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五十三、局外局内（1 / 1）

帐篷里一片寂静。

面对这“供认不讳”的事实，原本应该松口气的众人却并不感到轻松。相反，每个人都似乎感觉到了那不安的气氛在无声无息地升温。

多摩娜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幕，死死地盯着安静地恭立在面前的莫音，如寒针刺骨。

莫音轻飘飘地将视线从两边的众位长老面上一一扫过，如轻羽拂面，无悲无喜。

众位长老则是各有各态，或者看向多摩娜，或打量莫音，或自捋鬓须，或眼鼻观心。

多摩娜要对付莫音的心思，在座的各位无不心知肚明。而对于多摩娜的能耐和手段，他们也是十分清楚的。如今，心存犹豫的几位长老之所以不曾表态，则是因为事关汗王拓则的颜面——明媒正娶的阏氏竟然只是由一个没名没分的宫人所生。尽管他们当初并不看好这门“联姻”，可到了此时此刻却无不觉得顿失颜面。倘若此事宣扬出去，图也汗部岂不被草原诸部笑话个够？况且凡是草原上有耳朵的人都是听说过图也汗王拓则对那个汉人阏氏不同寻常的宠爱和呵护。倘若在拓则祭祀山神之际私下对付他的阏氏，他们可吃不准回过头来会面对怎样的一个汗王？对于这个年轻的汗王，他们可是又敬又怕呢！因此上，他们一边气恼地鄙视着这位“身份不正”的阏氏，一边又在考虑如何才能既不得罪多摩娜又不惹恼拓则的两全之策。

长老们的神态皆一一落入了多摩娜的眼中。她气恼地瞪了他们几眼，却得不到足够的回应。在这种情况下，只是靠着她的“同盟之人”来点火，力道显然是不足的。

“老狐狸！”她暗自咒骂着，却又不得不强按着心中的燥恼。

出人意料的是，最后倒是苏尔扎先发声了。“大后，不管怎么说，这桩婚事乃汉皇所赐，两家已成结盟之势。倘若冒然举动，恐会落人口实，影响我们与汉皇的盟约。依臣下愚见，此事不宜宣张，需启请汗王之后再做定夺。”

莫音看向苏尔扎，眼露感激之意。苏尔扎长老是这个部落中为数不多的对汉人没有什么大偏见的人。也因着拓则和胡都的关系，苏尔扎对莫音颇为客气。只是在今时今日这个场合，还能听到有人维护自己，令莫音十分感慨。

“苏尔扎，你是老糊涂了不成？怎能说出这般没道理的话？”之前的那位虬髯长老一脸的不以为然。“汗王现在正在祭神的要紧关头，怎可为这等琐事所扰？而若要待汗王返回，至少还要半个月的时间。俗话说：‘夜长梦多’，倘若这等丑事穿到了其他部落的耳朵里，以后怎么叫我们抬起头来呀？”他句句看似维护拓则和部落的名声，却句句隐含着阴冷的杀气。

“但毕竟公主是汗王的妻子，此事。。。还是需请汗王定夺才好！”苏尔扎目含怜悯地看向莫音。

“哼，苏尔扎长老是在担心什么呢？”多摩娜截过他的话，“汗王虽然宠爱这个贱婢，只不过是看在汉皇的面子上。为着两邦盟约的缘故，他多少都要做做样子。况且是汉皇蒙骗咱们在先，以汗王的脾性，怎会忍受这般奇耻大辱？虽然这贱婢有几分姿色，但汗王是什么人，怎会为了她不顾大局？你们这些做臣下的，不但不为汗王有所分担，反而事事都要绊手绊脚，这是你们该有的样子吗？”

多摩娜愈说声色愈厉。她口口声声是“你们”，但眼神一直未曾离开过苏尔扎得面庞。她这番话说道甚是冠冕堂皇义正言辞，一时间苏尔扎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只能面庞赤红，不由语塞了。

莫音的表现多少令众人有些惊讶。她冷漠地立在那里，从一进来就没有动过一动。她那种“事不关己”的神态令众人都有些怀疑现在是不是在讨论在决定她的命运？其实，这对于莫音，何尝不是一场折磨呢？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别人的一言一语之间，那种无可遁匿的恐惧已经让她的小衣都汗湿了。只是，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此刻她还能镇定地笃立着，没有激烈地反抗，没有软弱地哀求，甚至当听到多摩娜的评价时，她还有些想笑——“唔，没有骂我是‘媚惑主上’的狐狸精，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哩？”

多摩娜对莫音的这种表现弄得颇为恼火，却又不能显露出来。她强压住内心腾起的火气，“此事干系兹大，却又不能为外人所知，所以我们需得拿出个妥当的处置法子来——只是此事不能拖延了。”她见众位长老都点过头了，便摆摆手又道：“先将这贱婢看管起来，待明日各位长老裁决后便做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