,像被露珠浸过似的,随着她慢慢喝水的动作,轻轻扑闪着,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雀儿,啄的木羽心中痒痒的。
只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地,心头刚升起的那一丝丝旖旎情绪便瞬间消散了去。
等卿若花喝完,他便立刻收回手,打算送她回去。二人刚走到绘庆园门外,守在一辆马车旁的岑藜便迎了上来,对着卿若花道:“若姑娘,主子吩咐属下护送您回去。”
卿若花胸口的痛意似乎缓了一些,只是脑子依旧昏昏沉沉的,闻言不在意的点点头,便往马车上爬,若不是最后还是靠木羽搀扶上的马车,只怕她连跟他最后的道别都想不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回了晓风别院,只记得一回到房间里,便直接倒在床上,睡得昏沉不醒。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下午,身上痛似乎减了不少,不在像刚开始那样痛的人无法呼吸。
卿若花打开门等不过一会儿,就见一小丫头端着水盆和漱洗用具走了进来,卿若花呆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张口询问沈陌在哪里?
小丫头似乎没有听清,反问她要什么。
卿若花张嘴道:“沈陌在那…”
话未说完,她突然震住了,不是小丫头没听清,而是她根本没发出声音!
卿若花心中惊疑不定,强忍着惊惧摇摇头,挥手让她出去。
等小丫头一出门,她慌忙闩上房门,试探的叫了几声沈陌的名字,还是没有声音!她有些害怕起来,惶急的又叫自己的名字、爹娘、哥哥一阵混叫,统统一点声音也没有!
赶快说话啊!赶快说话啊!卿若花又急又怕,不停地抠着自己的嗓子,强迫自己发声!又抠又掐,折腾的泪流满面,嚎啕大哭,房间里却依旧空寂的像荒林!
一直折腾到傍晚,她才终于死心,不得不相信她哑了!
卿若花直觉明白会这样,定跟早上那一掌脱不了关系,她本以为吐口血,忍几天痛,就会过去了,可现在显然不似她想的这般乐观。
卿若花急急的擦干了泪痕,草草漱洗后,光忙往沈陌的房间跑去。她害怕这样的静,静的仿佛根本没有她这个人,她不要在这里胡思乱想。她想见他,想把心中所有的的害怕统统告诉他!
沈陌房间里并没有人,卿若花想也未想,掉头又往书房跑。院里正在收着被子的丫头见她来而又返,已猜到她的意图,连忙高声提醒:“若姑娘,公子在薛姑娘院里。”
卿若花脚步顿了一顿,才掉头往薛婉娩住的采薇院走去,越靠近采薇院,卿若花愈觉得脚步发重,站在荷塘边望着采薇院的大门许久,终究没有踏近一步。
“你怎么在这里?”突然,身后传来她熟悉的仿佛铭刻在脑子里的声音。
阴若花眼眶一热,不知为何,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瞬,她突然有种狠狠大哭一场的冲动。强忍着泪水转过头,果然见沈陌正端着碗药站在身后几步之处,蹙着眉望她。
她看着他脸上神情,心中一抽,脸上却笑意更嫣,走过去拉着他衣袖,示意他跟自己走。
沈陌眉头皱的更紧,低声道:“婉儿还昏迷未醒,你先回去,有事以后再说。”
说完拂开她的手,毫不留恋的擦身而去,一步步的,离她越来越远,踏上小桥,穿过荷塘,消失在繁花相缀的月门里。
强忍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再也收势不住。
其实,她只是想他安慰安慰她,哪怕只是一声,只是一声‘不怕’也好。
她知道沈陌是喜欢自己的,可是现在想想,这种喜欢,又如何及得上薛婉娩与他舍命相护的青梅竹马之情。所以他看见薛婉娩受伤,才会如此的心急如焚吧。
其实他心里定然是怪自己的,因为不管有意无意,都是她害的她被刺了一剑。
卿若花漫无目的往回走,不停流出来的泪水被风吹干,粘在脸上,一阵阵的发痛。
也不知走了多久,等她发现天黑时,竟已进了云阳城。
她愣了一会儿神,看着道旁林立的酒楼瓦肆,又调头往回走,除了回去,她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天渐渐的黑透了,越往晓风别院的方向走,四周越安静,大多数人家都已熄了灯,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几家客栈酒楼灯火辉煌,影影憧憧,似三千静寂中的浮世繁华。
卿若花突然很想回家,想哥哥、想在京城的爹娘。想着想着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怎么擦也擦不尽。她越想越委屈,抱膝蹲在路边哭的气噎力竭也发不出丁点声音,只能嗬嗬的喘气,仿佛这样才能发泄心里的难受。
哭着哭着,卿若花忽然觉得不对,身后似乎有什么动静,她刚想回头,一只手已搭在了她的肩上。
卿若花吓得浑身一颤,她不知道是什么人,但她现在这副样子,跑不动叫不出,若碰到歹人,只能任人宰割!
心中一个哆嗦,她毫不犹豫的爬起来就朝着晓风别院的方向跑,然而还没跑出一步,便被人从后面一把拉住胳膊,生生的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