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十三、救(1 / 1)
心中的不安翻上涌下,老爹闭着眼睛,却思虑万千。
倘若果如猜测那般,那么——这小小却繁华的敦煌城,即将面临着一场浩劫。
三日后,舒宾将携部属前往金城迎接钦差大人。按礼制,戍边大臣本不必如此声势浩大地“恭迎”巡边钦差,但城主大人的意思是——来的是怡郡王,乃是皇上的堂兄,爵位虽不高,但颇得皇上看重。况且此次是怡郡王初次巡边,正当意气风发,怎可怠慢?故而早早地做下准备,远赴金城亲迎。
老爹的眼前闪过天门崖上那永远不可忘怀的血淋淋的一幕,师傅、师母和天鹰的尸骸不停地交互变幻,走马灯般地。师母那曾经的告诫再次响起,“阿革,你为人敦厚温文,可惜太多单纯,须知对人需留三分心。。。舒宾,你不可太信他。。。”
老爹懊悔地闭紧了眼睛,紧咬牙根,拳头紧攥——如果不是自己忽视了师母的告诫,怎会有当年的惨烈和哀绝?如今,他不可以再犯同样的错误了!绝不可以!
想到这儿,他一个翻身猛地起来,将睡在一旁的拓则推醒。其实拓则根本没有睡着,只是不晓得在老爹身上发生了什么,无从安慰,只能闭着眼睛装睡。
老爹盯着拓则清亮的眼睛,微微一怔,却不多问,只是压低声音道:“明日我们就离开敦煌,你收拾收拾东西。天一亮我就去告假,说是你娘大病了,知道吗?”
“为什么?”拓则紧紧盯着老爹。“发生什么事了吗?”
“敦煌。。。会有一场浩劫了。。。也许罢。。。”
“浩劫?老爹,你如何知晓?”
“嗯?你不相信老爹吗?”老爹的声音瞬时变冷。
“不是不相信,只是无缘无故,老爹何出此言?”拓则坚持道。
老爹微微一沉吟,道:“我怀疑城主和草原上的某个部落有勾结,借城主前往金城的时机袭击敦煌城。”
“啊?为什么?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这并不清楚,但是我无意见听到他们的对话,就在八月二十会有动作。舒宾这个人阴险狠辣,倘若他牺牲敦煌城的百姓而获取什么利益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如果我们就这样跑了,那么这里的其他人呢?”拓则虽然不是十分明白老爹的意思,但却知晓倘若真的发生,那么敦煌城里的老百姓所面临的可能就是家破人亡。
老爹没有即刻回答拓则——是啊,敦煌城里的老百姓该如何呢?曾经帮他逃离敦煌城的邱娘子一家,街口卖药材的王掌柜,他们——该怎么办呢?在草原上生活过的老爹,深知马背上的部落的刀有多快有多狠,一场嘈乱的马蹄声过后,留下的是烧毁的帐篷和孤儿寡母的痛不欲生。
“除非。。。”老爹有些迟疑,“离敦煌最近的军队是在酒泉郡,倘若那里的兵马能够护持敦煌,就可以化解这场浩劫了。只是,这一来一去最快也要五六天,而且他们是否相信我们也是个问题。。。”
“老爹,如果我们不去做,那就更没有机会了!”拓则握紧老爹的手,急切地呼道。
“好!”望着拓则黝黑而坚毅的面庞,老爹觉得眼前的这个孩子突然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拽着他的衣袍一角需要他保护的小孩子了。“明天我们就出发,我去酒泉郡,你去瓜州等我。”
“不要!我留在敦煌城等你!”
“不可!敦煌城太危险,万一我搬不来救兵,那可。。。”
“老爹,带着我,只会耽误你的脚程。你速去速回,我在敦煌城里看着,一旦有什么问题,也可通知大家早做准备。”其实,在拓则的心底,还有一个不为人道的秘密——他怎么放心得下莫音呢?
望着拓则那亮亮的眼睛,老爹不再说什么了。
老爹已经走了四天了。这四天了,拓则可谓是度日如年。即便莫音来找他,也被他这副心不在焉答非所问的样子气得够呛。
“喂,我说昨天别院里就多了好多侍卫,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莫音气得几乎要拽他的耳朵了。
“啊?有啊,你说。。。”拓则茫然地转过头,被莫音几乎要冒火的眼神吓了一大跳。
莫音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好你个拓则,在想什么呢?我说了半天,都对牛弹琴啦?”
“没有!没有!”一见莫音的神情,拓则心中暗呼不妙,连忙拉住莫音的袖口,“老爹这几天出去了,我有些想他了。”
“嘻。。。老爹不过出去了才几天,又不是不会来了,你这么魂不守舍地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莫音轻笑着,释怀了。
“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听的。”拓则诚恳地看着莫音。
被拓则这么直盯着,已经有些小女儿心思的莫音面上烧烧的,有些难为情,可还是重复了一遍方才说过的话。
这次,拓则留神听了,心里一惊。
别院不会无缘无故地加强戒备——这么做,必有缘由!
舒宾已经于昨日离开了敦煌城,带着近一半的兵马。而这余下的,多是老兵弱马,一旦有敌来袭,怎足抵挡?
眼见这时间一日日过去,离八月二十愈来愈近。合家团圆的中秋佳节方方才过,家家户户还残留着月饼的余香,难道,这一切,即刻就会被蒙上浓浓的血迹吗?